屢屢出現的負面消息，影響了公司形象和員工信心。
文 | 《中國企業家》記者 王玄璿
編輯 | 馬吉英
頭圖攝影 | 鄧攀
人人車遇到了開年後的第一道難關。
2月18日，先是“人人車破產”的消息開始在網上流傳，有員工稱被裁員，公司系統關閉。在成都分公司，有憤怒的員工在門上貼上“變相裁員、克扣工資、賠償還錢”等字樣；北京分公司的員工們來到總部希望“討個說法”，隨後經城市經理勸說解散；在其他地區，有員工開走了公司買來的二手車。
對此人人車官方回應稱不存在“破產”、“關站”、“資金鏈斷裂”等情況，目前一切業務運轉正常。
隨後，人人車創始人兼CEO李健發布全員內部信，表示將正式啟動“新平台，新零售”的戰略升級，啟動平台化運營。具體措施包括落地新零售門市，為合夥人提供場地、檢測、定價、整備、金融、售後等服務；成立8000萬元的專項扶持基金，定向幫助合夥人開展保賣等業務。
以下為李健內部信全文：
2019，啟動新戰略，開啟新征程
人人車的夥伴們：
今天是個好日子，我代表公司宣布，將正式啟動“新平台，新零售”的戰略升級。在新戰略下，我們將實現平台化運營，將人人車平台在品牌、技術、資源上的優勢，與每一個小夥伴的經驗、技能、主觀能動性充分結合起來，優勢聯合，實現二手車交易效率的提升，實現用戶體驗的優化，以及每一個夥伴自身價值的最大化。
2018年下半年，我們已經在杭州等17個城市進行了新戰略的試點，幾個月下來，成績令人振奮，不僅售罄率、傭金率大幅提升，用戶滿意度明顯提升，而且參與前期試點的夥伴們也都獲得了豐厚得多的經濟回報。
人人車的夥伴們，今天起你們將成為人人車的“種子合夥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們將把人人車的變革理念帶向整個二手車交易領域，公司也將給予“種子合夥人”最優惠的扶持政策，幫助大家扎根人人車新零售平台，加上自身的經驗、勤勞和智慧，成長成為中國二手車市場上一棵棵參天大樹，為改變中國二手車行業的生態做出貢獻。
與此同時，我們還將陸續推出幾大扶持和賦能舉措：
1、 成立8000萬元的專項扶持基金，對合夥人進行資金賦能，定向幫助合夥人開展保賣收車等業務；
2、 落地新零售門市，為合夥人提供場地、檢測、定價、整備、金融、售後等一條龍服務；
3、 加大品牌廣告投放，構建從交易到維修保養、保險、延保的全方位生態；夥伴們，人人車2019“新平台，新零售”戰略升級，已經正式啟動。從2014年創業以來，人人車一直是二手車行業模式創新的引領者，每一次升級變革，都伴隨著流言蜚語、造謠汙蔑，我們完全可以一笑置之，因為我們相信，勝利的鮮花和掌聲總是屬於擁抱變化、不畏艱險、勇於探索的一群人。
事實上，我們為此次戰略升級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有充足的資金和策略保障，有強大的股東和夥伴支持。我們堅信，我們的選擇是二手車市場面向未來的正確打開方式。
夥伴們，讓我們充滿信心，擁抱未來！
李健
2019年2月18日
人人車官方對《中國企業家》表示，所謂合夥人制度，是在2019年新戰略的指導下，將交易流程中的評估和銷售環節由自營轉為合夥人制度，因此會對一線員工的管理進行相應調整。此前這兩項工作均由公司員工承擔，員工成為合夥人後，需同時承擔這兩項工作，員工可以自願選擇。但無論是否選擇成為合夥人，銷售和評估人員都要先從公司離職。
據《中國企業家》了解，2月17日下午，多地分公司的員工收到被要求辦理離職的通知，離職後可自願選擇成為合夥人，自負盈虧，與公司不再是雇傭關係。
北京分公司一位銷售人員告訴《中國企業家》，公司承諾在2月19日上午針對“強製離職”提出賠償方案。人人車回復《中國企業家》，新戰略不會馬上實施，有一定時間表，會給員工考慮及轉型的時間。對於人人車的新戰略與此次風波，人人車一位投資方向《中國企業家》表示，一切以人人車的回復為主。
二手車電商行業競爭向來血雨腥風。在2019年1月，關於人人車資金吃緊、裁員的傳聞就曾傳出，對此，李健曾回復《中國企業家》，公司“還好，沒什麽大調整”。
有行業人士提出，在裁員、過冬等話題頻出的當下，二手車行業是否也會迎來相關調整？
“合夥人”的糾結
《中國企業家》了解，所謂合夥人，就是向公司買銷售線索，根據銷售聯繫車主，收入歸自己所有，4萬元可以買250條線索。
人人車官方向《中國企業家》表示，單純用“合夥人製”來了解人人車新戰略，是片面的，這是脫胎於C2C直賣和保賣模式的新模式。C2C直賣模式直接連接個人買家和賣家，模式較輕，保賣模式則是線下開店，向賣家墊付車款，需要較多資金。李健今日宣布投入8000萬元定向幫助合夥人開展保賣等業務，但在部分員工看來，公司是希望收回成本，讓員工承擔風險。
