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創股份旗下幼稚園虐童事件頻發 教育與資本如何共舞？

本報記者 魏婕 李媛 報導

距美股上市公司紅黃藍（NYSE：RYB）旗下幼稚園虐童事件過去不到一年，另一家上市公司威創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威創股份”，002308.SZ）旗下幼稚園再現虐童醜聞。

對於日前天津濱海新區金色搖籃東城幼稚園發生教師對幼兒采取針扎方式“管教”的事件，10月30日，威創股份旗下幼稚園北京金色搖籃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色搖籃”）發布道歉信稱，金色搖籃總部迅速成立園所管理、心理輔導專項小組趕赴天津，配合調查。威創股份此前也在投資者互動平台上表態：“公司堅持嚴查到底、絕不姑息、堅決零容忍”。

然而，此次扎針管教事件並非威創股份旗下幼稚園出現的第一起虐童事件。去年11月，金色搖籃直營北京亦莊分園的多名幼童稱被毆打、猥褻，之後兩名教師被刑拘。

據了解，威創股份的主營業務本為超高分辨率數字拚接牆系統業務（VW業務），2015年起通過和君系資本的介入快速轉型至幼教業務，通過不斷並購成為國內規模最大的民辦教育集團，然而急速跑馬圈地的擴張也暴露了管理上的漏洞，如何實現教育與資本的良性互動，成了威創股份亟待解決的問題。

禍起飛速擴張？

威創股份前身系廣東威創日新電子有限公司，原屬電子製造業，於2009年11月在深圳證券交易所上市。受到行業格局變動和競爭加劇的影響，公司盈利能力在 2014 年出現大幅下滑，為此，威創股份在2014年開始切入幼教領域。從那時起，並購成為了威創股份發展幼教業務的主要手段，並一直沿用至今。

據威創股份2018年半年報介紹，截止到報告期末，公司共擁有連鎖幼稚園6所，託管幼稚園54所，合作園所3所，加盟幼稚園5103所。威創股份先後並購了北京紅纓時代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紅纓教育”）、金色搖籃、北京可兒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可兒教育”）和內蒙古鼎奇幼教科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鼎奇教育”），是目前幼教行業內服務幼稚園數量最多的公司。

以此次虐童事件中的品牌金色搖籃為例。金色搖籃成立於1995年，擁有課程自主研發體系，但行銷擴張、激勵機制等方面存在不足。被威創收購後，金色搖籃步入了發展的快車道，加盟幼稚園幾乎以每年超百所的速度擴張，並購後的一年加盟店的數量已激增至500家，較並購前翻了近十倍。根據威創股份2018年中報顯示，截止到報告期末，金色搖籃共有加盟幼稚園近600所。同時，其業績也呈現爆發態勢，2017年實現營業收入1.98億元，實現淨利潤 1.07億元，增幅達76.78%。

從威創股份歷年的年報中可以看出，通過資本運作迅速擴大規模是其轉型幼教行業後的既定戰略。威創股份2015年年報中提出，要在2016年底爭取將紅纓教育和金色搖籃的加盟園所達到6000家，初步形成“千園連鎖、萬園聯盟”的戰略局面。

而在威創股份旗下幼稚園瘋狂跑馬圈地的同時，其管理上的漏洞也漸漸暴露出來，虐童事件頻發。2015年太原市迎澤區金色搖籃幼稚園的一名職工被幼兒家長看到有變相體罰幼兒的情形，被處以離職觀察處分。2015年11月瑞昌市教育體育局處罰賽湖金色搖籃，停止其招收3~6歲的學齡前兒童、停止幼稚園辦學。作為威創旗下的中低端幼稚園品牌，紅纓教育的管理也出現了問題。2018年5月，賀州市八步區紅纓幼稚園保育員賴某某因虐待幼兒，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2018年10月20日，合肥濱湖北京紅纓Yojo幼稚園聯盟看護點曝出多名孩子被打事件，園方多名老師被民警帶走。

“2017年，幼教行業陸續出現幼師虐待兒童現象。由於幼兒本身自我照顧和保護能力較弱，較為容易出現運營和安全的風險。”在威創股份2017年的年報中，第一次將安全風險加入到風險提示中。

管理漏洞還是行業困境？

在連鎖行業專家文誌巨集看來，很難用具體的數字來判斷加盟幼稚園的發展速度是過快或過慢，關鍵在於總部對加盟商的發展是否有很好的評估判斷和支持管理的能力。如果沒有完整的連鎖管理系統，發展速度過快就可能導致各種問題。但同時，虐童在行業裡很可能普遍存在，暴露出的不僅是某幾家企業管理的問題，更為深層的是整個幼兒教育行業的師資素質如何提升的問題。

