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吉米媽
老張最近有點兒鬧心。
五一節後的某天，小張回到家，告訴我們六月初學校開運動會。
他自己被選中參加跳繩跑跳比賽，因為他跑得倍兒快。
每個班還需要有五個小朋友的家長代表班級參加跳繩比賽，
他和老師說，我爸爸願意報名。
老張放下他的乾兒子 —— 手機，十分不解地說，
為什麽？幹嘛不給你媽報名？你媽可以參加！
小張聽了，氣憤地說，
我媽剛生完孩子，我媽怎麽參加，你也太不負責任了！
我也立刻很有戲的表示，我不能參加跳繩比賽。
我哺乳期，胸太大，跳起來一顛一顛的會影響速度的！
我們家連阿姨都很搶戲，她說，吉米媽你不用擔心，
你是我見過的喂奶的裡胸最小的，再說你也不喂吉米了呀！
我不怒自威的掃了一眼他們，群眾們都閉嘴了。
老張立刻表示，為了打破我說他不陪孩子的謠言，他決定參加。
小張問，爸爸，你半分鐘能跳多少個？
老張估計是因為小張半分鐘能跳80多個，就順嘴說，90多個吧。
就這麽，我們正式把老張的名字報上去了。
上上周，老師通知，因為家長們參與的積極性很高，
目前有八個家長報名。
所以，家長們要把自己半分鐘跳繩的個數報上來，取最多的前五名，代表班級參賽。
老張頓時緊張了，把我拉到書房。
小聲問我，你說，我要是最後沒有被選上，孩子會不會很失望？
應該不會吧，重在參與，是吧？
哈，我冷笑著，那你得先有資格參與！
於是老張不再每天心不在焉地一邊看手機，一邊拿一個秒表給小張測跳繩。
而是跑到樓梯間，讓小張給他計時練習。
真的，看著他跳，我深深地覺得，我們孩子生晚了。
四十歲的老張，跳得肚子上的肉亂顛，眼鏡跳歪了，還好頭髮沒有凌亂的量，
但是跳得氣喘籲籲。
30秒終於過去了，老張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來，說，98！
我和小張幾乎異口同聲地說，你不識數吧，88!
他大概太累了，出現了幻覺。
父母同志們，對於一些你從來沒會過的，比如鋼琴，
一些你曾經會過，但是很多年沒練過的，比如快速跳繩，
都別就知道罵孩子，你自己試試，真沒那麽容易。
那些半分鐘跳120多個的孩子不知道怎麽做到的。
在已經報名的五個家長裡，老張排名第五。
小張知道後第一時間批評老張,
爸爸，你知道嗎，我們班誰誰誰媽媽半分鐘跳120多個。
你知道人家是怎麽做到的嗎？
人家天天練習，不練怎麽可能跳得多呢？
人家跳那麽多還天天練呢，你看看你！
老張灰溜溜了好幾天，覺得參賽無望了。
但是人生如戲，後邊那三個家長報數後，都沒有他多。
他以第五名的身份得以代表班級參賽了。
這個結果有點兒詭異有趣了,
老張的心情變得很複雜。
每天老張一進門，小張就問：
爸爸，你今天練跳繩了嗎？
老張就很不好意思地說，今天白天開了好幾個會，實在是沒有時間練習。
老張剛剛吃完飯想和他乾兒子玩一會兒，
小張又說了，爸爸，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你再不練跳繩，就又該睡覺了。
爸爸，你是我們班家長的代表，我們5校區，30個班，有150個家長參加比賽，
你覺得你能得第幾名。
如果你得了最後一名，我們班老師和小朋友可都知道你是我爸爸！
我仿佛看到了，老張老了，小張把他送到老年大學的場景。
大人有的時候真的沒有自己要求孩子時那麽底氣十足。
吃完飯，休息夠了，去跳繩。
第一次測試，成績不理想。不行，我這個鞋子有點兒不舒服。
第二次測試，成績依然不理想。 不行，這個繩兒怎麽好象有點兒短。
第三次測試，成績還是不理想。不行，我太累了，沒有體力了。
小張每次看老張跳繩就是一幅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但好像除去用別人的爸爸來激勵他，也沒有什麽更有效的辦法。
我和老張說,你知道嗎,作為一個小學生的爸爸,
怎麽能夠做到讓老師喜歡。
怎麽可以做到即便當不了讓孩子拚的爹,也不能當坑孩子的爹。
他表示，孩子是好孩子就行，和家長沒什麽關係。
你似不似傻！
你得配合老師，積極地，無條件地配合，懂嗎！
老師交待的事情積極參與，並且保證乾得漂亮！
