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點被查、B站新番下架，內容平台的下一個“雷區”在哪？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 | 周銳

內容自查的範圍在持續擴大，內容市場上沒有人是局外人。繼起點中文網、晉江文學城部分頻道專欄停閉、Lofter CP榜單消失之後， B站、貓耳FM等內容社區接連進行自主清洗，不少內容暫時性消失或屏蔽，內容審查已經成為平台自主進行的“掃雷遊戲”。

近日（5月24日）B站官方番劇運營團隊在站內發布動態通知，近期將對部分新番內容進行自查，新番《皿三昧》全集、《異世界四重奏》全集、《川柳少女》第五集、《深夜超自然公務員》第三集四部新番作品將暫時下線，具體上線時間目前不詳。

?這場自查或許也是B站一種“先下手為強”的生存哲學，比起監管層不定向的鐵血監察，自我肅清更加安全。而采取這種方式的平台不止B站一家，已經有網友陸續發現，貓耳FM（也稱為M站）上日本配音Drama（日本廣播劇，以下簡稱“日抓”）全線下線，BL、乙女向等帶H軌的作品無一幸免。

更早之前（5月中旬），百度貼吧宣布，由於系統維護2017年以前的帖子全部無法訪問，不僅僅內容敏感或操作違規的帖子，所有日常記錄與話題討論、知識攻略等內容的帖子都憑空消失，這種“一刀切”的行為對於貼吧用戶而言如同居住多年的合法房屋被強拆。而網友反映，類似的帖子清掃行為，也出現在了“直男社區”虎撲身上。

從貼吧論壇、文學網站到視頻、音頻平台，淨網政策的指導下，這個5月所有的內容社區都不寧靜。內容自查成了一座危牆，牆下路過的各大平台反覆斟酌，害怕這座牆不知何時倒在了自己身上。

內容平台的生存哲學：B站白屏護體、貓耳FM日抓下線

B站新番下架與貓耳FM上日抓消失，對於禦宅族而言，尤其是成年的禦宅族而言是一個不講道理的打擊。

B站此次下架的四部新番作品，下線的原因並不難猜測，大部分原因是新番內容上存在些許“擦邊球”橋段。如《皿三昧》乍看畫風以為是沙雕番，其實是內容尺度較大的成年向動畫作品，番劇中包括同性接吻、少年殺人、女裝大佬等橋段，各類欲望交織，充斥著不少符號性的隱喻，小細節裡藏著陰鬱氛圍，動畫色彩明快，但是越認真分析就越能看清暖色調下的陰影。

該作品在豆瓣上評分達到9.1分，有人喜愛作品導演幾原邦彥風格化的表達，驚豔於作品天馬行空的想象與詭譎華麗的情感呈現，也有人認為動畫內容尺度較大，雖然各類晦暗的猜測存在觀看者個人過度解讀的可能，但是《皿三昧》肯定不是一部全齡向作品。

?《皿三昧》下線之前，B站已經對作品部分集數的敏感鏡頭進行了刪減與調整，閹割版引起了部分用戶的不滿，但這種行為或許保護性的延長了番劇的“在線生命”，如今全集作品下架，在目前的監管環境中要實現再次上線，需要刪減與調整的畫面或許超過預期。

如果這類內容自查行為還能得到用戶的理解，那麽B站部分內容調整在用戶看來似乎帶上了矯枉過正的色彩。與《皿三昧》同期下架的作品之一是《川柳少女》，該番劇作為一部校園狗糧番，並沒有敏感內容與大尺度畫面，而第五集被下架的原因則疑似是由於該集涉及了部分占卜、脫衣等內容。

?還有更多動畫作品都遭遇了調整，B站沙雕番《碧藍之海》，故事風格搞笑輕鬆且題材與潛水有關，由於人物設定或劇情發展畫面裡偶爾會出現裸露場景與口工元素，而這些畫面被B站全數以白屏遮蓋，該番被用戶戲稱為“聖光之海”。

?大批妹系、后宮作品都會以白光遮蓋、畫面漸暗、鏡頭拉伸等形式對敏感鏡頭進行遮蓋或調整，血腥場面也會以剪輯形式減小尺度。如此前《進擊的巨人》血腥場面被馬賽克處理，而現在B站上《進擊的巨人》第三季Part.2僅限台灣地區觀看，相關投稿都被進行了剪輯處理。

但事態發展還在加劇，有網友反映B站上長篇動畫《蠟筆小新》露屁股的畫面也被搭上馬賽克，經典作品《攻殼機動隊》、《紅辣椒》、《JOJO的奇妙冒險》等作品與相關投稿也出現了白屏遮蓋與馬賽克。

