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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逸塵:天氣漸豐的軍旅批評家

天氣漸豐的軍旅批評家

——讀《“新生代”軍旅作家面面觀》

兼及傅逸塵批評印象

文 | 西元

傅逸塵

與前輩軍旅作家相比,新生代正處在一種成長和尋找突破方向的階段。他們的新質顯而易見,但其中也存在著諸多困惑,如何解決這些困惑,如何從青年作家成長為一流作家甚至是偉大作家,有很長的路要走。在這個關鍵的時間節點上,傅逸塵編著的這套書的意義就更加凸顯。好像年輪一樣,把“新生代”軍旅作家的創作特點勾勒了出來,在改革強軍特定的歷史階段,為每個人留下一幅獨特的文學肖像,讀者亦能較為全面地感知“新生代”軍旅作家的整體風貌。

與傅逸塵相識有七八年了。如果不是我孟浪了許多年,35歲之後才開始專業創作,想必會相識更早。逸塵是朱向前的得意門生,當年,朱老師曾寫道:“從軍藝文學系創辦至今,20多年來,在文學評論這一行當裡,在我和傅逸塵之間隔著一個長長的空白帶,不能不讓我們為這棵不可多得的評論家苗子倍感欣然。”從這句話中,能讀出多少英雄惺惺相惜的感情啊!這些年,我一邊寫小說,一邊參與朱向前老師的研究課題,與逸塵接觸的時間很多,我發表的小說也都會寄給逸塵。每次見面,都會聊文學方面的事,有理念上的,有創作上的,有時也談論一些具體作品,很隨性,但對我的觸動很大。你會發現,他一直關注著你的創作。雖然他不會對你的每一篇作品發表見解,但他會留給你幾句話,同時也留給你一些空白,讓你自己去填補。他有獨立的立場和判斷,有自己對文學的理解。這些東西堅硬而且隱隱閃動著光芒,讓你不由得不去認真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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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年時間過得真快,這個世界發生著前所未有的改變。傅逸塵呢,似乎沒變,當初堅持的東西如今依然堅持著,似乎有點不可思議。但是,有時“沒變”比“變了”更經得起時間的磨洗。我看到一個強健的青年批評家、作家的身影在腦海裡愈發清晰。他在風浪之中成熟起來,但依然有鋒芒;他在激流中睿智起來,但依然有原則;他在世俗中成熟起來,但依然有朝氣。

我對傅逸塵的文學批評思想並不陌生。參與朱向前老師的《軍旅文學十年概觀(2000-2010)》這本書的寫作中,因負責理論批評這一部分,通讀過逸塵的著作,如《重建英雄敘事》《敘事的嬗變》《英雄話語的涅槃》等。後來,也是機緣巧合,我與逸塵編著的新作《“新生代”軍旅作家面面觀》(作家出版社2018年7月版)還有過較深的交集。從2010年開始,我所在的《神劍》雜誌開辦了一個專欄,叫“當代軍旅作家訪談錄”,很受讀者歡迎。2012年底時,我突然有了個念頭,“70後”、“80後”軍旅作家當時雖然還稱不上頂梁柱,但已經冒出了一批很有個性的作家,為什麽不給他們一個舞台呢?這個工作由誰來做呢?我馬上就想到了逸塵。如此新鮮而有朝氣的事情,非他莫數啊!我把這個點子和逸塵一說,一拍即合。此前,逸塵曾經在《解放軍報》發表過文章,率先命名這一群體為軍旅文學“新生代”,因此欄目名即定為“新生代軍旅作家對話錄”。剩下的工作由逸塵全權負責,對象、體例、篇幅全部按照逸塵的構想來落實。這個欄目前後辦了兩年多,每篇對話初稿都在一萬字以上。可以說,這些素材為傅逸塵的“新生代”軍旅作家研究提供了真實而可靠的基本材料。後來,逸塵沒有止步,繼續鍥而不捨地對這些原始素材進行了精細而且嚴謹的加工,以學術研究的方式推出了這套體量達170餘萬字、上中下三卷本的《“新生代”軍旅作家面面觀》。同為“新生代”軍旅作家的我,由衷地為逸塵高興,也感謝他對軍旅文學理論批評的執著守望和辛勤付出。因為這套書,我和與我同代的軍旅作家們似乎都可以在文學史上留下自己的印跡。而逸塵更是把他的眼光、見地和關於軍旅文學的理解、思想熔鑄建構在了這套專著中,留待讀者去品味、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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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逸塵編著這套書的學術價值,平心而論,堪稱21世紀以來軍旅文學研究領域的重要成果。