“近幾年幼稚園惡性事件頻發，和國內幼教市場需求大、幼稚園發展快，但是師資水準和管理水準落後有很大關係。在北方，很多幼稚園老師的平均學歷僅僅是高中，現在孩子的教育難度越來越大，教師專業水準不夠就應付不了，有的教師就可能會采取極端的管教方法。”中國民辦教育研究院浙江分院副院長田光成在接受《中國經營報》記者採訪時也表示。

有報告顯示，雖然中國幼師數量在近年不斷增長，但整體學歷並不高。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2016年本科以上學歷的幼稚園園長僅有7.5萬人，佔所有幼稚園園長的30%，未定職級的有63.19%，專任教師中仍有2.2%為高中以下學歷，73.38%未定職級。民辦幼稚園中能夠提供優質的師資力量和健全的教學體系的幼稚園數量有限。基於此，跑馬圈地式的擴張仍舊是主旋律。

幼師工資水準低也是阻礙行業發展的一個瓶頸。金色搖籃北京總部負責加盟業務的潘老師介紹稱，金色搖籃幼稚園教師的工資水準是由當地的經濟及消費水準來定的。以北京為例，普通幼稚園教師的月工資是6000元左右。而北京市社保中心發布的2017年度北京市職工月平均工資為8467元。

業內人士分析，薪資水準和工作強度不匹配或是幼師行業無法留住高素質人才的重要原因。有數據統計，中國在過去5年間流失了83萬名幼師，相當於每年有40%的幼師從原有崗位離開。

一面標榜上等次、高收費的定位，另一面卻是極低的加盟門檻。記者以加盟商的身份聯繫了金色搖籃北京總部，總部的工作人員表示，成為加盟園最重要的兩個條件就是場地以及啟動資金，對於投資人的教育從業經驗、學歷背景等沒有任何要求。另外，潘老師坦言，金色搖籃對於幼稚園教師的要求較低，“學幼教專業的都可以”，只是對管理層的要求稍微高一點。

上述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如果在省會城市建園，需要每年繳納品牌加盟費49.8萬元、品牌管理費4萬元、遠程培訓端口費1.5萬元以及品牌保證金2萬元，項目啟動資金大約是400萬~500萬元。第一年到第三年能分別盈利200萬元、400萬元、600萬元，也就是說第二年或第三年就可以回本。記者就旗下加盟園的管理及經營等問題向威創股份發去採訪函，但截至發稿未收到回復。

一場資本遊戲

幼童受到侵害的另一面是威創股份幼教業務持續增長的盈利。據半年報顯示，2018年上半年，威創股份幼教業務實現營業收入約2.4億元，同比增長28.27%；報告期內幼教業務實現營業毛利約1.4億元，同比增長23.33%。在幼教產品及服務營收2.4億元裡，金色搖籃營收為1.1億元，同比增長24.28%，是幼教業務中貢獻業績的主力軍。

記者從潘老師口中得知，金色搖籃的定位是中高端幼稚園，每個學生每學期的收費不低於4000元。可以肯定的是，金色搖籃的園所收費標準在場地三公里之內，比最高的收費還高。而且儘管前期定價高，後期如果幼稚園的名額滿員了，還會進一步提費。

威創股份2017年年報中也提到，通過豐富教具種類，更新教學產品，可提升金色搖籃的客單價。2018年，公司將會繼續利用標準化、流程化的教學和管理流程，從中獲得更高的客單價。

威創股份收購金色搖籃時，曾涉及業績對賭協定，協定稱，金色搖籃承諾2015年度8月～12月的淨利潤不低於1100萬元，2016年度至2018年度淨利潤分別不低於5300萬元、6630萬元、8260萬元，業務承諾額總額共計人民幣約2億元。而2015年8月至2017年，金色搖籃的實際利潤已達到約1.8億元。

根據威創股份2018年半年報，金色搖籃上半年實現淨利潤0.5億元。也就是說，金色搖籃已經超額完成了對賭業績。中信證券的一份研報指出，預計2018年威創股份會對金色搖籃實行0.4億～0.5億元的獎勵。

經濟學家宋清輝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對賭協定的好處是可以降低投資風險，維護自身利益，但弊端也很明顯，容易導致企業不惜采取短期行為，進行非理性經營擴張等。另外，對賭如果實現，意味著上市公司需要面臨連續大額的獎勵對價支出，這可能會對上市公司業績產生影響。

“公司為幼教龍頭上市公司，可通過上市公司平台獲得持續發展的資金支持，從而為幼教運營主體注入行業發展所需要的資金，打通行業發展的資金通道；同時上市公司具有員工激勵平台的基礎，通過員工持股計劃等多種激勵方式，激活幼教從業人員的工作熱情，為幼教行業發展注入新的活力。”威創股份在2015年的年報中展示了自己在幼教行業的資本優勢。

有了資本的支持，如何讓幼教產業獲得更加良性的發展？文誌巨集指出，提高加盟商的準入門檻可以是一個改進方向。但是更重要的還是要建立起對加盟幼稚園強大的支持和管理系統，才能夠提高幼稚園的服務品質和管理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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