這些現象呈現出來的趨勢，似乎是只要有軀體裸露與隱喻色彩的畫面，不管本身意圖與畫風如何，都會被認為是違規操作，進行馬賽克處理。而馬賽克操作作品中，部分是會員付費作品，雖然本質上平台自主和諧是為了規避內容風險，但這對於特地付費觀看的用戶而言破壞了觀看體驗。“買下了版權當然好，但是調整到這個程度，有什麽意義。”

?顯然，內容界線並不是某一個平台定下的，國內內容監管環境日趨嚴格，在沒有分級制度的情況下大部分操作都帶著一刀切的利落。貓耳FM上各類日抓作品的消失，一方面有內容版權監管的原因，另一方面是部分耽美作品或多或少涉及到大尺度內容，雖然沒有畫面呈現，但是聲音演繹帶來的刺激並不遜色。森久保翔太郎、石田彰、綠川光、櫻井孝宏、關智一、神谷浩史等聲優以各種形式陪伴宅女們入眠。

?新番下架、日抓作品的消失，讓內容自查引申出了另一個問題，如果內容自查是為圍繞著淫穢色情、大尺度內容，那麽作為一個心智成熟且行為合法的成年人，沒有資格在互聯網上選擇自己想要觀看的作品嗎？一切回答都追溯到了內容分級，但國內內容市場上的分級制度，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脖子以下不能寫、禁同性、禁裸露……內容平台新機制開啟？

日益趨嚴的監管環境，正在讓各大平台的內容篩選機制被動革新。這就讓一個問題浮出水面：政策之下，內容平台如何選擇內容？

5月23日起點中文網、晉江文學城接連被查，前者網站子類目“都市”頻道“異術超能”欄目、“女生網”頻道“N次元”欄目暫時停閉，後者古代純愛頻道下的東方架空欄目（古耽東方架空）、衍生純愛頻道下的東方幻想欄目（同人耽東方架空）停更。

網文作者們紛紛接到了新的“寫作禁令”。小說內容除了“脖子以下不能寫”，不能涉軍政、不能涉及暴力，色情淫穢、宗教、歷史民族都不要隨意涉及，喪文化、三觀不正、男變女、歷史虛無主義等設定與價值觀念都不允許。有作者吐槽截圖顯示，文章中正反派打架爭鬥，該章節被屏蔽。

?這些禁令當然有積極的作用，在歷史架空、時光穿越、性別轉換等各類題材魚龍混雜的網文市場上，禁令的截斷篩選出了部分憑空臆造、不經思索的低端內容，也讓此前尺度隨心、描述過分自由、荷爾蒙噴發的言情故事找到了標尺，內容完成淨化。

但同樣也有弊端，敏感限制讓網文創作變成了一個遍布地雷的戰區，網文作者們戰戰兢兢躲在戰壕，不知往何處下腳，網文讀者們得到了一個看似完全、平和的閱讀環境，但是此前那個腦洞奇絕、天馬行空、創造力生猛的網文時代似乎已經遠去。

同樣，視頻網站也面臨同樣的問題。B站作為國內非典型視頻網站，二次元內容讓它總是在視頻網站中首先感受到外部溫度的變化，熱血打鬥動畫作品可能有血腥暴力問題，愛情動畫或許涉及到敏感鏡頭，更不說日本各類腦洞清奇、題材詭譎，價值導向超乎常規的作品。那麽內容監管環境收緊，是否會影響國內新番引進？

答案顯而易見，如《皿三昧》這類神作此後引進，平台可能將更加謹慎。參與新番購買的主流平台，風向把控也將更將嚴格。今年1月被網友稱為“無人敢買”的“網盤番”《家有女友》，一度在愛奇藝上線，故事中價值觀念、內容尺度都超出一般純愛動畫，上線後雖然內容進行了刪減，但是還是迅速下架。

?內容監管波及面顯然不會只在二次元內容領域，網文市場作為上遊內容源頭，它的改變也將直接影響此後國內影視公司IP改編與原創內容。

“優愛騰”、芒果TV、搜狐視頻等主流網站在劇集版權購入與自製內容方面也將更加嚴謹，如各類小說改編劇集中男男之間“甜美的友情”、懸疑劇中的血腥鏡頭、古裝作品裡涉及歷史朝代的背景元素，這些審查都不是新的條規，但是審查力度似乎將更加嚴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