你報名參加的比賽，不得第一名第二名無所謂，但是如果你得了倒數第一第二，
老師才不會管你是什麽部門人模狗樣的老張，他們只知道你是哪哪校區五班小張的爸爸！
你兒子的同學也會說，小張的爸爸得了倒數第一，給我們班拖了後腿。
老張陷入了沉思，一種細思極恐的表情。
真正讓老張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是在前幾天。
有人通知他有一個特別重要的活動，他得參加，正好是小張運動會那天。
他本來想找一個冠冕堂皇或者要死要活的理由推了，
但是智商所限， 一時也想不出。
只好照實說那天我兒子學校運動會，我得陪他參加，我還有項目。
對方立刻說，唉喲，沒有啥事兒比兒子學校的事兒重要了。你還有項目呀，一定好好比，別給兒子丟臉。時間我這邊一定重新安排。。。
哦，原來現在大家都是這個覺悟了。
我們家鄰居大概非常搞不懂，
為什麽每天九點到九點半都能聽到一個中年人呼哧帶喘，喘著粗氣，氣喘籲籲的聲音。
他們不知道，他只是在跳繩。
而別的事情，對於一個中年男人，堅持半個小時是很難的。
老張終於拖著累殘的腿爬上了床。
他正想和我說點兒什麽，
我說，唉，六年後你小兒子，又要上小學了。
他眼中的光芒熄滅了，轉過身去，歎了口氣。
中慘爸爸的馬拉松才剛剛開始，只要能堅持下來，就是勝利！
老張跳繩這件事兒讓我感慨挺多的, 人到中年，事業家庭，老婆孩子，男人頭髮越來越少，但是身上心裡的事兒是越來越多了。好多時候，他陪孩子真是有點兒力不從心。我雖然吐槽無數，但有時也能理解。現在我經常激勵他，老張，加油，你50歲的時候，你小兒子才10歲耶。聽到這句話，他總是一副細思極恐的表情，晚飯都會少吃一碗。
科學研究表明，男性的Y染色體正在逐漸消亡。當然，這個逐漸的過程有460萬年這麽長。面對這個未來會消失的物種，我想對老張說，出於人道主義，我會盡量對你更好一點兒的。
我特別想對垚垚說: 別總是和爸爸對著乾。他可能有時候在教育方法上是腦回路較短，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愛你。我記得你一歲多一點兒第一次高燒不退時，我和你爸爸都是六神無主的，你吃藥幾乎不出汗。冬天大晚上的，我們又實在不願意把迷迷糊糊的你一次一次的放溫水盆裡。你爹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甄環傳的啟發，冬天大夜裡光著膀子打開窗戶，讓冷風吹，然後抱住你。我當時看了是覺得很好笑的，現在想想覺得這大概就是真愛吧。
你也許一輩子都不能做到像他對你這麽對他，但是這一點兒不影響他依然這麽愛你。
我不想對吉米說什麽，因為目前在他的世界裡，只有奶瓶和不是奶瓶這兩種東西。
我想對我自己的爸爸說，成年之後，我和您說的話太少了，看到您，我基本會說：爸，您來了！電話裡，我基本會說：爸，我媽呢！我未來也許依然沒有特別多的話，但是如果您願意說，我會一如既往的傾聽。
今天我為什麽要說這麽多話呢，因為過兩天就是父親節了。
上個月你讓我在朋友圈認識了你們媽，這個月，別忘了讓我繼續認識你們爸。
啾媽說
之前聽吉米媽說起老張為了小張苦練跳繩的事，我就腦補了一下我們家爸爸未來的生活。突然覺得十一年前，我趕時髦，談了一場姐弟戀，給我的娃找了一個比她們的媽媽小的爸，是明智的。
講真，老張是一個很好的爸爸，看著他在黑漆漆的過道裡跳繩的背影，突然很感動。被繩子絆倒的瞬間，燈滅了，重新起跳，燈又亮了。
這讓我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二十多年前讀，就只是單純的當做一篇課文在讀。現在自己成了老母親，再看那些文字，心裡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老過去的這一周我們三個媽媽走南闖北，把家丟給了爸爸。不論平時怎麽吐槽他們，父親節就要來了，禮物沒時間買，就跟他們說句節日快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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