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經破迷 | 流沙河：周文王造八卦

導讀：從2018年3月開始，騰訊·大家邀請流沙河先生做主題為“易經破迷”的沙龍，講解易經，破除迷信。此系列講座共20講，將陸續製作成影片，在騰訊新聞、騰訊影片播出。以下為第一講第三部分：周文王造八卦。

易經破迷·先破八卦（三）

那麽周朝是怎樣改的呢？周朝周文王，這個人可能硬是他們周民族中一個非常優秀的知識分子，可能就是他們這個民族早期的巫師。據說是他造的八卦，所以八卦這種圖又叫“文王八卦”，最初沒有“易經八卦”這種說法，只是說文王造了這個八卦。

那麽我們看這個八卦，頂上那裡三根橫杠那個是“陽”，最下面六條短杠是“陰”，八卦系統裡面把那個“陽”叫做乾，叫做“乾卦”，把底下六段那個短的代表陰氣的叫做“坤卦”。那麽在“八節圖”裡面根本就還不叫“陰”和“陽”，按照八卦系統的語言，應該是叫“坤卦”、“乾卦”，所以用周民族中原這邊的正統文化稱呼那個“八節圖”的“陰陽”，就稱呼為“坤乾”。最早實際上就只有這兩種符號代表“陰陽”的演變。

你看，從頂上那一個“乾卦”，“乾卦”順時針方向走，走過來就遇到“巽卦”，“巽卦”和“乾卦”相比較有哪點不同？這個圖畫就告訴我們，“陽”，三橫的這個“陽”正在被蠶食，本來是三根橫杠的，過來就變成兩根橫杠了，有一個橫杠就被演變了。那麽“巽”這種卦就意味著“陽”雖然佔絕對多數地位，但是已經受到“陰”這種氣體的侵入了。

“陽”受到“陰”這種氣體的侵入是什麽意思呢？原來非常簡單，所謂最頂上12點整的那一個“陽”，那一個“乾”就是我們地球上的夏至。每年陽歷6月22號或者23號，那天就是算，從理論上說地球上最熱的一天，就叫“陽”了。巽卦這裡，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麽說“巽為風”，這個風不是其他什麽，秋風來了。夏至一過來，就七月秋風漸漸涼，所以就是“巽卦”。而且古人留下一個尾巴，叫“巽為風”，是什麽意思？就是說巽卦這個卦曾經它是風。對了，這就暗示了最早這個圖是說氣象演變的，說陰陽導致的氣象演變。

再過來，就相當於1點半還要再過來點，到了下一步，就是“秋分”了。你看，秋分的這個卦叫“坎卦”，“陽”就只剩核心的那一橫，代表“陽”。兩邊把它包圍了的就是“陰”，“陰”已經佔多數了，這個時候氣象更涼了，就是“陰氣”更要重了，就氣象更要涼了，也就是9月份。那麽為什麽說這個卦在八卦中間叫“坎”，為什麽說“坎為水”？就是曾經它是水，這個水不是自然狀態的水，這個“水”是莊子書上寫的“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是在每一年的陰歷九月的時候，由於這個華北、西北下秋雨，黃河所有的支流都漲大水，所以那一個秋水在莊子書上寫的黃河兩岸可以有幾裡寬，這邊望不到那邊了，這邊看見河對岸的牛馬隻像一個小小的螞蟻。所以，這一個坎卦的這個“水”實際上也是反映了華北平原，黃河流域的氣候。秋水、秋洪，漲洪水了。

再一順著時針往前面走，過來是“艮卦”，“艮”是什麽意思呢？完全不能從字面意義上解釋。這個“艮”字在甲骨文裡就有了，是指的一個人扭過頭去看剛剛從身邊走過的那個人，就是“恨”。就我們說他恨他一眼，有的人恨一個人當面走過假裝沒有看到，等他走過了悄悄回過頭去瞪他一眼，那個眼睛裡面就帶有刺的光，就是這個“艮”。你要曉得古人做的這些事情現在說來很丟臉，因為實際上這是寫了白字，實際上這個“艮”的意思是表示氣象、地氣不再交通，空氣梗塞了，好像在喉嚨上梗到了一樣的，只是用了個那一個“艮”字在那兒，不過是寫了白字罷了。所以八卦後面弄得大家糊塗，說這個“艮”又是什麽意思，沒有什麽意思，都很簡單。

