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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龍老矣:曾經無所不能的英雄,原來也會有遲暮的一天

文 | 江宇琦

編輯 | 師燁東

1995年大年初一,當北京市很多影院的工作人員帶著悲觀與不情願開門營業時,紛紛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雖然正值春節,但當天到電影院裡來看電影的人並不比往日少,甚至有很多人是拖家帶口前來觀影的。此後幾天,這樣的盛況又一再上演,而這些觀眾的目標正是成龍的新片《紅番區》。

這樣的景象,無疑讓前新影聯副總高軍松了一口氣:“我們才知道原來春節期間也可以有這麽多人看電影。

由於彼時正值中國電影產業的低谷,中國觀眾也還沒有春節觀影的習慣,很多電影院也是一到春節就關門放假,《紅番區》之所以正常放映,高軍在動員影院上可是花了不少力氣。但又因為那時候高軍每年可調度的宣傳經費只有18萬,分攤到每部片子上幾乎做不了什麽事情,因此《紅番區》的票房好壞,便全系在了成龍的票房號召力身上。

最終,在票價只有幾元的年代,該片在內地豪取9500萬,讓很多原本只在錄像廳裡看電影的觀眾主動買票進入了電影院,大大激活了當時中國的電影市場。而也正是從這時候開始,已經因為錄影帶而在內地頗有名氣的成龍,更是成為了全民級偶像、走入千家萬戶,並成為無數中國觀眾心中最具代表性和票房號召力的華人演員。

那是成龍作為演員,最風光的歲月。雖然彼時香港電影產業因泡沫破裂、金融危機而幾乎崩潰,但成龍卻能夠逆流而上,名聲響徹兩岸三地的同時,甚至還能在好萊塢和歐洲市場大放異彩。有幾年裡,成龍到歐洲國家拍戲時常常能受到夾道歡迎的待遇,一些他到訪過的街道還因此改名叫“成龍街”。

但誰也不會預料到,這位曾經如烈日版耀眼的巨星,會突然像流星劃過一般,在電影市場上掀不起波瀾——幾周前由成龍、施瓦辛格出演的《龍牌之謎》上映,然而直到這部豆瓣評分3.9的影片幾乎沒有排片時,很多人才從媒體上得知它的存在。在毒眸(微信ID:youhaoxifilm)看來,比起“成龍又演爛片的感慨”,“成龍影片居然沒有任何關注度”可能才是最叫人唏噓的。

成龍票房號召力下滑,並不是從這個暑假才突然開始的。三四年前時,雖然由成龍出演的《絕地逃亡》《鐵道飛虎》等片口碑不佳,但都還取得過不錯的票房成績;到了2017年春節,成龍的《功夫瑜伽》還逆襲成了檔期冠軍;但從2017年的《機器之血》開始,成龍似乎突然失去了“魔力”,包括隨後的《解憂雜貨店》《神探蒲松齡》在內,不僅不叫好、不叫座,甚至連影片上映前夕的平台“想看指數”等熱度數據,在同檔期競爭中其實都不具備太多優勢了。或許連很多觀眾都沒意識到,重要檔期看成龍,早已不是第一選擇。

“拍《十二生肖》時,我想過自己跳火山口死掉,那才是一種漂亮的收尾。影迷會哭,大家都會說,成龍是為電影而犧牲的。”其實早在六七年前,成龍也已經意識到了這種變化,明白自己已不在黃金年華。他曾幻想過很多種自己的退場方式,可很多時候又覺得退場並非他真正所期待的:“有時候想開著飛機去旅行,忽然消失不見。但又捨不得,捨不得工作,捨不得走,捨不得死。

然而,當時代的浪潮滾滾而來時,很多事情已經不是個人意願所能左右的了。

功夫救星

1973年,將中國功夫帶到全世界的李小龍驟然離世,加之香港功夫片泰鬥胡金銓、張徹接連幾部作品票房表現不佳,海內外市場對於功夫片的信心開始走低,香港很多項目紛紛暫停。原本跟著師兄弟一起在功夫片裡跑龍套、當動作替身的成龍一時無戲可演,於是乾脆放棄演戲,去父母所在的澳洲打工。

直到1975年後,《精武門》的導演羅維想再造功夫片輝煌、自己創辦了羅維影業,才把成龍從澳洲叫了回來。雖然延續了《精武門》等李小龍影片風格的《新精武門》總體反響平平,但這部影片卻給了成龍一個自我展示的機會,讓他被香港傳奇影視人吳思遠相中,從羅維影業租借了過去。

