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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潮“網戀”史

浪潮“網戀”史

文 | 史中

祝英台女扮男裝進入學堂,與梁山伯日久生情私定終身。不料祝父嫌梁山伯家貧,把女兒另許他人。梁山伯積鬱成疾,不治而亡。祝英台大婚當天,要求祭拜前男友,一頭碰死在墓碑上,二人雙雙化蝶。

如果故事發生的時候,世界上已經有了手機,梁祝可以微信傳情,那梁山伯何至於積鬱成疾,後面的事情多半會有轉機。

互聯網拯救了愛情。

如果你把互聯網本身看做一位古靈精怪的姑娘,她也經歷過一段鮮為人知卻綿延十幾載的“愛情”,在這段故事裡,另一位主人公叫做浪潮。

有童鞋會問,納尼?誰是浪潮?跟我有關係嗎?中哥負責任地告訴你,有關係,跟你的吃喝玩樂愛恨情仇都有關係。

講故事之前,我先花三分鐘給小白交代一下背景。

浪潮集團的前身是上世紀六十年代成立的山東電子設備廠,中國第一顆人造衛星“東方紅一號”裡面就有浪潮製造的晶體管。1983年,後來的浪潮集團總經理的孫丕恕曾經有過帶領團隊照著一本外國說明書就造出中國最早的一台微機的魔幻歷史。

總而言之你可以感覺到,浪潮就是一個被好多人寄予厚望的企業。有關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一萬字都說不清,我們可以另文詳述。今天的故事,還是從1998年開始吧。

1998年,馬化騰和張志東剛剛注冊了騰訊計算機系統有限公司,而百度、阿里和盛大還在李彥宏馬雲和陳天橋的腦袋裡,日後引得半個中國為之癲狂的“互聯網”正在呱呱墜地的黎明。就在同一年,浪潮集團成立了子公司浪潮信息,只為集中精神挑戰一件“難於上青天”的事情——發展中國人自己的伺服器。

說到伺服器,你腦海裡會浮現出神馬?

事實上,很多童鞋神馬都想不出來。

伺服器這個詞,簡直比恐龍都要古老。它是伴隨著計算機技術而誕生的東西。在想當初,1958年 IBM 搞出來全世界第一台晶體管計算機 RCA501,1964年 IBM 搞出來 第一台集成電路計算機 IBM360。從大型機演化到小型機,再演化到便宜耐蹂躪的 x86 伺服器。如今,你手機上滿屏的App,背後都是伺服器在負責計算。

說得這麽熱鬧,但卻很少有人夠親手摸到過一台真的伺服器。這就是大部分麻瓜腦覺得伺服器跟自己沒有鳥關係的原因。

簡單舉例,現在最普遍的 x86 伺服器和我們每個人都見過的機箱是一樣的:

從長相上來說,伺服器就是個機箱,只不過比你家電腦的機箱大一點;

從功能上來說,伺服器也是個機箱,只不過比你家電腦提供更強大的計算力。

伺服器大概長這樣:

這是一台浪潮的伺服器

沒錯,中哥也覺得伺服器長得一點都不性感。不過你懂的,性感這件事,往往要看你的觀察的角度。我不妨給你提供一個腦洞:

大多數人天生會用“設備”的視角來看待數字世界:手機、電腦、智能攝影頭、掃地機器人、數控機床、智能發電機組、超算等等等等。。。。這樣的分類有個硬傷——種類會無窮無盡——以至於你覺得這個世界好混亂。

但我們還能學著用“算力”的視角來看待數字世界:在你身邊為你完成計算的就叫“本地算力”,在遙遠的地方為你完成計算的就叫“雲端算力”,在不遠不近的中間為你完成計算的就叫做“邊緣算力”。

舉個栗子吧:比如你打開手機淘寶。運行淘寶 App 的就是手機上的“本地算力”,而裡面那些寶貝描述,庫存信息、和小二“親來親去”的聊天內容處理,都是由阿里巴巴的雲端伺服器(阿里雲)提供的“雲端算力”完成的。

這種分類的好處在於簡單,雲端、邊緣、本地這三類算力已經可以把數字世界的 99.99% 描述清楚了。

從算力的角度來看,雲端算力和邊緣算力都是由伺服器來提供的。

所以,更性感的結論來了:浪潮製造的不是什麽聽上去土氣的“伺服器”,浪潮製造的是“計算力”。

互聯網對於計算力的需求是天然的,就像燈泡需要電才能點亮,就像人需要一日三餐才能生活。

雖說在21世紀初,互聯網行業還沒出落成如今這樣萬人跪拜的女神。但正所謂一家女百家求,IBM、惠普、戴爾,這些異國風情的高富帥 IT 老炮兒手握華麗麗的“貴族血統”伺服器,佔據著互聯網公司的視野。