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在於首創之功。此前,研究“新生代”軍旅作家的文章、成果並不多,像逸塵這樣全面細致扎實的系統性研究專著更是僅此一部。2010年,傅逸塵在《解放軍報》刊文,首倡對“70後”“80後”軍旅作家進行整體研究。隨後,文學界開始有單篇論文研究“新生代”軍旅作家,鼓舞激勵的也好,批評警示的也好,“新生代”軍旅作家的作品作為一種存在越來越受到重視。不僅他們的作品漸漸登上國內一線文學期刊的重要位置,也頻頻獲得一些重要獎項。總的來說,與前輩軍旅作家相比,新生代正處在一種成長和尋找突破方向的階段。他們的新質顯而易見,但其中也存在著諸多困惑,如何解決這些困惑,如何從青年作家成長為一流作家甚至是偉大作家,有很長的路要走。在這個關鍵的時間節點上,逸塵編著的這套書的意義就更加凸顯。好像年輪一樣,把“新生代”軍旅作家的創作特點勾勒了出來,在改革強軍特定的歷史階段,為每個人留下一幅獨特的文學肖像,讀者亦能較為全面地感知“新生代”軍旅作家的整體風貌。

二是在於新意。無論是從體例上講,還是從對每個作家的研究上講,該套書都體現著極大的新意。從全書編排上看,逸塵是很動了一番腦筋的,力爭盡量全面地把每個作家的特點展示給讀者和研究者。另外,對“新生代”軍旅作家的研究需要一種全新的眼光和理論框架,這套書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是對這種全新的軍旅文學批評體系的初步呈現。無論得失,都會給後來的研究者以啟示,他們提出的問題也必將得到後來者的回答。闖入一片陌生之地的確需要開創者的勇氣、膽量與眼光,傅逸塵既是批評家,也是作家,同為“新生代”軍旅作家群體中的年輕一員,他與這些同齡或者年長一些的軍旅作家同呼吸、共命運,共同去想象勾畫屬於他們的時代。在這裡,有他們的青春印跡,有他們的朝氣夢想,以及血性膽識。事實上,無論是“新生代”軍旅作家還是如逸塵這樣的“80後”批評家,在他們的創作和批評實踐中都體現出強烈的新意和新質。逸塵在這套書中,對這些寶貴的新質提示出來並進行理論化的梳理、概括和闡釋,對其中的優長進行了褒揚,對存在的問題一針見血地提出了批評和反思。

三是在於承上啟下。這套書經得起時間考驗,成為了解研究“新生代”軍旅作家的可信材料。同時,如果把它放在軍旅文學史研究的脈絡中看,我們又會發現,這將是一套承上啟下的學術著作。“新生代”軍旅作家與前輩軍旅作家相比,面臨的困境其實更多。比如,新世紀10年之後,純文學逐漸邊緣化,而類型文學強勢興起,文化語境也產生了極大的變遷,如何用文學的方式重新闡釋愛國主義、英雄主義也成了一項新的課題。在改革強軍的大潮下,“新生代”軍旅作家何去何從?面對諸多選擇,突圍的方向在哪裡呢?以“70後”為主體的“新生代”軍旅作家將成為軍旅文壇新的主力,還是僅僅是一種過渡,甚至是曇花一現?細細想來,這些都是很可以追問的問題。對此,這套叢書給出了部分答案,也會攜帶著這些問題前行,最終在傅逸塵的跟蹤研究中以一種歷史化的追問和想象求得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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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軍旅作家,我發現自己的同路人日漸稀少,也不知軍旅文學會不會在這個時代走向終結。當然,我所說的軍旅文學不是依靠商業化運作,不是靠嘩眾取寵,不是追求短期效應的軍旅文學,而是指對我們這個民族的精神有所裨益的軍旅文學。我也堅信任何不再追求品質,不再相信良心的文學都將是我們這個民族的毒藥。出於種種原因,軍旅作家形單影隻,軍旅批評家更是屈指可數。這個時候,我也不免為傅逸塵捏著一把汗,生怕出於什麽原因,軍隊又流失了一位極有才華的乾城之才。令我欣慰的是,這幾年傅逸塵既沒有偏離他的初心,也沒有中斷他的求索之路,反而越發顯示出自己的批評特色。越是在眾聲喧嘩之中,越是容易注意到他獨特的聲音。在我看來,他的批評特點有三:

