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潘昱辰
“中國的汽車有一點粗製濫造”，今年3月3日的央視《對話》欄目上，作為嘉賓的格力集團董事長董明珠的一番言論引發熱議。
消息一出，國內汽車行業的大佬們不樂意了。據《中國企業家》雜誌報導，東風汽車董事長竺延風對此言論發表看法稱，中國汽車製造水準是“世界第一”。
大概是“世界第一”的表述爭議太大，經過數個版本的微博修改後，@中國企業家雜誌 最終刪掉了這項表述，竺延風究竟有沒有說過“世界第一”也就成了一筆糊塗账。不過，“中國汽車製造是世界水準”大抵還是能夠反映竺延風的真實想法的。
在竺延風處於輿論漩渦的同時，身在日內瓦的長城汽車董事長魏建軍也站出來力挺中國汽車製造。他在接受騰訊汽車採訪時表示，“中國汽車工業的製造水準已在全球處於領先地位。”
對於中國汽車製造水準這個敏感話題，有人覺得竺延風們口出狂言、自欺欺人，也有人覺得董明珠們崇洋媚外、妄自菲薄。
那麽，中國汽車製造究竟是“世界水準”還是“粗製濫造”呢？
由於變量眾多，光要評價一輛汽車的製造水準難稱客觀，更遑論一家整車企業乃至一個國家的製造水準了。不過，通過近年來中國汽車的出口數據，似乎為人們提供了另一個觀察國產汽車的角度。
根據海關總署發布的信息，中國汽車（含汽車底盤）出口量自2015年起逐年上漲。2017年，汽車首次突破百萬輛，到2018年，全年出口汽車（含汽車底盤）121.6萬輛，同比增長17.6%，創下歷史新紀錄。與之相對的，則是中國汽車進口的逐年下滑。
董明珠口中“粗製濫造”的中國汽車緣何出口逐年走高？有人認為中國汽車價格低廉，因而只能搶佔發展中國家市場。不過，從近年來國產豪華汽車出口的日益興盛來看，似乎又不是那麽回事。
說到國產豪華品牌出口，自然不得不提及沃爾沃。自2011年被吉利汽車全資收購以來，沃爾沃的市場表現蒸蒸日上，2018年，沃爾沃全年銷量達64.2萬輛，自成立以來首次突破60萬輛銷量紀錄,這也是沃爾沃汽車連續第五年創全球銷量紀錄。
2018年，沃爾沃汽車在中國的銷量突破13萬輛，同比增長14.1%。
與此同時，國產沃爾沃的生產與銷售正成為沃爾沃全球戰略的核心組成部分。在汽車生產方面，沃爾沃正以位於中國的工廠作為將該品牌推向全世界的又一橋頭堡。
2011年7月，沃爾沃大慶工廠破土奠基。除了和全世界所有沃爾沃生產基地一樣遵循沃爾沃汽車生產製造體系外，作為沃爾沃最高端的旗艦轎車，沃爾沃將S90的全部生產線放在大慶，充分體現了沃爾沃對於中國汽車製造的重視與信賴。
在大慶生產的不只有面向國內的沃爾沃S90長軸距版，還包括面向全球標準軸距版的S90車型。2017年4月，首批沃爾沃S90轎車出口美國，同年6月，又一批出自大慶工廠的S90通過中歐班列沃爾沃汽車專列運抵比利時澤布魯日港，實現了國產沃爾沃汽車向歐洲市場的批量出口。
2018年12月3日，第10萬輛沃爾沃S90於大慶工廠正式下線，這輛具備歷史意義的S90是一輛右舵車型，出口目的地為英國市場。沃爾沃全球高級副總裁、亞太區總裁兼CEO袁小林在下線儀式現場表示，沃爾沃S90的出口實現了“中國製造”的豪華汽車產品的零的突破。
如今，從大慶工廠下線的S90已被銷往全球近70個國家及地區。而沃爾沃汽車已佔到中國汽車工業出口歐美市場總量的50%。
除了沃爾沃外，其他在國內生產的豪華品牌也已開始運往海外市場。2011年12月，北京奔馳就已將35輛長軸距E級轎車出口南美市場。同月，華晨寶馬5系長軸距版也出口到了俄羅斯等市場。
關於華晨寶馬，網上流傳著不少華晨寶馬車主摳標的笑話。但事實上，華晨寶馬鐵西工廠和德國萊比錫工廠一樣同為寶馬全球最高等級工廠，其生產品質同為寶馬全球領先水準。
生產寶馬汽車的所有零組件都由寶馬全球採購，最後在生產線上按照寶馬全球統一標準負責組裝。因而無論寶馬汽車出自哪裡，產品質量不會出現較大差異。
寶馬全球有超過30家整車工廠，其中華晨寶馬鐵西工廠是第25家。從2010年6月開工建設，到2011年10月開始進行試生產，僅用時16個月，堪稱奇跡。
值得一提的是，華晨寶馬的產量佔到寶馬全球產量的五分之一。其擁有的近2萬名員工中有98%是中國人，而在管理人員中，中國人也佔到了87%。
此外，除了整車工廠外，華晨寶馬還擁有一家獨立的發動機工廠，這也是寶馬集團在德國之外唯一擁有鑄造車間的發動機工廠，集鑄造、機加和總裝三大工藝為一身。由這座工廠生產的B38和B48發動機也被應用在所有國產寶馬車型上。
