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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投稿這件事上,作者們也太懶了!這份投稿指南拿走不謝

之前寫《以寫作為生》時,有讀者留言說想讓我寫一寫投稿要注意的事項。當時想提筆時又泄了一口氣。因為我做編輯以來,光是自己雜誌的稿都寫不完,很少作為寫作者給其他雜誌投稿。作為編輯我倒是有很多話想說,但一本雜誌的經驗並不能作為通行規範。而到了新雜誌工作之後,雜誌欄目的需稿量驟減,我和作者打交道的時間少了許多,自己寫稿的時間更多了,反而能更多地從寫作者的角度,來體會投稿這件事。

這一篇“不完全”投稿指南,其實內心並不想把它稱之為指南,更多的是這些年來編稿和寫稿的一些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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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稿是什麽總要知道吧

不久前,一個已經出了一本書的作者聯繫我,說讓他苦惱的是在出了第一本書之後再也沒有發表和出版的機會了。按他自己的說法, 自己出第一本書是運氣好,印了一兩萬,簽了一個不錯的圖書公司,最後賣完了,算是對得起編輯和公司。照理說,應該是一個成熟的作者了。我和他聊了聊他現在寫作的題材,都投了哪些雜誌、是怎麽投的。說到一半,他告訴我,投稿的雜誌他自己都沒有看過。我說那不行啊,先拿樣刊看一下,至少要看一下樣稿。他很驚訝地說:這麽麻煩嗎?我都是找到投稿郵箱,把我寫好的小說直接打包發過去。

聽到這一句,我頓時明白他的症結在哪裡。任何一個編輯聽到這裡,大概都會覺得之前和他聊天都是在浪費時間,沒有必要再聊下去。

一個已經出過書的作者,竟然連投稿最基本的注意事項都不知道,這個事實讓我吃驚。投稿前最基本的功課,能做到的人比想象的要少很多。如果連想要投稿的雜誌都不願意去讀一下,你又怎麽能抱怨自己沒有發表的機會呢。

而事實上,無論是看樣刊還是讀約稿函,體現的不僅僅是寫作者的態度,也是寫作者的能力。

看樣刊這件事,其實不那麽簡單。我剛到深圳那家時尚雜誌時,問編輯部主任有沒有官方的欄目約稿要求,當時的編輯部主任回復我:這本雜誌從來就沒有官方的約稿要求,都是編輯自己寫的,並且告訴我:“好的作者通過看樣文來知道約稿要求,而不是看約稿信來知道約稿要求。”

這確實算得上一個古怪的慣例,每個編輯的約稿信都要求自己寫,所以每一個編輯的約稿要求都寫得不一樣。直接抄別人約稿信的編輯會被瞧不起,但也沒有人會主動告訴他們這樣不合規矩。後來我聽說有些老編輯之間的舊怨,就是從盜用對方約稿信開始的。

不管這個慣例多古怪,寫約稿函確實可以算作給新編輯的第一個考驗。既不能和別人的一樣,又要把欄目講清楚。就連我這樣的十多年的雜誌死忠粉,寫出這份約稿函都用了足足兩周時間。反過來,讀約稿函也是編輯給作者設的第一道門檻。在約稿函裡已經講過的問題,如果作者還要重複問的,那便已經輸了一回。

說起來,在此之前,作為寫作者的我已經給這本雜誌投了數年的稿都沒有中,但在我應聘編輯時附上了樣稿,卻成功地讓雜誌社的招聘者注意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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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編輯發現是機緣巧合嗎?

當時編輯部主任對我感歎過一句:要是我早幾年發現你,我早就把你帶成誰誰誰了——都是雜誌行業裡我很喜歡的作者。

聽到這句時,我心裡不是沒有遺憾惋惜。沒錯,作者是需要編輯“帶”的,因此被編輯發現的第一步尤為重要。不見得是我前幾年寫得沒有那一年好,更多的可能是編輯機緣巧合在那時才看了公共郵箱。

這並不是說以前的編輯不負責。做了編輯之後,我才知道我之前一直投稿的公共郵箱,一般是編輯在還沒有穩定作者資源的工作前幾個月去登陸。在自己有了穩定的作者之後,就很少會去打開了。一是容易在編輯之間造成重複勞動,甚至可能造成搶作者的情況;二是培養新人要比與發過稿的作者聯繫要難,常常需要花費大量無效的溝通時間。所以到公郵裡找稿子的,通常是新編輯剛上崗的時候,或有活動在公郵征集的時候。這就導致我之前的投稿,有可能在種種陰差陽錯之間被錯過。在我做了編輯之後,回看我曾經投過的稿子,一眼就能看出為什麽不能用的原因。但也如編輯部主任說,像這樣的稿子,有編輯能點撥幾句,改上幾回便可以發稿。

有人看到這裡可能會誤解,覺得找到編輯聯繫方式就是最重要的事了。但其實不然。有些作者即使要到編輯的聯繫方式,最後投稿也無疾而終。事實上,和編輯聯繫固然重要,但自己的一份樣稿能說明的問題,要比起纏著編輯問上幾十個問題更多、更有效。

怎樣向編輯提問是很有技巧的。需要的既不是懷才不遇的質問,也不是自怨自艾的糾纏。對於寫作者來說,關於文章的不足聽上去多少有些刺耳。要在這些刺耳中要分辨出對自己來說有實質意義的建議,判斷自己是否有改進的可能性。

