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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龍:我這一生,相當於別人十輩子

攝影:新京報記者 郭延冰

成龍,1954年4月7日出生於香港,祖籍安徽蕪湖,香港男演員、導演、動作指導、製作人、編劇、歌手。1978年開創成龍功夫喜劇片模式,1986年自導自演《警察故事》獲得第5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電影”;1998年憑借《尖峰時刻》奠定好萊塢一線演員地位;2012年被美國《紐約時報》評選為“史上20位最偉大的動作影星第一位”;2013年成龍當選第十二屆全國政協委員;2016年成龍獲得奧斯卡終身成就獎。截至今年,其主演的電影在全球票房已超過200億元。

常人無法想象成龍的一天會忙成什麽樣,對這個問題他也頗感興趣,很想答,但自己也說不出來究竟是怎樣的,只知道接下來還有八九件事在等著他,偶爾朝周圍的助理抱怨下,“你們問他們有多忙,你看,沒時間吃飯,等會兒要去懷柔錄影,明天還有活動,設計衣服,去台灣,和那邊的人開會......”眼前的他變成了一個頑皮又愛撒嬌的小孩“,我想了想還是拍戲最輕鬆,片場沒人騷擾我,哪像我現在,連去個廁所的時間都沒有。”新專輯《我不是成龍》發布會後的兩小時,成龍就在兩個採訪間來回奔波,戴麥,調光,開始,任何問題他都有很多話說,滔滔不絕間他說自己還沒說夠,64歲的他有太多故事,言語間充滿了柔軟、感性、率真。

對成龍的評價,太多了。他是40年來無人能超越的動作巨星,破舊立新開創了功夫喜劇先河,後來又以“猛龍過江”之勢征服好萊塢;他是功夫傳人,電影行家、跨界高手、公益巨擘,幾代觀眾耳熟能詳的大哥。上世紀70年代,從5元錢一天的國術指導攀升至480萬片酬在握的明星,成龍僅僅用了5年的時間,他從不甘心做別人的替代品,動作設計、角色設定、題材表現都在一步步創新,逐漸形成了成龍標簽式的表演風格和作品類型,親身上陣,創造了許多至今沒人敢嘗試的經典動作畫面。如今,成龍成為中國的一張文化名片,從龍套做到武行再到龍虎武師,從演死屍到從鏡頭面前劃過,再到能有一句台詞,一晃到今天已經四十年了,現在的他習慣感歎,“我的人生太奇妙了,相當於你們的十輩子,直到現在也依然那麽努力,那麽拚命,從不低頭,也從不放棄去拚。”

成龍專訪影片

倒帶40年

新京報:唱新專輯歌的時候你總是很感歎,MV裡也五度落淚,打拚這麽多年自己迎來了哪些變化?

成龍:變化就是人大了,懷舊了,開始關心家人了,就想把以前老是不好意思說的話說出來。成家班東征西戰幾十年,在國外打拚,以前剛去美國人家都看不起我們,給人家罵,今天在國際舞台上有了一席之地,一穿成家班的衣服,人家看到那個“龍”字就會感歎,“喔,Jackie Chen stunt team”,地位改變太多。但我回想我妻子,我每天跟兄弟的時間遠遠多過和她在一起,對她很愧疚,也會想起兒子房祖名小時候我也沒怎麽盡父親的責任,我不是個好父親,但是個很負責任的父親,對他也有愧疚。到我現在這個年齡,最近朋友一個個離世,我感覺自己想說的話如果不說都沒機會了,就乾脆通過唱歌來跟妻兒道歉,對所有兄弟和影迷們致謝。

新京報:作為業界的標杆和裡程碑,你曾說也一度懷疑自己能不能拍電影,你對於辛苦和迷茫期是如何應對的?

成龍:迷茫期都是自己給自己的,我常常和一些演員、歌手、包括房祖名講“要做一個全能歌手”,你看很多歌手,只是唱歌的話他不會生存多久,反而是有創作力、製作型的歌手才會生存很久。現在的觀眾,他不是只看臉的,看臉只是一刹那,那麽多小鮮肉一波又一波,但你看周華健、周杰倫還站在頂峰,李宗盛還在,因為他們全能。我也跟我自己講一定要做個全能演員,編、導、演、製作都要會,如果你只會等,不去創新,那就是迷茫期。你看趙薇《還珠格格》後拍了幾個戲,久而久之人家自己拍個劇本,就已經是導演級的了。

攝影:新京報記者 郭延冰

新京報:在風雲變化的時代,你堅持做過什麽逆流而上的事情嗎?