在吳思遠的主持下,成龍接連出演了思遠影業的兩部功夫片《蛇形刁手》和《醉拳》。區別於以邵氏武俠為代表的傳統武俠電影,這些電影表現的不單單只是武俠世界的快意恩仇、俠客情懷,而是融入了喜劇等新式元素,還塑造出了“挑剔版黃飛鴻”等反傳統的武俠片主角形象。

這種極具創新和顛覆色彩的影片一經問世,立刻在香港引發了巨大的轟動,《蛇形刁手》(270萬港幣、年度第八)和《醉拳》(676萬港幣、年度第二)於1978年上映後,雙雙殺入當年香港票房榜前十。其中《醉拳》在韓國上映時,光是首爾地區就有近90萬觀影人次,全韓觀影人次則達到了約270萬,而當時韓國的總人口不過3000萬出頭,相當於平均每十一個韓國人裡就有一位觀看過《醉拳》。

彼時香港拍武打片,都離不開武行(動作班底)的支持,看到市場前景的成龍,也決定要有自己主導的一支武行班子、方便自己去嘗試更多新的武打類型,於是赫赫有名的“成家班”便誕生了。

就在同一時期,成龍的師兄洪金寶同樣打造了自己的武行團隊“洪家班”,借由《三德和尚與春米六》《鬼打鬼》《奇謀妙計五福星》等影片,開始開拓功夫喜劇、靈幻功夫片、時尚動作片等新類型電影。師兄弟二人持續了十多年的競爭,就此拉開序幕。

由於彼時拍攝技術不夠發達,為了能讓表演更加好看,雙方人馬每次拍戲都是真刀真槍、拳拳到肉,甚至連跳樓這樣的高難度動作都要親自上陣,希望借此來角逐出誰才是香港最好的武行。按照成家班成員賈仕峰的說法,“當時我們都比到你活我死了,那時成家班做個危險動作,洪家班馬上做另外個更危險的動作”。據說當年每次成家班開工時,劇組旁都要停上一輛救護車、醫院裡也要留上幾個床位,以便隨時“接待”拍戲時受傷的成家班演員們。

而作為成家班的核心,成龍正是進醫院次數最多的人。1980年拍《師弟出馬》,他鼻骨斷裂、險些因為拍攝窒息;1983年拍攝《A計劃》時脛骨重傷,險些癱瘓;1985年拍《警察故事》,脊椎骨第6-8節及骨盆撞至移位,再次面臨癱瘓危機;1986年拍《龍兄虎弟》時,腦出血、近左耳頭骨凹陷、碎骨出現內移……除了這些威脅到生命的大傷外,骨折、流血等小傷,則更是家常便飯。

但就在成龍賣命拍戲的同時,圍繞著成龍的品行,輿論裡也有很多爭議,不少人都指責他早年間私生活不夠檢點,有酗酒、賭博等惡習。日後在回憶起這些事情時,成龍倒是從不避諱,坦然承認因為那時每天遊走在死亡邊緣,所以格外擔心自己“有錢沒命花”,於是便想要趕忙揮霍。

雖然雙方的競爭方式,在當今的價值觀下並不一定能得到許多人的認可,但正是這些用命拚出來的電影,卻切切實實地盤活了整個香港功夫片市場。尤其是在80年代香港經濟進一步騰飛的背景下,新類型影片的發展,直接奠定了香港商業片最輝煌的時代,甚至為日後華語電影的產業變局埋下了伏筆。

1980年,成龍借鑒了卓別林和基頓的表演手法,自導自演了功夫喜劇《師弟出馬》。該片在春節期間上映後,激活了原本冷清的歲末檔期,以1002萬港幣的成績,成為香港本土首部單片票房破千萬的電影。在此激勵下,許冠文於次年推出了另一部喜劇片《摩登保鏢》,於新年前上映後同樣大賣(點此閱讀:賀歲檔四十年變遷史),“賀歲檔”這獨屬於華語地區的檔期自此橫空出世。

而也正是在80年代,娛樂產業競爭的逐漸激烈,還反向推動了產業的革新。劉偉強在接受採訪時曾總結,這一時期的香港電影“一改70年代香港電影的粗糙,質量越來越高,電影人也專業起來,愈加地注重品質”。意識到這種變化的成龍,除了在拍戲上更拚命、想出更多新點子外,還特地在《師弟出馬》拍攝完畢赴美學習拍攝技術。