彼時的浪潮還是個土氣的毛頭小子,看看他的“情敵們”各個手裡拿著玫瑰花,再看看捧在自己手裡的伺服器,活像一朵牽牛花,頓感囊中羞澀。

但是,浪潮還是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決定開始一段故事。

啊,介紹了半天背景姿勢,還沒請出今天的嘉賓。今天中哥撩到的這位大咖有點厲害,是數字世界的稀有物種——一位美女姐姐。她不是別人,正是用了十年時間,一手寫就浪潮和互聯網愛情故事的紅娘,浪潮集團互聯網事業部的掌門人,王虹莉。

王虹莉

十幾年浪潮和各大互聯網公司的“愛情長跑”點滴,都在王虹莉的回憶裡。

我把它寫成了五個故事。

故事一:互聯網是個有脾氣的姑娘

2005年,有點意思。

這年4月,土豆網在中國上線,Youtube在美國上線。

同樣在這一年,盛大宣布《熱血傳奇》、《傳奇世界》、《夢幻國度》三款遊戲免費,開創了遊戲免費,增值服務的模式,一時間掀起中國的網遊狂潮。

視頻和遊戲成為了互聯網的新玩法,互聯網進入了一片無人踏足的荒原,史稱 Web2.0 時代。

“當年以門戶網站為代表的 Web 1.0 互聯網公司,其實對於伺服器的需求沒有那麽大,而視頻和遊戲,是需要耗費巨大的計算和存儲資源的,我們的春天來了。”

王虹莉說。

為了支撐遊戲的快速擴張,盛大開始從浪潮採購通用伺服器。但更多的互聯網大廠例如百度阿里和騰訊顯然更青睞國外的“高富帥”伺服器。(其中阿里由於業務的金融屬性,甚至會依賴比通用伺服器更昂貴的小型機設備,這也埋下了阿里巴巴日後去IOE刮骨療傷的隱痛,淺友們可以讀

《阿里雲這群瘋子》

,這裡就不展開了。)

2007年的王虹莉,還是浪潮伺服器產品部總經理。她回憶,那時候的浪潮,已經拚了四五年,剛剛掌握了設計自己主機板的核心能力,算是初步擺脫“攢電腦”式的中國特色商業模式了。在中國伺服器市場,浪潮的份額大概能排到第四名,前三名都是外國廠家。

雖然那時候國產伺服器還主要賣給政府、警察、稅務、國企、學校,但浪潮首席科學家、中國工程院院士王恩東隱約感覺到互聯網行業的“骨骼清奇”,他希望有一個部門可以專門搞定互聯網行業,於是集團任命王虹莉兼任互聯網事業部的負責人。

“當時你想到了互聯網數據中心市場會長大到今天這種逆天的程度嗎?”我問。

“完全沒想到。”她一臉坦誠。

組建了一支十幾人的團隊,王虹莉開始找各路互聯網企業聊。不聊不知道,一聊嚇一跳。她發現互聯網的世界可真是“天黑路滑,社會複雜。”

現在回望,互聯網人可是那個時代當之無愧的精英,既有技術,又有主義,人人都想改變世界。當然,從另一個角度看就是:又窮又橫。

他們需要伺服器,但是相比傳統企業來說算不上多,又對伺服器有很多定製化的需求,用糙一點的話說就是:賊難伺候。

想做互聯網公司的生意,得投入特別大的成本做定製研發,這個账怎麽算都是虧的。當時內部開會,也有很多人明確反對,但王恩東院士特別堅持地說:互聯網數據中心代表了未來 x86 伺服器的客戶需求。這個事我們一定要投入。

王虹莉回憶。

此話基本可以翻譯成:“無論互聯網這個姑娘多麽有脾氣,我浪潮反正是追定了。

截圖自張藝謀《有話好好說》

相比浪潮這個孤注一擲的“窮小子”,那些國外高富帥就沒這麽專情了,尤其是在北美市場,有大批的傳統企業需要購買計算力,戴爾、惠普依靠那些大佬們都活得很滋潤,對於互聯網行業,尤其是遠在中國的互聯網行業操著一種“有棗沒棗打三杆子,有戲沒戲隨便撩一下”的策略。

