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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敏洪終於讓你們揪住小辮子了!

題圖:俞敏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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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家上百億的“新東方”創始人、董事長俞敏洪,因一番“歧視女性”的言論以及被公眾認為“越描越黑”的事後道歉,將自己送進了輿論的暴風眼。

全網以 diss 俞先生為政治正確,以調侃俞先生為樂。

一片整齊劃一的口誅筆伐之聲,一片“大字報式的狂歡”。

俞敏洪的觀點有錯嗎?從根本上講,當然。

但百分百全錯,毫無一點道理,毫無一點可供警醒、思考之處嗎?

這一點,我下面會仔細分析。

但我更想說的是,在看了那麽多“討伐式的檄文”之後,我認為,比俞敏洪個人歧視女性的言論更糟糕的,是那麽多人都在以一種極端化的邏輯,去批判他們認為錯誤的邏輯。前者是一個人的個體錯誤,後者是一群人的集體慣性,且錯而不自知。

儘管中國古典哲學其實並不崇尚二元對立,可進入了現代社會的我們,卻越來越習慣於做二元對立式的判斷,要麽全盤肯定,要麽全盤否定,並且,為了徹底否定一個人的一個觀點,可以強行生拉硬套出各種論證說辭。

俞敏洪的“女性禍國論”是政治不正確,可反過來,觀點的“政治正確”,並不必然意味著論證邏輯的正確與合理,也不能成為掩蓋“極端化批判邏輯”的遮羞布。

2

我看到了一篇典型的“討俞文”,其中明顯邏輯錯漏,自相矛盾,但截至我發稿時,閱讀 10萬+,點讚已 5000+。

全文著力點不是批評俞敏洪的觀點謬誤本身,不是就事論事,而是先攻擊其人品,論證邏輯是,一個人的人品差了,觀點就自然不正確。

我認為這有點像“男版蕩婦羞辱” — 因為你是“男蕩婦”,所以你必然什麽都不對。

文中說,

俞敏洪老師能說出這個話,我倒是一點都不驚訝,因為他本人的作風和新東方一直以來的作風,就基本沒怎麽太在乎女性。

但全文隻舉了一個例子,來證明“新東方和俞敏洪不在乎女性”這一“一直以來”的作風。一樁極端化的凶殺案 — 5.19北京新東方昌平學校奸殺案。

我們都知道,說一個人、一個機構一直以來如何如何,應該有更充分的證據。

在對這樁案件的敘述中,我看不到資料來源顯示,也無法判斷他的描述是否客觀。但是,且不論俞敏洪和新東方在這樁案件的處理過程中是否失當甚至有過錯,單一性的事件,不能用來徹底蓋棺定論一個人、一個組織。這叫以偏概全。

文章說俞敏洪人品不佳,乃至沒有資格談道德時的另一個論證是:因為他是商人,他是資本家。

資本家和資本是帶有原罪的,所以資本家在發達後,有很大一部分工作是贖罪。

而一個社會中,資本家最大的原罪體現就是:資本家沒有任何的資格,出來講道德。

讀到這裡,我倒抽一口冷氣,恍惚一夜回到“萬惡的舊社會”,身邊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資本家”。更可怕的是,我自己就是那個“萬惡的資本家”。因為我也開公司,我還有雇員,我也做生意。條條都中啊!

可是,慢著,我翻了翻這個微信公號,11 月 13 日,也剛發了四條拚團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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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強調,俞敏洪的主要觀點確實有問題,要批判。同時我也反對,因為要批判一個人的觀點,使出各種力氣,從各個角度去全盤否定,甚至不惜用另一個錯誤的邏輯和論證。

很遺憾,目力所及,我讀到的批判文章,絕大部分都是一面倒式的全盤否定。不少論證邏輯自己就四面漏風,為 diss 而 diss。

一旦極端化了,就容易有失偏頗。

市面上有邏輯問題的論證很多,篇幅有限,就不一一分析了,我選擇兩個舉例。

比如有人說:俞太低估了現在的中國女性,中國女性早已經不是他形容的那般。

但實際上,他描述的現象的確是存在的,而且恐怕還是一個非常普遍的存在 — 當下很多女性的擇偶觀的確仍然是金錢排序第一。

他的問題在於以偏概全,因為顯然還有很多現在女性並不是如此擇偶的。但反過來就說他描述的事實完全不存在,也是以偏概全。

在某個意義上,他的確指出了一個客觀存在的社會現實,儘管不那麽美麗。那麽多女明星心甘情願做劉鑾雄的情婦,已是說明。

再比如,針對俞的解釋:

一個國家的女性的水準,就代表了國家的水準。女性素質高,母親素質高,就能夠教育出高素質的孩子。男性也被女性的價值觀所引導,女性如果追求知性生活,男性一定會變得更智慧;女性如果眼裡只有錢,男性就會拚命去掙錢,忽視了精神的修煉。女性強則男人強,則國家強。

有一個流量大號說,他言下之意就是,“女性的素質高,就是為了男人,為了孩子,與自己無關。”

俞的潛台詞裡將家庭教育責任全部推給女性固然不對,但上面的“推導”,卻毫無前後邏輯,也是十分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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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家願意冷靜下來仔細看看俞的上下文,其中有一點,是有道理的:

評價體系影響行為選擇。

這應該是共識了。就好比,電影節的評選標準影響了電影的創作方向,高考影響了中國的應試教育。

就說兩性關係層面,男人的審美標準和偏好,塑造女性的審美和價值取向。反過來說,女性擇偶觀也會影響男性,這沒錯。

但影響,不等於決定。撇開兩性觀先不說,俞老師錯在以偏概全和絕對化,以及對問題認識太流於表淺,最後竟推導出“女性禍國論”也是活該他挨批了。

而從深層次說,到底怎麽看女性擇偶觀和男性行為與價值取向之間的關係?

我的好朋友侯虹斌認為:

“女性的擇偶觀塑造了男性”,這是不對的。人,不是動物,社會價值早已遠遠超過了繁衍的價值。

有一定道理,但我並不完全讚同。

“人,不只是動物”,比“人,不是動物”更準確些。

從本質上而言,人類社會進化了上百萬年,的確不再隻滿足於單純地追逐生存與繁衍,但不可否認,這仍然是一個很根本的需求。自尊的需求,自我實現的需求,都建立在這個最底層的基礎需求之上。

社會發展到目前這個階段,天下大同、均貧富的終極社會理想並未實現,生存資源競爭的確仍是一個核心競爭。男女皆然。

而男性通過雄競要獲得什麽?首先是代表生存品質的物質財富,代表社會地位的名望、權勢,以及這兩樣所能帶來的性資源,這意味著交配權、繁衍權的勝出。

其實幾千年來,很多男性骨子裡的追求並沒變。古語有言,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不管通向美女與財富的路徑是否今夕有別,但目標是一致的。到今天,很多男性,也的確仍然認為,只要自己有了錢,就能想睡誰就睡誰。

涉嫌性侵,說自己這輩子最得意的就是娶了奶茶妹妹的劉強東,正是一個典型代表。

好了,說到這裡也已經說清楚了:男性的價值取向,首先是自身雄竟的產物。而其中,女性的擇偶觀,的確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影響因素。

在當下社會,如果女性有完全自由的選擇權,我猜想大約所有女性的擇偶目標都會很一致:帥得像吳彥祖,忠誠和有錢得像小扎,智商像馬斯克,溫柔體貼、承攬家務如偶像劇裡的多情男主角。

可如此完美的伴侶,基本是人間極品,億萬人裡也挑不出一個。那麽女性就會降維要求,先解決最主要的矛盾。

那麽,對於自身經濟實力夠不上自己物質欲望的女性而言,就會希望通過一個男性來改變自己的生存現狀。不得不說,這樣的女性不在少數。

但再往裡深挖一層,女性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擇偶觀,是因為在當下這個男權社會裡,女性的整體弱勢地位,催生了一大批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經濟上的“弱”女子。

如果個個都像徐靜蕾一樣實現了財富自由,自然都可以底氣實足地喊出:麵包我自己有,你給我愛情就好。

所以,俞部分說出了真相,女性的擇偶觀的確影響著男性的價值取向。但是,在一個男權社會裡,決定女性持有怎樣擇偶觀的,卻主要不在女性自己,而在於男性之間如何分配社會資源。