從美國返回之後的十多年裡,成龍陸續打造了《A計劃》《警察的故事》等經典IP系列,而這些在劇情設置、拍攝手法上更為精進的影片,在為他斬獲了金馬獎、金像獎等華語電影大獎的提名、獎項之餘,也讓功夫片進一步走出香港、走出亞洲,走向了國際。以至於早在90年代成龍正式闖蕩好萊塢之前,他就已經在北美擁有了包括昆汀·塔倫蒂諾在內的一大批“迷弟”。

就這樣,成龍和與他同時期的武打明星們用生命為“賭注”,第一次拯救了香港功夫片。

武行退場

香港功夫片的又一次危機,來得猝不及防。

80年代是香港功夫片最巔峰時期之一,也是武行們生意最好做的時候。做過武行的錢嘉樂回憶,上世紀80年代,洪金寶給洪家班開的底薪是一萬五千元港幣,而且一月哪怕隻拍一天戲,或受傷沒法開工,一萬五港幣也照拿不誤,拍得多還有提成。而這種繁華的背後,正是蓬勃向上的香港電影產業。

但在90年代初期,隨著香港電影產業泡沫的破裂、大批資金外撤,整個行業在一夜之間就陷入到了低迷和彷徨中(點此閱讀:別了,香港電影)。受困於資金緊張等問題,劉偉強表示在九十年代像《古惑仔》這樣的電影會更受創作者青睞,“(拍這類影片)畢竟會便宜點”。相較之下,投資成本較高、拍攝難度大的功夫片,則越來越多被人遺忘。

面對每況愈下的功夫片行業,洪金寶於90年代初解散了洪家班,並在1998年奔赴美國發展。成家班比洪家班解散的時間還要更早,但這其實並不是成龍所願,甚至可以說早在那個時候,力圖和時代大趨勢抗爭的成龍,就已經碰過一次壁了。

90年代初期,成家班可謂名聲在外,為此包括海外片在內的一些劇組,紛紛出高價邀請成家班的成員去做動作指導,其中不乏一些大製作。雖說成龍對兄弟出手闊綽,但比起做武行拿命換錢,在外頭輕輕鬆松就能收益頗豐,難免會叫一些人心動。

成家班的核心成員、成龍的好友賴勝光,是最早提出要離開成家班的人之一,但卻被成龍一口拒絕,並且默許他在外面接各種私活:“成家班有事做時,我再叫你回來吧。賴勝光的經歷讓更多成家班成員開始動起了這方面的心思,於是便接連效仿,成家班內部開始人心渙散。

1991年,成家班準備出發前往西班牙拍攝《飛鷹計劃》,這也就意味著團隊裡的人必須放下手中的私活離開香港。不願意讓個人私利受損的賴勝光等人,一開始並沒有選擇將護照交給製片組統一辦理簽證,直到後來被成龍發現,大家才不情願地奔赴海外。

此時成龍也終於意識到今時不同往日,於是在《飛鷹計劃》後便主動解散了成家班,僅留下了少數成員。雖然不久後成龍又以新形式重建了成家班,但比起傳統的武行,新成家班更像是家公司,大家拿錢辦事,隱約間少了一絲江湖氣。以至於若乾年後成龍的名望已經來到頂峰時,面對周圍人的追捧、奉承,成龍還是會念叨起當年的兄弟:“我想見的見不到,不想見的天天見。

山重水複疑無路,就在成龍面對摯友分離、本土市場低迷的困境時,外部市場的大門卻在向他打開。雖然此前成龍並沒有在北美大熱的作品,但在昆汀等成龍電影粉絲的推薦下,他還是獲得了1995年第4屆MTV電影獎的成就獎。在典禮上,頒獎嘉賓的昆汀更是直接稱呼成龍是“電影史上最偉大的演員”。

也就在這一年,成龍遠赴北美拍攝的《紅番區》在美上映,斬獲了3200萬美元票房成績,成為了他打入北美主流市場、為更多普通觀眾所熟知的里程碑之作。4年後,他和洪金寶一樣直接去到好萊塢發展,接連拍攝了《尖峰時刻》等知名作品,成為了李小龍之後在美知名度、受歡迎度最高的華人明星。