八卦裡面這八個字，只有兩個字在甲骨文裡面有，所以憑這個可以作為鐵證，就說八卦絕不是商民族發明的。本來人家歷來都說的又叫周易八卦，說是文王發明的，其實文王是改編了，把這個“八節圖”反映氣候變化的。相當於“艮卦”這個位置，這個圓周上的節點恰好是立冬，表示立冬那一天，地球在公轉軌道上面的位置，就是八卦的這個“艮卦”。

那麽，立冬過了，再過來到底下，最低的，相當於6點那一個位置，是“坤卦”，就是純粹的“陰”。“陰”那是什麽時候？很簡單，冬至，每一年的冬至。那個“至”的意思不是到達，“至”的意思是頂點，整個北半球的冬季到了頂點，就是“冬至”。

易經破迷講堂，圖片提供：麓客學社·鍾鳴翔

前面把這半年的氣候它都過了，再一順著變過來，不用說了。接著“坤卦”再往前面去，到了什麽卦？“震卦”。八卦上面說的“震為雷”，結果這就非常簡單，春天了，又回到第二年的春天了，春雷震動。這個也是物候學，就是聽到春天開始打雷了，這個時間就到了“震卦”的這個位置。

你看，中間全部是氣候，再往前面去，到了相當於9點那一個位置，是“離卦”。弄得複雜，儒家的那些人說離為火，離又是什麽。其實這個甲骨文裡面也沒有這個“離”字，前面那個“震”也沒有，所以都是後來周民族造的。“離”是什麽？這個“離”非常簡單的，甲骨文沒有，但是到了周代，這個“離”指的一種鳥，這種鳥就是我們說的“倉庚”，又叫黃鶯。“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是說的這個位置，相當於9點這個位置，就是“春分”。“春分”的時候就在這一點，地球就在公轉軌道上的這一點就相當於9點這個位置。你看，仍然說的是氣候。

再一過去，就“兌卦”了，這個“兌卦”相當於什麽？“兌卦”的位置相當於春末到夏初，夏初到乾旱。從前每一年往往有固定的旱災。你看孟子書上寫的“七八月之間旱，則苗槁矣”，莊家就毀了，“上天油然作雲，沛然下雨”。正是在夏天旱災最乾旱的時候突然下了雨，這個雨就叫“喜雨”。蘇東坡寫過一篇文章叫《喜雨亭記》，第一句“亭以雨名，志喜也”，就說的久旱逢甘雨，人一下就喜了。所以這一卦的卦名就叫“兌卦”。

本人考察，把音都讀錯了，這個“兌”字實際上是喜悅的“悅”。我們成都演川劇的那個地方叫“悅來”，近者悅，遠者來，招來了很多人，所以叫“悅來”。那個“悅”字就是“兌”，這個“兌”字的古音就讀“悅”，表示喜歡。其實這個字非常簡單，你看，一個“人”，上面一個“口”，這個不是弟兄的“兄”，是一個“人”上面一個“口”，“口”，嘴巴上頭兩邊兩條線從左右牽下來，算命的把這個叫法令線，實際上就是看一個人的幸福程度，就是這樣的。任何一個人，你對著鏡子，你對著鏡子裡面的自己嘿嘿笑一下，這兩條紋一下就出來了。所以這個“兌”字實際上是代表喜悅，這種喜悅就是旱災的時候久旱逢甘雨，忽然一下就很喜悅。

轉完了，這一圈轉完了，實際上是告訴我們今年一年的陰陽變化，這八個節。鬧了半天這個中間是科學，千萬不要貶損它，這就是最早的天象學，定立法。《尚書·堯典》上面說的，國王要做的事情是“授民以時”，把時間給老百姓。“授”就是給，老百姓不曉得時間，這要由你政府宣布。

易經破迷講堂，圖片提供：麓客學社·鍾鳴翔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