成龍:我確實是個戀舊的人,到現在反而對新鮮(事物)不怎麽感興趣,就像我從來沒有微信,至今都是電話打出打進,偶爾寫個資訊“過來吃飯”。我不是堅持逆流而上,因為我曾在會上癮的東西上都犯過錯,以前十八九歲在澳門賭錢,上癮輸到傾家蕩產,沒有飯吃了就不賭了;後來打遊戲,金像獎在台上講話時我的眼睛看到的全是俄羅斯方塊,有天睡覺起來枕頭上全是頭髮,後來我叫人把整台機器全部拆走,才開始重新去認真談劇本,後來到了內地,他們說都玩鬥地主,我說會上癮嗎?他們說會,我絕對不學,堅決不會沾上癮的東西。

新京報:作為一個經歷了改革開放40年的演員,你對行業、國家的變化有哪些深刻感受?

成龍:中國改變太大了,對我來講,沒改革開放前的內地好像很神秘、很窮,讓人充滿了擔心和害怕。後來師父帶我們去看《楊門女將》、《智取威虎山》,突然覺得他們功夫怎麽這麽厲害,看的時候太震撼了。記得以前上海東方明珠那裡就是爛地一塊,當時還有人說要不要在這裡發展個明星城,當時誰會想要啊,結果後來就建起了東方明珠電視塔。房價從幾百萬漲到幾千萬,國家越來越發達,全球各地都有中文。中國改革開放到今天這個地步,我作為中國人很驕傲,就像我在奧斯卡獲獎時講的一樣“I am proud to be Chinese”。

“大哥”之名只因愛強出頭

所有人,無論老少,都習慣叫成龍一句“大哥”。

日新月異的娛樂圈,男明星年輕時容易被叫某仔,再輝煌時會更新為某哥,氣場和名氣再高些可能更新成某爺。唯獨成龍的稱呼“大哥”似乎是個例外,這是他的專有名詞,甚至不用加上姓名。成龍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什麽時候有的這個稱呼?可能是從改革開放那年的《醉拳》開始的,一叫快40年,但成龍最認可的解釋莫過於自己習慣打抱不平,隨時都喜歡幫助別人。

《醉拳》

“我想‘大哥’稱呼的來歷主要是對付黑社會的那段時期,為什麽他們老是欺負恐嚇小演員?有人被欺負我第一個站出來叫板,我說你們來找我、別怕他們,有什麽我們就報警。因為對黑社會,你一怕,他們就步步緊逼,你往前衝,他們一定往後退。後來帶大隊人到警察總署去抗議,保護藝人,組織藝人協會,每一個協會辦不下去我都支持,只有我敢這麽做。”回憶那個經歷時,成龍總是義憤填膺,“以前在美國我受過不公平待遇,回到香港,藝人也是一樣的處境,收不到錢給黑社會欺負,我就很憤怒。可能是愛強出頭吧。導演協會有什麽問題,我會說來找我,沒錢買房子,我來買;武行協會有什麽情況,我來,坦白說那個年代我賺錢最多,40年前我已經拿480萬片酬了,你想想什麽概念。那時我也沒文化,只知道花錢、講義氣,‘兄弟,來,拿,你要我支持什麽,都給’。”

從輟學頑童走上巨星之路

成龍童年家境貧窮,甚至差點被爸爸賣掉,小時候性格頑劣,常常打架鬧事,一年級讀完了就輟學在家。六歲那年,他被父母送去學京劇,拜於佔元為師,藝名叫元樓,與元龍(洪金寶)、元華、元彪等人組成“七小福”。如今提起“七小福”時代,成龍回憶那時與洪金寶搶飯吃,與師兄弟元彪元華爭著做替身,摔來摔去,“別人不敢做的動作,我們敢做;別人不敢跳的樓,我們敢跳。”為了生存,演屍體,被火燒,每天清晨6點就跟著師兄去等工,車子一開動,就說明今天有了工作——去片場挨打,今天能賺5塊錢。看似無望的片場討生活,成龍卻別有想法,無數武行悶不吭聲摸爬滾打,成龍開始琢磨“鏡頭該怎麽擺,動作怎麽控制,場面如何調度,他慢慢發現拍電影有很多學問。”

