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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炳元:重視酒精性肝炎的臨床研究

王炳元

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

近十年來,隨著與糖脂代謝紊亂相關的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NAFLD)患者的增加,酒精相關肝病(ALD)的研究有被忽視的傾向。由於「非酒精」的界限沒有明確的定義,致使NAFLD與ALD有混淆的趨勢。臨床上單獨因NAFLD住院的患者極少,大部分為無意中(體檢或因其他疾病檢查)發現,而ALD中的酒精性肝炎(AH)或酒精性肝硬化(ALC)往往因明顯的臨床癥狀(如黃疸)而需要住院乾預。部分醫生「套用」病毒性肝炎的臨床表現和輔助檢查指標判斷AH/ALC患者疾病進展的程度,並採取類似的治療方法,結果或者輕視或者誇大AH/ALC的疾病程度,導致AH/ALC貽誤治療或過度治療。這些問題發生的關鍵是對AH的認識和診斷問題。因此,重視AH的臨床研究勢在必行。

1 AH發生的機理認識不足

AH是ALD中具有特徵性改變的一個重要類型。表現為過度飲酒而發生的肝臟急性炎症反應,可以發生在長期飲酒基礎上突然數次的過量飲酒,也可由短期內持續酗酒所致。AH 可能是單獨存在,也可能是發生在脂肪肝或肝硬化的基礎上;既可以是單純的炎性反應,也可以誘發急性炎症反應綜合征(SIRS);既可以表現為慢加急性肝衰竭(ACLF),也可以進展為多器官功能衰竭。這種病理生理學的交叉是酒精導致全身系統性損傷的佐證。在臨床實踐中,這種錯綜複雜的關係往往影響著AH的診斷和治療。

SIRS是AH的特徵性表現,也是其發生發展的主要機制。SIRS的始動因素是腸道「滲漏」。酒精及其代謝產物乙醛能夠破壞腸黏膜屏障,抑製腸黏膜緊密連接蛋白和黏連蛋白表達,低氧誘導因子1α和很多保護性因子表達減少,導致腸道通透性顯著增加,促進細菌移位;酗酒能增加腸道細胞凋亡,直接影響黏膜屏障的完整性。持續的上皮細胞破壞和凋亡,最後發生腸道「滲漏」,包括細菌、細菌碎片、細菌代謝產物內毒素(脂多糖),可能還有病毒和真菌,以及腸黏膜壞死組織的碎片等滲漏到門靜脈進而輸送到肝臟,引起由病原體相關分子模式(PAMPs)介導的經典無菌壞死反應。PAMP激活巨噬細胞,釋放趨化因子介導大量的中性粒細胞募集到無菌壞死部位,形成炎症的級聯反應。炎性細胞因子、酒精及其代謝物乙醛導致肝細胞凋亡和壞死。這種肝細胞損傷又導致損傷相關分子模式(DAMPs)開啟,DAMPs以與PAMPs類似的方式刺激肝巨噬細胞,形成惡性循環。由此可見,腸道屏障的破壞是ALD發生的首要機制,也是重要機制。

2 AH缺乏典型的臨床表現

過度飲酒常常是隱蔽的,AH癥狀差異又較大,使得早期發現很困難。迄今還沒有AH的診斷性測試,所以獲得準確的飲酒史對診斷至關重要,但「準確」的獲得可能具有非常大的挑戰性,因為酒依賴者往往存在人格分裂,長期的被歧視和偶爾的自責,患者可能不會直率地提供真實的飲酒史、近期飲酒頻率和飲酒量。患者往往誇大戒酒時間,少報飲酒頻率和飲酒量,容易誤診為病毒性肝炎、藥物性肝損傷或NAFLD等,致使臨床診斷複雜化。

