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AI財經社 周享玥 劉培
編 | 周路平 宋函
“對不起！我們錯了。”
5月6日晚，在被輿論連番轟炸了兩天后，愛奇藝終於低頭，在微博發表致歉聲明，稱對於此前“倒牛奶”視頻所造成的影響，感到內疚與自責。9個小時後，蒙牛真果粒也發布致歉聲明。
雖然目前尚無法確認倒奶視頻拍攝於何時，一位網友說，這個視頻內容並不是發生在愛奇藝旗下的《青春有你3》錄製期間，而是在上一期節目中。但可以肯定的是，倒奶打投的陋習在偶像選秀節目中存在已久。早在去年播出《青春有你2》時，就有練習生開始號召粉絲拒絕浪費行為，理智追星。
當全民都在譴責“倒牛奶”事件以及背後的選秀節目亂象時，另一個問題也開始被頻繁追問，為什麽會是愛奇藝出事？
“明年一定要改”
如果不是因為倒奶風波，《青春有你3》總決賽將於5月8日晚，在廊坊的大廠影視小鎮錄製。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9位清秀的小鮮肉最終會在這個晚上宣布成團出道。
一位曾去廊坊大廠參與過《青春有你1》錄製的網友透露，當時主辦方不讓他們帶水進入，但會在門口擺品牌方的奶製品，可以免費領取，而當時就專門有粉絲在旁邊等待，從箱子裡拿奶卡給偶像打榜投票。
愛奇藝的選秀節目在進行了兩季之後，畸形的奶票打投文化，最終讓這檔節目直接歇火。在總決賽即將開始前的幾天，一切都戛然而止。
有意思的是，一直與愛奇藝相愛相殺的騰訊《創造營2021》卻在風波到來之前及時脫身。今年4月，《創造營2021》趕在風波之前結束，而且已經成團出道。其實一直以來，也有不少粉絲在舉報《創造營》存在的各種問題，包括倒奶打投的問題。
作為愛奇藝和騰訊的兩款重磅網綜，《青春有你3》和《創造營2021》兩檔綜藝自今年開播以來就競爭不斷。
根據以往兩檔綜藝的上線時間，《青春有你》與《創造營》的上線時間一般都相差2-3個月的時間。而今年的播出時間上，《創造營2021》卻率先提檔，定在了2月17日開播，《青春有你3》也緊隨其後，提前檔期，選擇在2月17日先拋出30分鐘先導片，並於次日正式開播，正面battle。
愛奇藝也收獲了它想要的結果。據貓眼專業版的全網熱度顯示，2月17日《青春有你3》以9519.62的全網熱度值居於當日所有綜藝節目的首位，《創造營2021》的全網熱度值則為8674.79，排在第三位。
此後，為了在熱度上超越對方，愛奇藝一直在和騰訊視頻較勁。“今年兩檔偶像節目開播的時候，兩邊就打起來了，一直在明爭暗鬥。搶熱搜、搶流量，然後搶話題。”一位娛樂業觀察人士告訴AI財經社。
誰也沒想到，兩個多月之後，《創造營2021》順利收官，愛奇藝卻因為倒牛奶事件，遭受巨大輿論危機。
愛奇藝在道歉聲明中表示，“在節目製作和播出過程中，我們忽視了價值觀導向和社會責任，忽視了節目應有的合理規則，忽視了節目缺陷可能產生的嚴重負面影響，我們為此負全部的責任。”
同時，愛奇藝還宣布，原定 5 月 8 日的成團之夜停止錄製和直播，節目組繼續慎重研究並調整節目規則；從即刻起，關閉《青春有你 3》所有助力通道。
據AI財經社獲悉，目前所有的學員已經離開了《青春有你3》的錄製場地北京大廠影視基地，而《青春有你》的打榜C位選手也已經宣布退出比賽。
“這個事情明年怎麽搞？明年肯定要改。”一位娛樂領域投資人對AI財經社說，“當年《超級女聲》怎麽被封的，一樣的（東西），又來一次，有區別嗎？”
上述娛樂領域投資人透露，愛奇藝曾在節目審核和風險把控上存在漏洞，但他們一直無法捨棄選秀綜藝這塊肥肉，因為它承載了愛奇藝整個公司發展戰略，“《青春有你》這檔節目對愛奇藝太重要了。”
選秀這門生意
愛奇藝之所以走上靠選秀節目帶動公司發展這條路，也是順勢而為。
2010年4月22日，愛奇藝上線時，沒有大型發布會，也沒有更多的宣傳，只有CEO龔宇在後台默默盯著波動上揚的數據流量。彼時，酷6、優酷、土豆等作為視頻網站的佼佼者正在廝殺酣戰，愛奇藝成立之初則主打長視頻，與優酷土豆以UGC短視頻內容為主的運營模式形成差異化，進而迅速崛起。
2011年2月，龔宇在一次公開活動上宣稱愛奇藝的獨立用戶數已經到了1.48億，這意味著上線僅10個月的愛奇藝已經覆蓋了中國視頻用戶的一半。
同樣是在2011年，愛奇藝開始推行付費會員業務，2013年又砸下2億元購買《快樂大本營》、《天天向上》、《爸爸去哪兒》等五部綜藝的獨家版權，通過這一系列頗具“前瞻性”的動作，愛奇藝最終實現彎道超車，與背靠阿里的優酷土豆、騰訊旗下的騰訊視頻一起站穩了第一梯隊。
此後，愛奇藝加大內容運營力度，開始砸重金購買影視劇和綜藝節目的網絡播放權或獨家播放版權，打造獨家優勢，以吸引更多用戶。