對於俞口中那些“愛錢的女人”而言,如果男性讀書可以獲取到足夠的社會資源,那麽女性就會喜歡愛讀書的男人,比如在古代,秀才們就是潛力股;但如果不讀書做木匠或者做農民更能富有,那麽愛錢的女人,就會更喜歡木匠和農民。

所以,顯然不是俞說的,女人喜歡愛讀書的男人,男人就會愛讀書。他把順序搞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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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要說說影響男人價值取向的另一個重要影響 — 文明的教化,社會約定俗成的價值規範。這是,人不只是動物的那一面。

在古代,是孔孟之道,是仁義禮智信,是“齊家治國平天下”,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那時候,即便是男性絕對主導著社會,也並不全然只是“泡妞”這一件事兒,爭奪性資源只是一部分。甚至,放到台面上,妻妾成群都不是一個社會裡,一個高級的男人可以公然對外誇耀的一個得力資本。

明面兒上,社會聲譽、書香門第幾門進士、赫赫戰功、為朝廷為天下百姓做的貢獻才是。

只是,這些標準可不是女性制定的,而是當權階層的男性們自己定下的遊戲規範。

但從以上這個角度來說,俞敏洪批判的社會“墮落”,就並非完全空穴來風。

因為這我們的確正在滑向一種嚴重的價值失范 —“找情婦是所謂成功男人的標配”,“笑貧不笑娼”、“隻問結果不管路徑是否正當”,簡單說就是,為了掙錢,可以不要良心。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這樣,但你能說這現象不普遍?前兩天,朋友圈裡不還在刷屏“外賣調料包”的惡劣事件?而這樣的事情,少嗎?

每每我們被這樣的醜惡刷屏時,我們不也在罵人心不古,道德滑坡?怎麽如今為了批判俞敏洪歧視女性的觀點,就順帶著連他說的所有都否定了呢?

俞敏洪作為一個教育者,對廣泛存在的不良社會現象提出尖銳批判,這不是什麽壞事。

但他錯在,讓女性來給社會道德的滑坡背鍋。

的確是觸犯了底線。

典型的“紅顏禍水論”。其之荒謬與荒誕,我甚至都不想再費筆墨批判。

社會變壞不是從女性愛錢開始的,而是從人想要不擇手段掙錢開始的,不分性別。

古人早就說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並不是所有愛錢的人都會去昧著良心掙錢。

愛錢本身沒有錯,甚至想通過賺錢來娶上白富美也沒問題,有錯的是,想通過下作甚至非法手段去掙錢。

在這個問題上,男女各自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愛錢,不管是女人愛錢,還是男人自己愛錢,都不是男人可以犯錯的借口。

6

最後,總結一下。

俞老師的致命錯誤,在於讓女性來為整個社會的道德滑坡背鍋。儘管他後來為此道歉了,但觀眾沒打算原諒他。因為他的解釋,的確有將家庭教育之責任全部推卸給女性之嫌,還有肯定“喪偶式育兒”之嫌。

至於社會道德是怎麽開始墮落的,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小問題。

而他雖然犯了致命錯誤,邏輯上也的確錯漏百出,但並不代表他所有的觀察和言論都完全沒道理,脆弱到不堪一擊。

除了他的致命錯誤,比如他如果能夠把有些話說得轉圜和嚴謹一些,像價值規範影響行為選擇,女性的擇偶觀影響著男性的價值取向,母親的素質和水準影響著下一代的教育,影響著他身邊的男性,甚至影響著國家的未來,這些話聽著就沒什麽大問題,是嗎?

只是,我們太習慣於全盤否定式的批判,以至於為了達到批判的力度,一個人說的話裡,是否有任何一點可取之處,我們也不願意想,不願意聽。

而這種披著“政治正確”的外衣所做的一面倒式的批判,恐怕暴露的不僅僅是邏輯問題,更是流量文的寫作慣性和其背後的算計與投機心理。

這種集體狂歡式的,有意或下意的選擇,難道不是一種為了一己私利而不顧理性、中正與文心?寫作者失了文心,而只為流量,也是墮落之一種。

想到這裡,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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