3 AH缺乏特異性的輔助檢查

臨床檢驗診斷AH包括:迅速出現的黃疸(血清膽紅素大於正常值上限3倍),50 U/ml<AST<500 U/ml,AST/ALT>1.5。在臨床上,AST>200 U/ml者往往不會考慮AH,而且AST和(或)GGT水準升高,從重度酗酒到脂肪肝,再到組織學上的酒精性脂肪性肝炎的演變很少是線性的,可能因戒酒或減少酒精攝入而恢復,也可能因肥胖、病毒性肝炎和HIV感染而迅速進展,關鍵是「酗酒史」。另外,超過50%的癥狀性AH患者表現為晚期肝病,幾乎所有嚴重的AH患者已進展為肝硬化,特別是黃疸持續升高而ALT不升反而下降(酶膽分離),且凝血延長時,更容易誤診為ACLF。血清脂多糖、細菌DNA、高敏C反應蛋白和降鈣素原等感染相關生物標誌物能夠預測重症AH患者的早期病死率,但不能完全區分SIRS或感染的存在。

同時,AH影像學表現也缺乏特異性。由於高膽紅素血症、凝血異常和(或)血小板減少,以及伴隨的腹水等,又增加了肝活組織檢查的難度。瞬時彈性成像技術可以檢測肝臟硬度和脂肪變程度,但炎症、腹水等影響測定結果,超聲波、CT、MRI的診斷價值仍然需要探討。

4 AH易與ACLF混淆

ACLF是肝病學中相對較新的概念,具有迅速發生進行性失代償、多器官衰竭和短期病死率高的特徵。雖然ACLF的病因在世界範圍內有所不同,但近期酗酒是ACLF發病機制中常見的誘發因素。ACLF是肝硬化患者終末期常見的併發症,也是死亡的重要原因。部分肝硬化患者酗酒,既可以出現重症AH的表現,也可能是並發ACLF,更多的可能是肝硬化患者出現了重症AH未能得到及時治療而發展到ACLF。由於缺乏有效的鑒別診斷方法,貽誤了激素治療重症AH的時機,相繼出現多器官功能障礙,導致ACLF的發生。目前並不清楚重症AH合併ACLF(無合併感染)時激素治療是否獲益。

5 對重症AH評估方法的認識不足

AH 的嚴重程度和預後判斷,目前推薦採用Maddrey判別函數(mDF)、終末期肝病模型(MELD)和Lille模型進行評估,並基於以上評估方法制訂治療方案。mDF隻包含TBil和PT兩個指標;MELD包括TBil、國際標準化比值和肌酐;Lille模型包含TBil、國際標準化比值、年齡和肌酐,主要用於判斷激素是否有效。

mDF對識別有早期死亡風險的重症AH患者高度敏感,但特異性並不理想,因為許多mDF≥32的患者即使沒有AH特異性治療也能存活;由於PT的對照值可能因實驗室不同而有所不同,所用試劑和方法隨時間而變化,PT的定量還值得商榷;TBil和PT的異常容易誤診為肝衰竭,又極大地限制了激素治療方案的實施。基於肝衰竭的疑慮,很多患者進行人工肝治療,人為地清除了血清中的膽紅素,直接影響了Lille模型評分。MELD+Lille聯合效應模型對於患者管理和未來臨床試驗的設計具有重要意義,但尚未得到臨床研究的認識和普及。

6 AH治療上的眾多困惑

戒酒是AH治療的基石,控制對酒精的渴求或心理療法在支持戒斷方面的作用尚未確定。戒酒誘發的戒斷綜合征與重症AH的重疊又給臨床治療帶來一定的挑戰。合併應激性出血、感染、腹水等病理狀態下,激素的適應證如何把握,應用時間和劑量如何調整?幾乎所有的重症AH患者都可能存在不同程度的蛋白質-能量營養不良,補充什麼,通過什麼途徑補充?ALD患者往往合併酒精性心肌炎,臨床上經常出現明顯的(或潛在的)心律失常(房顫最多見),血漿置換是否會加重心臟負擔而發生心衰或猝死,如何把握適應證,如何預防?這些治療上的困惑和挑戰接連不斷。

以上提出的問題僅是臨床遇到的一少部分,尚有更多其他的問題亟待解決。重症AH具有極大的死亡風險,但所有國內外的指南都沒有非常明確的診治路線圖。期待致力於ALD臨床研究的專家們攜手合作、共同努力,總結臨床真實世界的大數據,提出基於我國實際情況的專家共識,指導AH的臨床診療。

引證本文王炳元. 重視酒精性肝炎的臨床研究[J]. 臨床肝膽病雜誌, 2019, 35(3): 469-4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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