一曰有識。傅逸塵的理論批評展現出全方位的新質:新的態度、新的眼光、新的理念。

1、新的態度。這裡的態度是指一代人對當下中國歷史境遇的總體理解,以及融入其中時所采取的情感態度。逸塵對於國家意識形態,對於伴隨新興媒介發展起來的大眾文化/消費文化不再采取絕對拒斥的態度,而是吸納其中積極因素,在批判中參與,在合作中重建,在與各種力量保持張力中不斷壯大自己。例如,他認為軍旅文學應該堅守“主流意識形態包裹下的‘正面價值觀念’的文化塑造”,同時也超越了雅俗對立的理論模式,認同以劉猛《狼牙》為代表的“網絡軍旅小說”的積極意義。

2、新的眼光。在對新世紀以來軍旅文學的整體審視中,逸塵看出了更多的新質,看到了軍旅文學發展潛力巨大的一面。他熱情地寫道:“如此豐富和立體的文學景觀在新世紀之初得以昂然聳立於中國文壇,我們甚至用‘豐收’和‘繁榮’這樣的詞匯都不足以形容軍旅長篇小說所取得的輝煌成績。”

3、新的理念。逸塵把自己的努力歸結為“重建英雄敘事”。既然是重建,就必然包含了變革。比如,他依據恩格斯“充分的現實主義”概念,提出了“充分而強健的現實主義”的概念。另外,他認為軍旅文學精神價值之中,除了愛國主義、英雄主義,還應該有理想主義。這樣,我們可以看到,逸塵的批評理念中大體上圍繞著兩個關鍵詞:“強健”和“理想主義”。

二曰有節。這裡的節是一種對於批評理論與批評實踐相結合的度的把握。逸塵對新世紀以來軍旅文學所處的歷史境遇和文學生態環境有著深刻的理解和把握,並且形成了一套較為完整而務實的批評理論框架。但是,僅僅有一套理論框架是不夠的。軍旅文學創作一直處在動態之中,與歷史境遇存在著巨大的張力。看得出來,逸塵對於各種軍旅文學作品的態度是有著鮮明立場的。他不喜歡、不讚同的作品,儘管可能已經造成了巨大的聲勢和影響,但他可能保持沉默,卻不會隨波逐流、人雲亦雲。從他對一些軍旅文學作品所持的沉默態度上,我可以看得出他的態度。雖然有時並不一致,卻讓我由衷地敬佩。可不是嗎?一個批評家沒了立場、沒了標準,那還能剩下什麽呢?很多次,逸塵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保持沉默的時候。這個時候,我讀出了他內心的堅強,也看出了他眼光的敏銳,以及對各種因素的準確判斷。從某種意義上說,有節使得逸塵的優秀批評家的形象越來越鮮明。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我覺得逸塵是軍旅文學批評領域少有的乾城之才。

三曰有膽。如果是在5年前寫逸塵的印象記,我可能會把有膽寫在最前面。可是現在,他的批評文章已經越來越成熟老到。他更少些年輕人爭取別人矚目時所表現出的急不可耐與咄咄逼人,而更多了大氣和沉著。當然,一個優秀的批評家又必須有膽量,這種膽量不表示為激進、冒失,而是在理論與實踐之間尋找一種平衡,體現為一種擔當。缺少這種素質的批評家注定走不上歷史的前台。逸塵的軍旅文學批評敏銳而不留情面,一方面,他是新時代高歌猛進的生力軍,另一方面,他又是對積弊問題毫不妥協的批判者。相信,任何一位軍旅作家都不會不傾聽他的聲音。而且,他的聲音會越來越持久,越來越引人注目。

總之,我相信我的直覺和判斷,相信傅逸塵在文學的路線上會越走越穩健,越走越寬闊。尤其是,當我看到他編著的《“新生代”軍旅作家面面觀》這套開拓性的學術著作問世時,心裡暗想:你看,他不已經擔起大任了嗎?

本文發表於《文藝報》2018年9月14日6版

本期編輯 | 叢子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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