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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土味類型片,在西寧火了

今年的FIRST影展剛剛塵埃落定,在「觀眾選擇」榮譽榜上分數高分佔領的《平原上的夏洛克》,名副其實成為今年影展爆款之作。




2019

編劇 / 導演: 徐磊

主演: 徐朝英


初出茅廬的導演,沒有明星、全素人演出,甚至,導演聲稱它尚未全部製作完成。

 

怎麽看,都不可能爆。

 

但就是這麽一部處女作,首映日現場,笑聲、掌聲不斷。

 

豆瓣用戶Changer說:「也許是本屆FIRST笑得最歡觀眾最狂熱的一場觀影,時而捧腹大笑時而拍手叫好,放映結束導演伴隨著一陣陣歡呼聲上台,仿佛誤入傳銷現場。」

 

映後,現場觀眾打分出8.29高分;豆瓣目前7.4分。


 

「誰能想到將好萊塢爛仔幫與英格蘭憨豆式喜劇元素移植到我國農村,會產生如此奇妙的化學效果。稚嫩粗糙,但擋不住生機勃勃。」另一個在現場的豆瓣用戶「嘟嘟熊之父」如此形容。

 

這是怎樣一部神奇的電影?

 

有人說,它是土味版的《無名之輩》;也有人說,它是內地版的《大佛普拉斯》。

 

這麽說吧,它是一部披著偵探類型片外殼的電影,內裡卻是中國人情社會問題的觀察。

 

土味摩登、瘋狂搞笑,卻又如此質樸溫情,處處流露著自然的風趣對白。

 

最重要的是,它改寫了我們對鄉村的刻板印象。

 

如果說,畢贛的電影,開啟了鄉村影像2.0的時代,用詩意的美,重新建構了我們對鄉村的認知;那麽《平原上的夏洛克》則是用祛魅性的鏡頭,還原給我們一幅真實的鄉村圖景的同時,讓我們看到了生活在裡面的人。

 

充滿人情味,笨拙卻又可愛。

 

過往的第五代、第六代導演作品中,鄉村似乎總是窮山惡水,村民似乎總是愚昧迷信,比如李楊導演在《盲山》《盲井》裡講述的觸目驚心的犯罪故事。

 

而現在,身處短視頻風口的年代,我們似乎已經習慣快手上那些獵奇的「農夫形象」,早已忘了真實鄉村應該是什麽模樣。

 

《平原上的夏洛克》的出現,難能可貴。關於當代鄉村的敘述,提供了另一種思路。

 

它取材於真實事件:

 

導演的徐磊老家,河北平原上的一個小鄉村裡,超英、佔義兩個年過半百的老兄弟,為了找到撞傷兄弟樹河的肇事司機。

 

像是化身夏洛克與華生搭檔,一路磕磕絆絆地查案,上演了一出憨豆式奇遇喜劇。

 

這是徐磊的第一部長片。畢業後他僅執導過一些短片和廣告,此前還沒有獨立執導的經驗。

 

似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在拍攝時,他單槍匹馬單乾。到了後期,沒有資金又沒有資源,這才切實感受到現在做電影之難。

 

山窮水盡之際,《無名之輩》的饒曉志導演出手相助,幫忙解決了很多問題,出任監製,在劇作、剪輯上,饒曉志也給了很多建議。因為一個事件,而把所有人卷在裡邊,《無名之輩》對徐磊這部長片顯然有啟發。

 

不過徐磊真正想表達的是,「仁義」。

 

當「仁義」變成了一個久遠的課本裡詞匯,《平原上的夏洛克》裡的人物卻還在以堂吉訶德式的方式踐行。

 

趨利避害,選擇最省事的道路,是社會教給成年人的做事法則。但影片裡的超英,卻偏偏是個例外。

 

兄弟樹河因為在給他幫忙的途中,遭遇車禍。超英一股腦地想要為樹河伸冤,不顧樹河家人的反對,堅持要報案找到凶手。

 

付出的代價是,剛剛靠賣牛換來的血汗錢,本來想拿來翻新老屋,卻不得不用來墊付醫藥費。

 

超英成為「神探夏洛克」的故事,正是從他堅持「仁義」這一看似荒誕行為開始,此刻的超英在影片中形象,就像是這個時代罕見的騎士,揮舞著仁義的旗幟,宣告自己的立場。

 

而接下來的現實,卻不停拍打、動搖著他的仁義之旗。

 

沒有攝影頭,沒有目擊證人,再加上天公不作美,大雨破壞了現場,破案比登天還難。

 

當警察擺出這樣一個事實時,傻眼的超英被兄弟佔義拉到一邊,問他能不能撤案。觀眾隔著銀幕,都能感受到超英的尷尬與無奈。

 

他逞能地回絕,這哪能撤啊。銀幕外的我們,不禁哭笑不得。

 

整部影片詼諧的段子,都是通過如此自然的場景呈現出來,讓我們看到了人物的真實與荒誕一面。

 

超英並不是武俠片裡偉岸的仁義志士,他像普通人一樣,也有過猶豫動搖的時刻。

 

導演用冷靜克制的鏡頭,讓我們仿佛看到了卓別林式的喜劇情節。

 

荒誕,卻又為之動容。

 

《平原上的夏洛克》故事雖然因「仁義」而起,呈現的卻是一個逐漸被城市所淡化的「人情社會」。

 

徐磊在談到創作初衷時說,不知道從什麽時候,「人情味」開始變成一個貶義詞。

 

但農村還是保留了非常傳統的「人情社會」。

 

我們的父輩們,似乎每天有忙不完的人情事兒,「誰家紅白喜喪、婚喪嫁娶,都要去幫好幾天忙。」

 

當超英、佔義想起了誰家親戚有關係可以查出門道,於是打電話找柱子,柱子又打電話找二奎……這種「親戚托親戚辦事」的場景,幾乎在小城市與農村社會隨處可見。

 

當導演把它以一種幽默的方式呈現出來時,讓人讀出一種別樣的溫情。

 

《平原上的夏洛克》似乎向我們拋出一個問題,「人情社會」真的應該被拋棄的傳統糟粕嗎?