看過偶像劇的童鞋們都熟悉這個劇情:霸道總裁稍一懈怠,窮小子的機會就來了。

2008年,正是土豆網的鼎盛時期,那句“每個人都是生活的導演”猶言在耳。為了攢錢上市,土豆網開啟了一個大計劃:放棄租用,轉而建設自己的 CDN(內容分發網絡)節點,把視頻用更低成本推到用戶的電腦上。

建設 CDN 所需要的伺服器,跟業內標準的伺服器很不一樣。由於裡面滿是視頻,所以需要定製“大瓶裝”(大存儲容量)的伺服器。

聽到這種定製需求,國外高富帥廠商紛紛把腮幫子搖得和撥浪鼓一樣:“童鞋,做這麽多定製開發,成本合不上啊。你要麽就買我們標準的伺服器,要麽就拜拜。”

王虹莉聽說這事,卻趕緊湊上去跟土豆說,你等等,我回去說服我們浪潮的研發部門,給你搞一版定制服務器。

滿心歡喜回去跟研發部門一說,對面的吐槽卻像潮水一樣湧來:

我們剛掌握通用伺服器的研發能力,現在又要研究定製化的伺服器,你當我們是哆啦A夢啊,想要什麽就能掏出來什麽?就算我們花幾千萬,搭上半年時間能研發出來,你的投入產出比怎麽算?將來這個產品除了賣給土豆網,還能賣給茄子網黃瓜網嗎?這個市場有多大?你的證據呢?你的數據呢?

王虹莉自認口才無敵,但當時面對這些技術宅的質疑,竟然無言以對。

眼看這個標杆項目要流產,關鍵時刻還是王恩東站出來,力挺互聯網事業部,“我知道會賠錢,但賠錢也要拿下這個項目。”

聽到這句話,產品部門的同事也不再多說,含淚啟動了“2U12盤”(2個CPU,12塊硬碟)的伺服器研發項目。

事實證明,一旦你選對了路,老天爺都會送你一程。彼時 intel 剛好研發了一套可以支持大存儲的伺服器技術,正苦於沒有伺服器廠商願意和他們合作一起吃螃蟹。一看浪潮正在研發這類伺服器,兩家一拍即合,intel 強大的技術積澱幫浪潮趟過了最難的技術坑,半年後很順利就給土豆網交了貨。

互聯網行業雖然有脾氣,但是人家還是很講義氣的。就在當年浪潮的大會上,土豆網的 CTO 專門月台演講,感謝浪潮幫他們降低了很多伺服器成本。

接踵而至的訂單,證明了王虹莉最初的判斷。標杆客戶的突破,極大地堅定了浪潮“追”互聯網的信心。

“當時你們有沒有慶功?”我問。

“當時我帶著小夥伴正全國一個客戶一個客戶地攻堅,每天寫第二天給客戶看的 PPT 到凌晨,挺狼狽的,哪有時間慶功啊,心裡高興一下就行了!”她說。

慢慢地,兩件事得到了證明:1、互聯網行業需要很多伺服器;2、他們會持續需要很多伺服器。

雖然那些日子,浪潮幾乎每做一個互聯網客戶都虧本研發,但王虹莉有一種甜蜜的感覺。

這像極了愛情。

故事二:她肯收我的禮物了!

2010年左右,BAT 第一梯隊的陣型已經出現。就在同一年,浪潮把互聯網事業部升級成為互聯網行業部,王虹莉這才告別兼職的狀態,成為互聯網行業部的掌門人。

既然鐵了心要做互聯網行業,不拿下 BAT,似乎難以服眾。但是定睛一看,BAT 還在和國外伺服器廠商眉來眼去,真是讓人醋意大發。

浪潮不懈地一次次暗送秋波,其中一家巨頭(由於客戶隱私政策,王虹莉不能透露具體名字),我們暫且稱為X廠吧,終於成為第一個回應的公司。

2010年,QQ同時在線人數超過1億,創造了人類的歷史記錄;與此同時,淘寶把光棍節改名為“雙11購物節”,當天銷量達到了 9.36 億元。中國的人口紅利展現得無以複加淋漓盡致美輪美奐。

火爆到什麽程度?一台一台上線伺服器,這家巨頭已經嫌慢了,他們想要一個機櫃一個機櫃地上線伺服器。就好像一個餓極了的人,一口一口吃饅頭已經不行了,他要整個饅頭往嘴裡扔才能填飽肚子。

