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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正醫書局與《嘉祐本草》的編修

不得不說,北宋朝廷對中華醫學的重視可謂前所未有。以九位天子為例,除了在位五年的英宗、在位一年多的欽宗,其余七位帝王都十分重視醫學,尤其是太宗、仁宗、神宗和徽宗在位年間,北宋的醫學成就十分突出,眾多經校修後的醫學典籍和新的醫學成果紛紛問世。仁宗嘉祐五年(1060年),同樣以天子年號命名的一部醫學典籍《嘉祐補注神農本草》(後世又稱《嘉祐本草》)在京師編修完成,成為繼太祖《開寶重定本草》之後又一部重要的官修本草。

宋仁宗與校正醫書局

要說《嘉祐本草》,還不得不先說一說宋仁宗和他批準成立的校正醫書局。宋仁宗趙禎是北宋第四位帝王,在位時間41年(1022年~1063年)。這位仁慈寬厚、謙恭節儉、慎刑愛民的天子,在位期間曾多次與醫政官商討前代醫學典籍的校勘、印刷和頒行之事。天聖年間,他與大臣們討論醫學問題時曾說:“世無良醫,故夭橫者眾,甚可悼也。”時集賢殿大學士張知白回答說:“古方書雖存,率多舛謬,又天下學醫者,不得盡見。”張知白的一席話引起了仁宗對校正和刊印醫書的注意,遂下詔命集賢院校理晁宗愨、王舉正等人校正《素問》(即《黃帝內經素問》)《難經》(即《黃帝八十一難經》《諸病源候論》(又稱《諸病源候總論》《巢氏病源》),均為不可多得的宋代以前的醫學經典存本。景祐二年(1035年),仁宗又命大學者丁度等人校訂《素問》。皇佑三年(1051年),又命醫家孫兆校訂《外台秘要》(又名《外台秘要方》)等,為保存古代醫學文獻、促進醫藥傳播做出了貢獻。

不僅如此,仁宗還命針灸學家、時任翰林醫官朝散大夫的王惟一“纂集舊聞,訂正訛謬”,編撰成《銅人腧穴針灸圖經》三卷並“肇頒四方,景世萬代”,這是一部集宋代以前針灸學之大成的著作。天聖五年(1027年),他又詔令王惟一主持鑄造針灸銅人(即天聖針灸銅人)兩具,開創了祖國醫學模型的先河,是中醫史上形象實物教學的重要發明;刻製《銅人腧穴針灸圖經》石碑,仁宗為石碑親筆題篆,與針灸銅人一並陳列於大相國寺內,“使觀者爛然而有第,疑者渙然而冰釋”,對向大眾百姓普及針灸知識產生了很好的促進作用。

嘉祐二年(1057年)八月,仁宗接受宰相韓琦的建議:“醫書如《靈樞》《太素》《甲乙經》《廣濟》《千金》《外台》之類,本多訛舛。《神農本草》雖開寶中嘗命官校訂,然其編載尚有所遺,請擇知醫儒臣與太醫參定頒行。”隨後,仁宗“令置校正醫書局於編集院”,命韓琦為提舉(後由范鎮、錢象先接任),掌禹錫、林億、張洞、蘇頌(此後又有高保衡、孫奇、孫兆、陳檢、秦宗古、朱有章等)為校正醫書官。這一年,大宋專門校訂中醫藥典籍的官方機構——校正醫書局正式成立,這是北宋醫政管理史上的一個重要舉措,也是仁宗對醫學的一個重大貢獻。

校正醫書局至神宗熙寧二年(1069年)罷散,在短短的12年間,它從詔選醫書官、製訂編校計劃、確定編校原則到布置編校任務,有一套嚴格的工作流程。它集中了當時精通醫學的儒臣和太醫,有計劃地對宋代尚存的唐代以前醫學典籍進行較為系統全面的考證、校勘,“正其訛謬,補其遺佚,文之重複者削之,事之不倫者緝之”,並經過雕版印刷而頒行全國。所校醫書選本精當,有《素問》《針灸甲乙經》《本草圖經》《脈經》《傷寒論》《千金要方》《千金翼方》《金匱要略方論》《外台秘要方》等醫學典籍11部。自此,北宋官刻雕版醫書逐漸達到鼎盛時期,所校中醫典籍成為此後中華醫學古籍的定本,為保存和傳承中華醫學文獻、促進中醫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

“為人君,止於仁。”公元1063年,仁宗駕崩,“京師罷市,巷哭數日不絕。雖乞丐與小兒,皆焚紙錢哭於大內之前”。這位開創了北宋“仁宗盛治”的一代明主,其治國功業從他對醫學的重視和在位期間的醫學成就中可見一斑。無怪乎南宋學者陳振孫曾在其《直齋書錄題解》一書中感慨:“大凡醫書之行於世,皆仁廟朝所校訂也……嗚呼,聖朝仁民之意溥矣。”

