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裡的君子之道：如何優雅地承認錯誤？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在生活中，每個人都可能會犯錯誤。那麽，君子該如何對待自己和他人犯下的錯誤？

在《論語》中，曾子曾經說過：“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曾子每天多次自己反省，替別人辦事是否盡心竭力了呢？同朋友往來是否誠實呢？老師傳授我的學業是否複習了呢？從“見不賢而內自省也”（《論語·裡仁》）到“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荀子·勸學》），儒家始終強調作為一名君子要自省、慎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有沒有什麽錯誤。自省之難，難在將自省變成一種終身的習慣。曾子16歲拜孔子為師，深受孔子教誨，一生講求合乎禮製，謹守道德不逾矩。他在彌留之際，還命令兒子給他換掉只有大夫才能用的席子，可謂是反躬自省的典範。

發現自己的錯誤也許不難，但坦誠地面對它、改正它卻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孔子曾經感慨：“已矣乎，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內自訟者也！”（《論語·公治長》）孔子說他沒有見過能夠看到自己的錯誤便自我責備的人，由此可見正視自己錯誤之難。《論語·子張》上說，“小人之過也必文”，小人對於自己的錯誤一定要掩飾。而“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論語·子張》），君子的過失好比日食月食：錯誤的時候，每個人都看得見。錢穆先生對此解釋道，君子的過失大多是無心之舉，當他發現了自己的錯誤，也不會加以掩飾，所以人人都能看得見。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過則勿憚改”（《論語·學而》），有了錯誤就不要怕改正。太陽在日食時黯淡無光，但在複原之後，光芒依舊耀眼；君子縱使犯錯，一旦改正了自己的錯誤，也不損其德。所以子貢說“更也，人皆仰之”，君子改過時，人人都仰望著他。

君子勇於改正自己的錯誤，看到朋友犯錯也會直言相諍。在孔子那裡，“友直”即正直、不便佞一直是最重要交友的標準之一。如果朋友犯了錯誤，則應“忠告而善道之”（《論語·顏淵》），忠心地勸告他，好好地引導他。做諍友也講方法，“不可則止，毋自辱焉”，若朋友實在不聽，則該暫時停止不言，莫要為此自尋冤罪殺機，等以後時機合適再次提出。

即使對於地位比自己高的人，看到他們的錯誤也應該直言勸諫。這樣做，既是維護了正義之舉，更是維護他人名聲之舉。在《論語·憲問》中，子路問孔子該如何服侍人君，孔子說，“勿欺也，而犯之”，不要陽奉陰違地欺騙他，卻可以當面觸犯他去諫諍。《孝經》上也說，“臣不可以不爭於君”，看到別人一步步陷於不義，自己卻像沒事人一樣，這是不仁不義之舉。

向位居高位者諫諍，需要講究方式和藝術。孔子的學生子夏認為，諫諍應該“信而後諫，未信則以為謗己也”（《論語·子張》），必須得到信任以後才去進諫，否則君上會以為你在毀謗他。其實，無論是對父母師長還是對朋友兄弟，都適用這一道理。批評他人，應該心存善念、為他人著想，這樣別人才能信任自己，更容易接受自己提出的批評意見。當然，作為被批評者，更有責任從諫如流、從善如流。

君子坦蕩蕩，作為君子要始終保持“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的戒懼心態，心有所畏、言有所戒、行有所止。發現他人的錯誤，不文過飾非、不偏袒回護更不助紂為虐，而應曉以大義、直言相勸。如此，方能“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