2001年,成龍主演的喜劇動作片《尖峰時刻2》在北美上映,以2.26億美元的票房成績創下華人演員主演好萊塢電影的票房紀錄。靠著這部影片,成龍獲得第10屆MTV電影獎最佳打鬥獎,並於一年之後的10月4日,在好萊塢星光大道上,留下屬於自己的星星。自那之後,10月4日便被命名為好萊塢“成龍日”,成龍在北美的聲譽到了巔峰。

除了北美市場,同一時間成龍的影響力也因為《紅番區》,而在中國內地開始飆升,並且繼開啟了香港地區的賀歲檔後,又把這一概念引導了內地。自《紅番區》往後的十多年裡,包括《我是誰》《尖峰時刻》《神話》《寶貝計劃》在內,諸多成龍的代表作都位列內地年度票房榜前十。

《影武者》的作者張海曾經說過,香港功夫片黃金時代的很多人由於是既得利益者,所以有些故步自封,常常沉浸在昔日的輝煌中,不肯虛心學習。而相較之下,作為領軍者的成龍反倒是一直在試圖去突破,去找尋新的可能。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抓住中國內地和北美這全球最大的兩個市場,在香港本土功夫片低迷、電影產業因為亞洲金融危機而全面崩潰的背景下,實現逆流而上。

那些年裡,成龍最經典的一次突破當屬《我是誰》。1998年,成龍在戲劇學院時的師父於佔元先生去世,為了紀念恩師,正在拍攝《我是誰》的成龍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要為師父“跳一次”。於是時年44歲的成龍,在只有簡單保護措施的情況下,從荷蘭鹿特丹大廈45度傾斜、高達70米的玻璃樓面上滑下,完成了影史最經典的跳躍之一。迄今為止,還有很多人不相信這是實拍完成的。

關於這次冒險的意義,成龍在英文版自傳《還沒長大就老了》裡寫道:“後來我也曾問過自己,這一跳真的有必要嗎?答案是,有。其實這不僅是為了師父,為了我們的榮譽,也是為了我全世界的觀眾們。他們渴望進入影院,在兩個小時的黑暗裡,看到大銀幕上有一位真正的英雄。當然,我這樣做,更是為了對得起‘成龍’這個名字。

雖然這一次成龍沒有像當年一樣振興整個功夫片行業,但他卻用這縱身一躍,留下了功夫片的“火種”。

尚能飯否?

留下的“火種”,最終沒能形成燎原之火。

成龍前往北美後,在好萊塢裡可謂如魚得水,但和當年在香港掀起功夫喜劇熱時不同,北美市場喜愛的更多是只是《尖峰時刻》中塑造出的那個成龍,而不是功夫文化。為此成龍還曾十分苦惱:“他們(好萊塢製片廠)給我的全都是像《尖峰時刻》這樣的劇本,美國觀眾只想看我重複《尖峰時刻》的表演。

不甘於此的成龍,在2004年後將事業重心逐漸轉移到中國內地,去尋找創新的可能。

只不過彼時的成龍已年過50,即便有心再像年輕時一樣去開創新可能,精力上也逐漸不允許了——上世紀80年代,成龍幾乎每年都有三四部電影要開機,並且每一部都有大量的打戲;但在回國發展之後,他每年推出新戲的頻率降至一兩部,雖然依舊堪稱勞模,可明顯能看到成龍的“步調”正在放緩。

2004年,成龍英皇影業有限公司和中影聯手拍攝了奇幻大片《神話》。在這部影片裡,很多喜劇元素被極大淡化,純武打場面也少了很多,更加突出了情感和文化層面的內容,因此該作被視作是成龍轉型的一個轉折點。而在日後包括《寶貝計劃》在內的很多影片裡,成龍都已經不再是那個“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的超級英雄,更多是在用“巧勁”來展示功夫、武打的魅力。

在這些轉型之作中,雖然成龍的打戲數量、難度不比當年,可靠著他本人極佳的路人緣和相關作品出色的質量,很多影片還是取得了不錯的票房成績——《寶貝計劃》拿到9700萬票房,位列華語片年度票房第四;《功夫之王》斬獲1.71億票房,是當年票房第五名的華語片……

