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物為伴：宋明文人的雅致生活

長物一詞，典出《世說新語·德行》篇，語稱王恭為人“清廉貴峻，志存格正”，故一身之外，別無長物。

由是以長物之稱，指“多餘之物”——饑不可食、寒不可衣；有時珍同拱璧，如文玩骨董；有時一文不值，如明月清風。

但常常，無用而有大用，極其精致的，往往就是為世所珍的長物。

在儒釋道思想熏陶下，中國計程車子向以出仕、處隱兩種途徑，調節與當政者的關係。朝政清明之時，以天下為己任，建功立業；若君昏綱馳，則獨善其身，鑒藏書畫古玩，超然出世，在自娛中充實自我，尋找獨立的理想人格。

一些閑閑散散、孜孜矻矻的人，一些壇壇罐罐、花花草草的事，勾織出宋明文人士大夫的生活日常。

斯人已逝，長物不朽。

第一單元 宋——器用之美

宋代，被認為是中國傳統社會中文人的黃金時代。

在趙宋皇室的影響和推動下，由文化官僚、專職畫師、閑散文人共同組成的宋代文人，承魏晉六朝以山水詩為先導計程車大夫文化，吸收唐代禪學精義，掀起了文人畫的浪潮，並從繪畫擴大到園林、居室、器用，品鑒、收藏等領域，一改漢唐以來金銀奢靡之色，追求極簡之美，形成了品調高雅的造物藝術。

第一節崇古尚禮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是宋代理學關中學派創始人張載的理想，也是經五代喪亂之後一代有為計程車大夫們共同的心聲。

宋代的文人普遍以天下治平為己任，他們向其他思想流派學習，儒、釋、道三教融合在宋代達到一個新的層次。他們向古人求索，以期變古為新。

▲宋仿商獸面紋銅尊

口徑20.4厘米 高29.5厘米

浙江省博物館藏

▲南宋景德鎮窯青白瓷塑像

寬12厘米 通高24.8厘米

浙江德清乾元山南宋鹹淳四年吳奧墓出土

德清縣博物館藏

第二節乘物遊心

《夢梁錄》雲：“焚香點茶、掛畫插花，四般閑事，不適累家。”

焚香、點茶、掛畫、插花，被宋人合稱為生活四藝，是當時文人雅士追求雅致生活的一部分。

宋人將香、茶、畫、花所賦予的嗅覺、味覺、觸覺與視覺的感官體驗，上升到極高的藝術層面，以致“道”的境界。從原料備製到使用方式，無不講究；從器具到場合，細枝末節各有雅意。四藝合一，展現了宋代文人雅士風雅的生活美學。

▲北宋景德鎮窯青白瓷瓜棱腹帶蓋執壺

腹徑14.7厘米 底徑8.7厘米 高16.3厘米

陝西藍田北宋呂氏家族墓M2呂大臨墓出土

陝西省考古研究院藏

▲南宋龍泉窯青瓷三足爐

口徑9.1厘米 底徑5.1厘米 高7.6厘米

浙江省博物館藏

第三節筆墨天下

遺興於筆墨文章是古代多數文人的一生寄托，文房用品是筆耕丹青的必要條件。

自宋代開始。宋代文人士大夫重理智而輕感情，以天下為己任，注重個人對國家和社會的政治責任與道德義務，他們“遊於藝”的修養和美學趣味，在“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的整體精神追求中得到了升華。

文房用具，以其豐富的功能、獨特的造型以及考究的材質與精湛的製作工藝，構成了宋人絢麗多彩、品位高雅的藝術世界。

▲宋嶽鄂王抄手式端硯

長24.3厘米 寬15厘米 高5.6厘米

浙江省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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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單元 明——與古同遊

明代士大夫身處獨特的政治環境，強調自身環境的藝術化需求，逐漸從義正辭嚴的關注廟堂之高，轉向獨抒性靈的藝術創造，營造園林居室，定製陳設器用，把對生活文化的體驗訴諸筆端，生活品鑒類著作迭出。

時代的尚奢風氣使他們普遍認為，只有在闊大且設計精心的庭園裡，在考究的家具和精美的茶具、香具裡，優雅生活的氣韻才能得以完全呈現。真正代表一個人地位和品位的不是金錢，而是法書、名畫、文玩、奇石和花卉蟲魚這些與日常生活無甚關聯的雅物。

第一節玩物鑒古

明代文人在器物審美上，開始從實用功能和禮儀功能轉向審美功能。

他們講究精雅，從內聖外王的人生目標轉向自我內心情感的體驗，不再恪守傳統的“道為器用”的禮教觀，有意去除附著在器物上的政治和道德訴求，回歸物質生活本身，重視純粹的感官體驗和個體的訴求，在日常生活領域表現出對物質文化的狂熱迷戀。

▲晚明-清初景德鎮窯白瓷琮式瓶

口徑3.6厘米 底徑12.5厘米 高12.5厘米

浙江省博物館藏

第二節園林雅集

沈德符《萬歷野獲編》有雲：“嘉靖末年，海內晏安。士大夫富厚者，以治園亭，教歌舞之隙，間及古玩。”

明代中葉以後，宮廷貴族乃至文人士大夫頗流行於園林聚會，透過書畫器物之品鑒，營造出“閑雅好古”富有美感的生活方式，並形成“高堂廣榭，曲房奧室，各有所宜”的居住標準。

雅集，指古代文人雅士吟詠詩文、議論學問的集會。

至明代，雅集在文人雅士中流露出更高的意境，他們將其發展為撫琴、賞香、啜茗、讀畫四大意趣，將閑逸的生活形態推衍到生活藝術的頂峰，成為宮廷倡導的文士潮流，也派生出競相尊崇的儒雅風尚。

▲明龍泉窯青瓷鳳穿牡丹紋梅瓶

口徑6.5厘米 底徑11.2厘米 高34厘米

浙江省博物館藏

第三節書齋燕居

“室雅何需大，花香不在多”，書房室內的家具器玩陳設，最能體現文人的精神內涵。

明代中後期，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市民階層開始形成，其中文人士大夫成為主流群體。

他們崇尚高雅，講究品味，對於書房的陳設布置格外重視，講究高雅別致、獨具匠心的格調，以文房清玩為點綴，明式家具陳列其間，烘托出悠閑安適的氣氛，營造一種濃鬱的文化氛圍。使得書房成為了一個修身、怡情的美好天地。

▲明柳如是白端寫經硯

長19厘米 寬12.5厘米 高3.3厘米

1956年朱家濟先生捐贈

浙江省博物館藏

▲明嵌雲石紫檀木筆屏

長17.2厘米 寬8.7厘米 高19.7厘米

1966年上海寶山顧村明朱守誠墓出土

上海博物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