看樣稿的重要性,也在這裡。作為作者,要先於編輯發現問題,才能在和編輯的對接中有效地溝通問題。再厲害的新作者,與雜誌都需要一定的磨合期。所以讓編輯注意到,並不等於稿子就能用。中間還有改稿的環節。而改稿子並不比寫稿子容易,有些花力氣改了,也不一定能發稿。每個編輯的時間都是有限的,最後便會傾向於選擇容易溝通、態度端正、能改出成果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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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編輯角度看作者

即使成為了雜誌穩定的寫作者,在編輯心裡,也會對作者分類。

稿子質量、交稿的及時程度、對於斃稿和改稿的態度,都會讓編輯在約稿前先掂量一番,給適合的人選排序之後再開始新一期雜誌的約稿。

對於稿件需求量大的雜誌,其實只要文章足夠好,拖稿不要拖到開天窗,編輯基本都能容忍。熟悉每一個作者的脾氣和秉性,對作者加以管理,按每個人的不同情況進行約稿,本來也屬於編輯的工作內容之一。但在稿件需求量有限、文章質量差不多的情況下,編輯自然會去找更讓自己省心的作者。

我在前一本雜誌工作時,常常有催稿催到心力交瘁的情況,也聽過作者們各種各樣不交稿的理由:有工作上臨時有事、電腦突然出故障、自己突然生病、貓走丟了心情不好、股票最近太好沒心情寫稿……有些情真意切、有些讓人哭笑不得。以前有一個作者拖稿拖到快下印,說自己發著高燒跑到圖書館去寫了通宵,我聽到之後還真心實意地覺得過意不去。

我算是對作者拖稿比較寬容的編輯,通常在約稿時就會預留幾天的拖稿時間。但對於拖得太厲害的作者,在下次約稿時,身體仿佛會記得上一次催稿時的疲憊感,打開聊天窗口時手指便會遲疑起來。有些作者,在這種遲疑中就會斷了聯繫。待我到了現在的讀書類雜誌,稿費高、要求高,一期自己也就負責約一兩篇外稿。雖然沒有刻意地對作者進行篩選,但能賺這稿費的作者,都是稿子乾淨漂亮、從不拖稿、寫作態度異常認真的人,這使我在上一家雜誌練就的催稿功力,幾乎沒有了用武之地。

作為編輯,手下的作者都不用催稿,大概是最讓同行羨慕的了。但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反而有了些以前沒有的寫作者的自覺。

我以前對作者拖稿的寬容,未嘗沒有用在自己身上。因為自己太熟悉編輯催稿的手段,在自己作為寫作者時,每次都會去試探編輯真正的最後交稿時間。把以前作者對我的鬥志鬥勇,又反過來用在我的編輯身上,覺得這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

很多催稿和反催稿的故事,寫出來都很好看,就連不是做文字工作的朋友看到了這類編輯故事都會覺得好笑。在這些流傳的催稿故事中,有舊日的文豪,也有現在的作者。有些作者甚至把被催稿和糊弄編輯當成是值得炫耀的事寫出來,在不影響工作的情況下,我以前看到時大多也會付之一笑。但這兩年把自己放到寫作者的角度上時,才驚覺這種小聰明對自己毫無益處。

意識到這一點首先是因為我有一個極其嚴厲的編輯,我總是拖稿兩三天的習慣被她狠狠地治過一次。再之後,我發現她手上的作者一個比一個交稿交得早,到最後就算按時交稿的我也顯得非常被動。因為作者之間關係都很好,所以我知道那些提前交稿的作者,寫的稿都比我多、工作比我還要忙、加班的晚上比我還要多,但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都是見縫插針地在寫稿,到年終總結時,一年中滿滿列出的作品,足矣壓下一年將盡的惶然。

在看到其他作者的年底總結時,一個非常清楚的念頭出現在我腦海裡:你拖稿時浪費的所有時間都是自己寫作的時間。不管有多少理由可以寬容、可以原諒,最終結果並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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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要當最好的那波作者”

不久前遇到以前相熟的作者,聽到我現在寫稿時那種不敢拖稿的害怕時,她感到驚訝。說自己現在也許不能接受這樣的交稿壓力了。

我們都是經歷過紙媒黃金期的人,習慣了那種作者和編輯之間的推拉,是有過稿子仿佛永遠寫不完、這期沒寫完還有下一期的時光。但是,現在這樣的時光一去不複返了。每一本你還在寫稿的雜誌,都有可能突然消失。

所以,永遠要當最好的那波作者,不然總有被選擇的時候——我現在一直都是這樣告誡自己。

某種程度上,紙媒銳減的現狀導致對作者的要求更高了,在有更多發表渠道的今天,充滿了對作者苛刻要求的投稿指南也不是那麽有用了。像我這樣守舊的人,不知道還有多少。但我始終相信的是,寫出來的文字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是在年歲漸長、一年將盡時,讓你能感到心底踏實的證明。寫作說到底,不是為了旁人,而是為了自己。

寫這篇文章時,我也在審視自己。那些沒有投出的稿、那些沒有開始的嘗試、那些總是說自己沒有時間而沒下筆的字、那些疲憊之下的初心,希望能在這不完全的指南中看得完全。

本文選自 簡潔《少女與霓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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