但即便這樣的轉型延續了成龍的職業生涯,可是也已然很難扭轉時間帶來的客觀規律:2012年《十二生肖》上映前,成龍表示已經有些力不從心,該片會是他最後一部動作大戲;而後在《鐵道飛虎》等作品裡,他的確都將打戲更多地分給了黃子韜等新人;《英倫對決》《機器之血》中,很多的動作場景都被特效或遠景所取代;2014年與2018年,成龍都沒有電影上映,40多年未曾中斷的“全勤紀錄”就此終結。

或許也是意識到自己不複當年,因此十年前起成龍就開始有意識地培養自己的接班人。

2007年,成龍聯合北京衛視、中影舉辦了電視選秀《龍的傳人》,希望能從中選出自己的弟子。最終,塗聖成、易揚等人脫穎而出,組成了功夫偶像團體“新七小福”。然而新七小福並沒能複製洪金寶、成龍等人所屬的“七小福”的輝煌,很多成員目前更多主要在從事幕後工作,或者已經成為了娛樂圈裡的邊緣人。

其實不只是成龍,包括洪金寶在內,很多功夫巨星都曾表示要推接班人,可並沒有人真正取得成功。聊起青黃不接的問題,張海倒是一針見血:“內地一些演員基本功很好,但太急於求成,只想當主角。拍功夫片光會打不行,身手只是基礎,還要學表演,沒有這個過程,誰敢用你?不敢用新人,就只好用明星,這樣票房還有保障,可明星中有多少人會武功呢?”

年輕一代不再熱衷於功夫、急於求成,不僅僅是因為心態變了,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大環境已經不同於當年。徐浩峰此前向毒眸表示,功夫片如今確實沒落了,年輕人們看慣了好萊塢的動作戲,對傳統武打的興趣已經很低了(點此閱讀:武俠複興 | 專訪徐浩峰)。面對瞬息萬變的電影產業,即便成龍能夠培養出一批和他一樣的接班人,能否被市場、新一代觀眾接納,還需畫一個問號。

這種質疑並非是杞人憂天,實際上近年來,就連成龍本人拍攝的很多電影都陷入到口碑的爭議當中,票房、熱度表現也越發不盡如人意。而這種變化並不僅僅是因為功夫片、武打片的衰落,更是因為以他為代表的這一批香港電影黃金時代的演員,和當今觀眾間的隔閡正在越發凸顯。

《十二生肖》之後,成龍參演的近十部影片裡,僅有《英倫對決》一部票房口碑尚可,其余影片豆瓣評分均不足6分,並常常被質疑炒舊飯、創新不足;2017年春節檔,《功夫瑜伽》還上演過逆襲的好戲、以17.5億的票房成為同期的冠軍,但隨後幾年他再沒電影票房能過6億,更多影片則是像《神探蒲松齡》《龍牌之謎》一樣,“糊”得無聲無息。

當年屢屢開創新風潮的成龍,如今頻頻在爛片裡亮相,並不是因為接不到好的項目,更多時候是因為他想要表達的東西,已經越來越難和當下觀眾的審美形成共鳴了。在《機器之血》的豆瓣熱評裡,就有影迷感慨:“換湯不換藥!作為曾經的港片愛好者,就是被一部部看似好看的影片給磨滅了!

新鮮感的缺失、媒介環境的迭代,這是無數創作者都必須面對的困境,即使是成龍也難以跨過這道溝壑。自古美人歎遲暮,不許英雄見白頭,比起肉體的衰老,思想“衰老”對於創作者來說或許才是最致命的。

不過和“不可能”較了一輩子勁的成龍,自然是沒有打算隨便向歲月低頭的意思。他在自傳的序言中寫道:“很多年前,我和成家班有一句話,‘we don’t ask why, we just do or die’(我們不問緣由,要麽拚,要麽死),這是我們的信條。”而翻看成龍的片單,擺在上面的仍是即將上映的《急先鋒》等動作片,似乎也是在踐行這句話。

“我希望有生之年可以拍一兩部成龍的代表作,可能你們認為已經有了,但我就很羨慕詹姆士卡梅隆,《泰坦尼克號》《阿凡達》都是他的,我還想拍更好的。”成龍曾如此解釋他執念與堅持背後的原因。

然而最無奈的地方也恰恰在於,正是在這樣的時刻,面對一次次挑戰時間、挑戰歲月、挑戰不可能而無果後的無力感,才讓我們清楚地意識到,就像《老炮兒》裡的六爺、《金剛狼3》裡的羅根一般,那位曾經無所不能的英雄,原來也會有遲暮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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