《蛇形刁手》

改革開放那一年,1978年,對成龍來說別具意義。那時,被稱為“票房毒藥”的他被吳思遠借去拍了《蛇形刁手》和《醉拳》,一改過去傳統功夫片中主角的硬漢形象,將喜劇表演引入功夫電影中,以此確定了諧趣功夫的動作風格,開啟了屬於成龍的“功夫喜劇”時代。《醉拳》是成龍巨星之路的起源,片子成功後成龍很快就成了百萬富翁,嘉禾挖他過檔,當時就開出480萬港元的片酬,暴富後的成龍也特別有個性,跑去一口氣買了七隻鑽石表,每天換一隻;最奢侈時他有50多輛車,佔了嘉禾所有的車位,連嘉禾老闆鄒文懷都叫他“嘉禾小霸王”。

香港回歸後為自己國家自豪

《醉拳》後15年,成龍再次飾演黃飛鴻,打造正牌續集《醉拳2》,這個影片台前幕後的主創都沒有收片酬,算是當時成龍電影作品中最便宜的一部,一如第一集,《醉拳2》再次打破了香港功夫片的賣座紀錄,還入圍美國《時代周刊》評出的當年“世界十大電影”。很多人不知道,《醉拳2》還是內地電影市場改革後第一部以分账形式引進的香港電影,換句話說,成龍成為內地進入票房時代的“先行者”。成龍表示:“那時候我一直跟自己講,我希望有一天世界電影史的手冊裡會寫成龍的名字,我要做一個在歷史名人堂裡的人,所以每部電影都要拍好”。

《警察故事》

1985年,成龍終於成立了自己的電影製作公司,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警察故事》系列拓展了功夫片領域的發展方向,立足本港,以陳家駒一角打破“動作演員與表演類獎項無緣”的魔咒,榮膺金馬獎最佳男主角,影片也是成龍搏命出演危險鏡頭的開端,一次次突破人體極限的高難度動作,令人歎為觀止。同時,他以《紅番區》為新起點,成功打入好萊塢,最終以《尖峰時刻》確立了在好萊塢一線動作明星的地位。闖蕩好萊塢,成龍也經歷過挫折和票房失利,“記得香港還未回歸,一個美國很有名的明星,見到我的時候用日語問‘你好’,我連忙用英語解釋‘我是香港人’,但她還是堅持用日語和我交流。在國外參加首映禮因為我穿西裝,大家就問成龍是日本人還是韓國人。我是哪個國家的人不知道怎樣解釋。回歸之後,我是中國人,我來自中國香港。”成龍興奮地說,“國家有了這麽大變化,我們是非常幸運,到了我這個階段應該多做慈善、環保,能幫國家做多少事就做多少事,珍惜眼前人,做任何事都是報恩的心態。”

生命裡沒有檔期,只有電影

千禧年後,成龍帶著《新警察故事》從好萊塢回歸華語影壇,並全力展開北上之路,這個階段不斷提攜新的導演和演員,通過《十二生肖》《鐵道飛虎》等片做出更多角色和類型的突破。今年是成龍與成家班走過的第41個年頭,提起這些兄弟情,成龍最愛用“出生入死”四個字形容,他特意為他們唱了首歌,叫《青春故事》,每當旋律響起他們都會邊唱邊哭“。要拍,就沒有成家班做不到的,每一個鏡頭都要認真,只有這樣觀眾才能記得你,也是因為他們,我才能堅持到今天。”

《鐵道飛虎》

這兩年,成龍依舊馬不停蹄地拍著電影,計劃中仍有近20部影片將要拍攝,周圍人都說他不用這麽拚了,可以用替身、減少戲量,但他依舊不妥協,“你給成龍做特效、綠幕,觀眾不會原諒我的,我可以15天去拍一個鏡頭,你不要問我有沒有檔期,在我這裡沒有檔期,只有電影。”

他總是笑著說自己的人生太奇妙了,還有很多事情想做,應接不暇,時間是太不夠用了“,我經歷了太多事情,過了你們十輩子的人生”。有時候,他也羨慕李小龍的謝幕方式,曾想過在某個時間點讓自己的生命戛然而止,給觀眾留下最美好的回憶,就像那段英文自傳的末尾,他這麽寫“,又是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可能我永遠不會這麽做,但我只希望當時機來臨時,會知道該停下這一切,也希望觀眾在評價我時不要太苛刻,就好。”

策劃:娛樂新聞部、動新聞

監製:金秋 李世聰 李戈戈

統籌:何建為

編輯:許喬洋 徐美琳

采寫:新京報記者 周慧曉婉

人物攝影:新京報記者 郭延冰

拍攝:張臣 石志富

製作:楊德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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