掌禹錫等人與《嘉祐本草》的編修

校正醫書局成立後的首要任務就是編修《嘉祐本草》。在該書的編修團隊中,掌禹錫(生卒年不詳),字唐卿,許州郾城(今河南省漯河市郾城區)人,真宗天禧年間進士,曾任集賢院校理、崇文院檢討、光祿卿、直秘閣學士,時為太常少卿。他博學多聞,喜歡藏書,既是地理學家,又精通醫學。蘇頌(1020年~1101年),字子容,福建同安(今屬廈門)人,仁宗慶歷年間進士,傑出的天文學家、藥物學家,時任殿中丞館閣校勘。林億(生卒年、籍貫不詳),精通醫學,時為員外郎秘閣校理。張洞(生卒年不詳),字仲通,開封祥符人,仁宗年間進士,時為殿中丞秘閣校理。他們均為校正醫書官。

醫學實踐是推動藥物學不斷發展的動力。太祖年間《開寶重定本草》問世80多年後,正如掌禹錫、林億、蘇頌、張洞在給仁宗的奏章中所說“本草舊本經注中,載注藥物功狀,甚有疏略不備處”,於是,嘉祐二年( 1057 年),仁宗詔令掌禹錫、蘇頌、林億等人,繼《開寶重定本草》後再次修訂。他們“將諸家本草及書史中應系該說藥品功狀者,采拾補注,漸有次第”。嘉祐四年(1059 年),仁宗令校正醫書官陳檢負責校正;嘉祐五年(1060)八月成書,呈仁宗,仁宗令光祿寺丞、校正醫書官高保衡負責審校後,賜名《嘉祐補注神農本草》。這也是校正醫書局成立後最早承擔的任務。這次修訂以《開寶重定本草》為基礎,同時參證了其他本草著作。

修訂後的《嘉祐本草》計20 卷,新補藥物82 種、新定藥物17種,共收藥1082種,全書體例與《開寶重定本草》完全一樣。除“序例”(總論)部分外,“藥物”部分逐條論述,選擇慎重,正如該書序中所說:“諸家醫書,藥譜所載物品功用,並從采掇。惟名近迂僻,類乎怪誕,則所不取……其間或有參說藥驗較然可據者,亦兼收載,務從該洽。”

在《嘉祐本草》的編修過程中,為了“使後人用藥,知所根據”,便於醫家辨認和藥農采集,仁宗又據掌禹錫等人的奏請,於嘉祐三年(1058年)詔令諸路州縣“仔細辨認根、莖、苗、葉、花、實、形色、大小,並蟲魚、鳥獸、玉石等,堪入藥用者,逐件畫圖,並一一開說著花結實、收采時月、所用功效”;對於番夷所產的藥物,“令詢問榷場市舶商客,亦根據此供析,並取逐味各一二兩或一二枚封角,因入京人差送,當所投納,以憑照證,畫成本草圖”。在此基礎上,蘇頌等人於嘉祐六年(1061年)整理編撰成《本草圖經》(又名《圖經本草》)一書,計20卷,目錄1卷。該書繪製了大量的藥物圖形,並加以文字說明,圖文並茂,使用方便,與《嘉祐本草》相互補充,相得益彰,是一部承前啟後的藥物學著作,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刻版藥物圖譜。

《嘉祐本草》和《本草圖經》原各自刊行,四川醫生陳承“嘗患二書傳者不博,而學者不兼有也,乃合為一,又附以古今論說與己所見聞,列為23卷,名曰《重廣補注神農本草並圖經》”。到了神宗元豐年間,藥學家唐慎微(字審元,成都人)在《嘉祐本草》和《本草圖經》基礎上,收集民間驗方、各家醫藥名著以及經史傳記、佛書道藏中有關本草學的記載,整理編著成《經史證類備急本草》(簡稱《證類本草》)一書,計31卷。這是一部集北宋以前本草學之大成的著作,代表了宋代藥物學的最高成就。該書載藥物1558種,附方3000余個,是明代李時珍《本草綱目》問世之前研究本草學的重要文獻。徽宗大觀、政和年間,南宋高宗紹興、理宗淳佑年間,經多次校訂後,該書又分別以《經史證類大觀本草》《政和新修證類備用本草》《紹興校定經史證類備急本草》《重修政和經史證類備用本草》刊行,作為國家藥典頒行全國,《開寶本草》《嘉祐本草》等早已散佚的內容,幸賴此書而得以保存。

從《開寶本草》起步,到《嘉祐本草》接力,再到接下來一系列其他本草醫著的問世,在大宋朝野重視醫學的濃鬱氛圍中,朝廷醫官和民間醫家通過一種近乎“接力賽”的方式,完成了祖國醫學史上的一項項功業,譜寫了大宋醫學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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