成都分公司銷售馬丁（化名）對《中國企業家》說，他不會選擇繼續以合夥人的形式在人人車賣車，“不值這個錢。”
李健在內部信中表示，合夥人模式不僅售罄率、傭金率大幅提升，參與前期試點的夥伴們也都獲得了豐厚的經濟回報。人人車相關員工向《中國企業家》表示，在試點城市合夥人次月的續約率為90%，推廣情況較好。
這套說法完全不能讓馬丁動心，如果不能作為員工留在人人車，馬丁可能會去其他二手車平台。大學畢業後，馬丁進入了一家4S店工作，他發現很多用戶有置換需求，“二手車行業肯定能賺錢”。之後馬丁就在朋友的介紹下加入了人人車。最開始一切都和他想的一樣，互聯網公司都是年輕人，一群人做一件事，上班“挺有勁兒”，哪怕晚上十一二點下班也能接受。工作一年之後，馬丁月收入有1萬多，在成都算是中等偏上的水準。
但是從2018年下半年開始，馬丁感覺公司可能“沒錢了”。2018年3月，成都分公司的銷售人數達到140多人，到現在已經減至30多人，去年幾千元的獎金公司也沒發下來，不過每人的銷售額和提成都增長了很多。一些用戶的保證金拖了一個月才退還，馬丁不得不邊給上層寫郵件，邊安撫用戶。贛州等小城市的站點關閉了，雖然官方回復是正常調整，但還是引起了他的擔憂。
公司突然通知離職的做法更讓他無法接受。“昨天突然通知，還有評估師在看車，說離職就離職嗎？”賣車的壓力不小，馬丁有時候晚上做夢都在賣車。
貴陽銷售人員陸飛（化名）也不打算轉型合夥人。他認為，如果每條線索都是真實、有效，收入估計能比4萬元多，但如果重複線索太多，可能只能賣出兩三輛車，基本賺不到錢。而且不是公司員工就意味著無法使用原來的系統進行監管，“我不能監管系統的話，250條線索隻值5000元”。
在2月18日晚上，部分員工已經組成了維權微信群，討論如何抗議強製離職，以及要到可能拿不到的2月工資和去年獎金。對此人人車官方回復《中國企業家》，工資和獎金肯定會發。
成本與人心
隨著二手車公司紛紛建立線下門市，資金需求越來越大，人人車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人人車的上一輪融資是2018年4月，是高盛領投騰訊滴滴等跟投的3億美元融資。再之前是2017年9月來自滴滴的2億美元戰略融資。
滴滴除了這些“雪中送炭”的融資，還給人人車的知名度、銷售量與售後業務量帶來了較大幫助。在2018年4月的媒體溝通會上，李健表示滴滴採購量較大，希望每月促成3000輛以上的採購，滴滴司機也有大量賣車需求。從2017年8月合作到2018年4月為止，人人車的車源和銷量都有5-6倍的增長。
但經歷兩次順風車事件後，滴滴將集中精力在安全上，這是否對人人車的業績也帶來影響？讓陸飛感到擔憂的也有公司與滴滴的關係。據陸飛表示，2017年9月曾有幾名滴滴工作人員在貴陽的人人車分公司內辦公，雖然不用同一個系統，但這一現象讓陸飛感受到兩家公司的緊密關係。2018年初夏，這幾名員工就走了。陸飛聽說是“滴滴業務收縮自顧不暇，也影響了與人人車的合作”。
對此人人車對《中國企業家》表示，雙方合作並未受到影響，不久之後還將公布一個合作消息。
人人車正在積極尋找其他合夥夥伴。2019年1月21日，人人車獲得了來自政府的支持，宣布與成都市金牛區人民政府簽訂人人車運營投資總部項目合作協議，將在成都建第二總部。李健在朋友圈表示，金牛區政府提供了40億資金支持。
但一些地方上的工作人員感覺，人人車可能不再是以前那個人人車。陸飛進公司兩年多了，最初新員工入職時會有三天針對企業文化與銷售流程的培訓，但是最近一年這樣的培訓停止了，他感覺員工的體驗下降了。而與馬丁所在的成都地區不同，貴陽的銷售人員人均銷售量有所下降，待遇不如過去，以前銷售冠軍一個月能賣25台車，現在是18台車。
在陸飛看來，發生這些變化是由於管理層動蕩。2018年上半年，西南地區經歷了一些管理層動蕩，這與公司內部“人人幫”和“瓜子幫”的內鬥有關。根據此前界面的報導，2017年年底到2018年初，人人車經歷了一輪大換血，李健從瓜子挖來了一位有阿里中供背景的徐某當銷售副總裁。據陸飛回憶，當時走了不少人，西南大區負責人王某在那次動蕩中離開公司，該負責人是西南地區建站時就在的老員工，很受員工信任。
陸飛對公司的產品仍然看好，但屢屢出現的負面消息影響了公司形象和員工信心。2月17日下午，貴陽分公司相關團隊收到了35個線索，但沒有員工去聯繫車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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