 

徐磊說,你無法否認正是這些「人情往來」充實了他們的生命,撫慰了他們的生命。

 

《平原上的夏洛克》並沒有試圖以「人情」來美化這些人物。

 

他們有堅守仁義道德的一面,也有迷信愚昧的一面。

 

原本循著探案的邏輯,應該對一條一條的線索進行排查,但佔義卻鬼使神差地拉著超英來尋求神婆的協助。

 

當國內的神婆,與國外的女巫,已經逐漸成為恐怖驚悚片取之不盡的靈感來源時,超英、佔義兩兄弟找上神婆破案的情節像是一股清流。

 

面對神婆給出的模棱兩可的答案,兩人竟還一本正經地用來推進案情。

 

這時候,很難用「迷信」來形容兩兄弟。

 

「找神婆破案」與他們混進學校、高級住宅等一系列查案行為一樣,雖然荒誕滑稽,卻不失可愛。

 

他們並非真正的「夏洛克」,不過是平原上笨拙而莽撞的仗義之士。

 

《平原上的夏洛克》曾經有一個名字叫《塵土飛揚》,意在形容兩兄弟在華北平原上風塵仆仆的模樣。

 

電影中兩兄弟為了「仁義」一直在路上奔波,累了倦了就停下來,一壺酒,一碟菜,對酒當歌。

 

影片正是通過這些日常的刻畫,脫離了知識分子對鄉村的審慎趣味,呈現出了一種真實生活的自然美,而並非刻意地將其詩意美化。

 

比如,沒錢翻新的舊屋,遇上大雨傾盆的夜,佔義幫超英搭了塑料雨棚,後來超英借勢往雨棚裡放入了金魚。

 

這是全片最美的一幕,導演以一系列偶然的行為,以最自然的方式浪漫化地呈現出來。

 

今屆評委秦昊說,「如果能演成片中那樣,這個演員就無敵了。」

 

誰也沒有想到,徐磊導演啟用自己的父親飾演超英,竟如此貼合角色。

 

更讓人意外的是,整個演員班底,都是導演家鄉的親朋好友,甚至,把父母也拉進來演。

 

徐磊的父母在他遊說之下,都參演到電影裡面中來,而其他的演員,也都是他們的鄉裡鄉親,他們之中有在當地農民,也有在縣城上班的人,還有很多人是本色出演,比如說神婆、拆房工人。

 

藝術電影的鏡頭裡,我們經常能夠看到素人演員。

 

《戀戀風塵》的女主角辛樹芬就是侯孝賢導演在西門町發掘的素人演員。侯孝賢認為無論是什麽樣的鏡頭,重要的是將演員「活」在場景中,呈現出一幅鮮活的景象。

 

《平原上的夏洛克》裡每一個素人演員都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他們熟悉電影裡的每一個場景,因為他們本身就生活在裡面。

 

而徐磊的職責,就是負責調度他們,以最少介入的方式,讓他們自然的「生活」起來,甚至給了他們即興發揮的空間。

 

徐磊甚至根據他們每個人的特質去修改設計角色,佔義的飾演者本身,就是一個莽撞有趣的人,所以在設計佔義的角色時,參考了《水滸傳》裡外號「黑旋風」的李逵。我們在影片中,可以看到很多佔義慫恿超英做事的例子。

 

而父親徐朝英飾演男主超英的角色,徐磊說是個意外。

 

但回頭想想,如果換作一個他不熟悉的陌生人,肯定不會這麽快習慣他的鏡頭。

 

父親徐朝英一開始是拒絕他的邀約的,但隔天卻不禁拿起了兒子的劇本,看了起來。

 

戲裡戲外,徐父的性格像似有了連結。

 

戲裡,佔義提醒超英兒子不會回來鄉下住翻新的老屋,但超英仍然要選擇堅持翻新舊屋,很難說不是在等一個希望。

 

戲外,徐磊導演像是回應了自己的創作初心——故事原本是寫一個父子間觀念衝突的劇作。

 

這部電影也就成了他與父親之間兩代人的溝通與碰撞。對於徐磊自己來說,這個意義可能更重,他把自己的生活和電影連接了起來。

 

不少人說,整部電影看似像《無名之輩》《大佛普拉斯》,但實際上誰也不像。

 

《平原上的夏洛克》沒有宏大的社會議題,也沒有激烈的階級衝突,徐磊去除了所有雕琢的戲劇性技巧,呈現了返璞歸真的詼諧,最後再以最詩意的方式點題。

 

超英、佔義兩兄弟接樹河出院,陪著樹河去地裡看莊稼,鏡頭對準三兄弟在樹林裡遠去的背影,色彩與光影渾然天成一幅動態的莫奈油畫。

 

最自然的詩鏡頭,莫過於此。

 

作為初出茅廬的處女作,徐磊交出了這部作品,合格有余。據知西寧之後,他還將不斷打磨這部作品,期待在大銀幕再次相遇時,它更完美,更可愛。


FROM: Stacy  奇遇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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