在2017年2月，華晨寶馬鐵西工廠還被評為國家AAAA級旅遊景區，成為國內汽車行業唯一獲此殊榮的汽車製造廠。
顯而易見，這些在華生產並返銷海外的豪華品牌汽車，如果其製造水準達不到世界領先，那率先受損的將是奔馳、寶馬、沃爾沃這些百年品牌的聲譽。
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快和中國製造的崛起，中國製造汽車遠銷海外的不止於豪華品牌。2015年12月，上汽通用旗下最熱銷的SUV車型別克昂科威從煙台港出發，返銷北美市場，這是通用在華生產車型首次對北美市場實現整車出口。
“別克昂科威走出國門，邁進北美市場，充分展現出上汽通用在立足本土的基礎上，通過參與國際市場競爭持續提升覆蓋全業務鏈體系能力的不懈努力。”對於別克昂科威返銷美國這一歷史性事件，上汽通用總經理王永清作出了極高的評價。
自2001年開始，彼時的上海通用就已不斷將國產汽車輸出海外，目前，包括別克品牌的君越、昂科威，雪佛蘭品牌的樂騁、新賽歐、樂風、科沃茲以及凱迪拉克品牌CT6在內的多款車型，以及發動機和變速箱等產品已遠銷五大洲多個市場。
作為全球最大的發達國家和第二大汽車市場，美國是中國汽車的第六大出口目的國，2017年累計進口5.3萬輛中國汽車。據美國汽車研究中心的預測，該數字極有可能於2019年增長至22.5萬輛，並於2023年增長至50萬輛。
或許有人會說，國產合資品牌的品質保證是得益於海外車企的領先製造工藝標準。那麽，自主品牌又如何呢？
相對於海外知名汽車品牌，中國自主品牌的起步較晚，但成長非常迅速，自2007年以來，中國自主品牌的市場份額逐步穩定在40%以上。同時，自主品牌正在進行著一場品牌向上的變革。吉利領克、長城WEY等國產高端品牌的熱銷，也反映出國內消費者對自主品牌的品質的逐步認同。
在海外出口方面，近年來中國汽車出口也從價格低廉、平台老舊的小型車逐步轉向高品質車型。
值得一提的是，2018年出口增長最快的上汽乘用車和吉利汽車當年增長率均在100%以上，雖然海外布局相對較晚，但增長潛力很大。而目前自主品牌中出口數量最高的車型，則是上市才兩年的名爵ZS。
自主品牌汽車的品質逐步上升，也令一向挑剔的海外汽車媒體為之讚歎。今年2月吉利新款純電動汽車GE11亮相之際，國外著名車評網站TopSpeed就對此評價道：“這家汽車製造商的產品不僅在本土市場，而且在全球市場也變得越來越可靠。吉利GE11是世界上最符合空氣動力學的汽車之一。”
當然也應該看到，與歐美發達國家的汽車工業史相比，中國的汽車發展裡程仍非常短暫。國內實現轎車走入尋常百姓家，已經是改革開放以後的事情了。其中，第一家合資車企上海大眾的誕生不到40年，而自主品牌的發展壯大還不到20年的時間。在這個摸爬滾打、不斷試錯的過程中，過去中國汽車製造存在的問題不斷被披露，外界也多以嚴苛的態度提出過各種質疑。目前，通過吸取各種經驗教訓，一些國內頭部企業已經取得了行業領先的製造工藝，但客觀來說，還不能等價為中國汽車製造的整體水準。
此外，仍有部分消費者對於年輕的中國汽車製造信心不足，出現“華晨寶馬摳標”之類的鬧劇，這也為中國汽車製造塑造品牌形象提出了新的課題。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中國汽車製造用40年時間走過了歐美汽車強國超過100年的發展史，這已是一項舉世矚目的成就了。如今，無論是合資品牌還是自主品牌都不斷出口海外，甚至返銷發達國家市場，無疑是國際市場對中國汽車製造的一種變相認可，絕非董明珠一句“粗製濫造”就能夠涵蓋的。此外，當大眾斷軸門、排放門、本田機油門、高田氣囊等海外質量醜聞頻發的時候，國內的一些評論家們又是否會以對中國汽車製造同等嚴苛的態度對其進行批判呢？
“（董明珠）應該對汽車心存敬畏，深入了解整個行業之後再去做判斷。”魏建軍的這番“回懟“，或許就是對中國汽車“粗製濫造”論的最好回應。或許董小姐真的應該好好到中國的汽車生產工廠“轉轉”，才不會以外行的身份得出如此草率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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