但燒錢買版權成本還是太高，後來愛奇藝逐步降低版權投入，重點發力自製內容，包括《盜墓筆記》、《余罪》、《奇葩說》等愛奇藝的自製劇開始出現。這樣做的好處是，流量有了，不僅帶動了廣告收入和會員收入的增長，還帶動了其他周邊業務的收入增長（愛奇藝家族產品）。
很快，愛奇藝又發現了新的業務增長點，搞選秀節目。2018年，愛奇藝憑借《偶像練習生》，和騰訊視頻的《創造101》，一起開啟了中國選秀節目的先河。
一位投資人告訴AI財經社，“愛奇藝老早就不是創業公司了，你創業公司搞搞初期流量還行，眼光要放長遠，要放到十年的產業周期裡，要通過內容去經營背後的產業。”而在愛奇藝看來，偶像選秀節目是最適合經營背後產業的內容形式。
數據顯示，第一季的《偶像練習生》在播出短短三個月時間，總播放量就達到了28.3億次，單期播放超2.3億次，同名微博話題閱讀量達到134.9億，相關微博話題盤踞微博熱搜榜高達577次。
流量帶來了實實在在的經濟效益。曾有消息傳言，《偶像練習生》僅是農夫山泉的獨家冠名費就達到了2億元，而後期推出的“9人組合”的代言費更是一度被傳高達1200萬元。其中之巨額流量和豐厚利益，可見一斑。
一位長期關注娛樂產業的人士說，“對於視頻網站這種做流量生意的人來說，這檔節目非常有價值。”
但問題是，當發現選秀節目的流量巨大後，愛奇藝想運營背後的產業時，發現力不從心。
“愛奇藝畢竟還是做節目的平台，它只有做內容的水準，其他水準沒有。”上述長期關注娛樂產業的人士說，愛奇藝很想自己做，這樣才能規範市場規則，“但它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團隊。所以它基本就交給了經紀公司。”
當愛奇藝放手不管後，各種亂象也就應運而生。
愛奇藝的困境
對於選秀背後的亂象，愛奇藝當然知道。
一位愛奇藝影視節目前員工對AI財經社稱，愛奇藝長期處於虧損狀態，主要收入是依賴品牌方的廣告收入，而品牌方只看節目流量和粉絲購買力，平台想要掙錢就只能滿足用戶和客戶。
愛奇藝的日子也的確不好過。儘管長視頻平台三巨頭“愛優騰”分別背靠BAT其中之一，三家平台在財務上的表現卻一直不算好，甚至出現巨虧。
一個明顯的數據是，愛奇藝至今仍在虧損的道路上一路狂奔，2020年虧損額雖較2019年同期的103億元有所收窄，但70億元的虧損依舊不是一個小數目。另一方面，儘管其在2020年實現營收297億元，同比增長2%，但營收增速卻一直在下滑，2016年至2020年，這一數字分別為111%、55%、44%、16%和2%。
“愛優騰”背靠BAT，雖說可以通過資本輸血彌補虧損，但大佬也有強弱之分，而在當下，愛奇藝背後的靠山百度躺著掙錢的日子顯然已經一去不返。
更為重要的是，愛奇藝近兩年也屢遭質疑。先是在2020年被Wolfpack Research做空，股價一度震蕩，而後不久又被美國SEC調查，2020年6月更是一度傳出愛奇藝要被騰訊收購的傳聞。
在業務模式上，愛奇藝也遭到了質疑。2020年10月，經濟學家宋清輝就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愛奇藝盈利模式單一，主要依靠廣告和會員收入盈利，商業模式較為落後，若一直跳脫不出創新乏力等窘況，可能會逐漸走上不歸路。
事實上，為了謀求更多元的盈利方式，愛奇藝也曾開發超前點播模式，但此舉卻受到不少網友的一致抵製；2020年11月，愛奇藝更是將會員費進行了上調。
諸多困境之下，愛奇藝本想依靠偶像選秀節目突圍，沒想到卻陷入巨大流量的幻影中，直至失控。
5月8日下午，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行新聞發布會。在網上文化娛樂亂象整治方面，網信辦表示將規範明星及其背後機構、官方粉絲團的網上行為，嚴厲打擊網絡暴力，引發網絡粉絲群體非理性發聲、應援等的行為。
很顯然，偶像選秀節目的亂象必將得到整治。
愛奇藝上線2年時，龔宇曾在接受採訪時放出豪言，“這就是個有錢人的遊戲，有錢就玩，沒錢自動退出，做第二沒什麽意思，在這個行業，要做就做老大。”
現在讓外界疑惑的是，當“倒牛奶”事件發酵至此後，下一步，愛奇藝還要怎麽玩下去。
（實習生孟迪、黎雨辰，對本文亦有貢獻）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人物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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