於是,大佬提出“比武招親”,誰能做出我最滿意的整機櫃,我就跟誰好。

X廠提出的想法後,有幾家伺服器廠商都響應,王虹莉也不解風情地衝出來,我們浪潮也要試試!其實浪潮當時還沒進入X廠的供應商庫,原則上只有圍觀的身份。不過X廠認真調查了浪潮的“家庭背景”之後,還是決定給它測試的機會。

“我到現在都特別感謝X廠當年給我們的機會,沒有那次,也許就沒有浪潮今天的商業版圖。”王虹莉說。

機會是拿到了,接下來就看浪潮的研發團隊了。實話說,整機櫃的設計,比之前給土豆和網易設計單個伺服器難到不知哪裡去了,參與過上一波定製化的很多工程師紛紛發出前方高能的彈幕,拒絕“入坑”。

王虹莉找到那些大牛工程師,語重心長地跟他們聊:“你看,中國還沒有人做出這種整機櫃,如果你們成功了,就是在創造伺服器的歷史!人生難道不是要做點不一樣的東西嗎?”

連哄帶騙,談人生談理想,終於攢出了整機櫃研發團隊。

攻城獅們本著“做點不一樣的東西”的使命開始研發。半年過去了,終於拿出了一版“不一樣”的樣品,整機櫃裡的伺服器是立著排列的,和當時流行的橫排很不同,看上去相當新奇。這種排列減輕了機架的壓力,又節省了機櫃的空間,美不勝收。

拿到X廠那裡,對方看了之後說:你這機櫃長得跟八爪魚一樣,運維難度太高了,能換成傳統的樣子嗎?

王虹莉默默地跟同事把機櫃扛回來。。。

她在辦公室裡發愣,真是不知道怎麽和研發的同事開口。

這就是當時送測的機櫃樣品

這事不怪X廠,畢竟這種整機櫃是全新的產品,誰都不確定它應該是什麽樣,只能摸著石頭過河,折騰在所難免。王虹莉只能在自己研發團隊和客戶之間艱難地平衡。

就這樣跟X廠來回測試,產品設計改了四五次。其實,浪潮並不特別,這期間X廠的其他伺服器供應商也在各種修改整機櫃方案,但遺憾的是,中途有很多廠家都受不了這種成本和心理的雙重折磨,選擇了放棄。

到最後,幾乎只剩浪潮在堅持了。而從這時開始,X廠“認真”了,每一次測試之後都會反饋回來更詳細的數據。

密密麻麻的參數表,在 Excel 裡面有十幾頁。那些數據我們以前根本不可能拿到。你知道嗎,這就像你追求的女孩子終於肯收你的禮物了!

王虹莉說。

但不顧一切追逐愛情的代價是——研發團隊已經快“陣亡”了。

做這樣一個產品,又折騰又費勁,又不出成績,導致年底連獎金都沒有。很多團隊工程師紛紛提出轉部門,人員像雪崩一樣流失,王虹莉只能再次四處找工程師喝酒懇談。。。以至於到最後,有的骨乾研發工程師看到王虹莉都繞著走。

最慘的時候,有位工程師甚至“以死相逼”,放話出來說要是把我分到這個組,我就辭職!

王虹莉苦笑著回憶。

九九八十一難,浪潮的整機櫃——SR——終於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SR 整機櫃

但是,緊接著就是一個五雷轟頂的壞消息:X廠經過慎重評估,決定暫時不購買整機櫃了。。。

用盡全力去愛的浪潮被發了好人卡。

“你一定很失望吧?”我問。

“我當然不失望。你要知道,事到如今問題已經不在於客戶買不買,而在於這之前沒人相信我們真有能力把整機櫃做出來,現在這個產品就放在那裡,活生生地放在那裡,是我們造出來的,是中國人造出來的!”她說。

那段時間,在一個私下的場合,一位來自浪潮競爭對手的一位負責人對王虹莉說:“你們能把整機櫃做出來,真的不容易,我很敬佩。”

“聽到這句話,我覺得過去的磨難都是值得的。”她說。

2011年,由 BAT 發起的中國伺服器技術規範計劃“天蠍計劃”啟動,天蠍計劃代表了中國頂尖互聯網廠商對未來伺服器的想象,王虹莉看到,天蠍規範裡描述的伺服器形態,正是浪潮下重注研發的“整機櫃”。

就在幾乎同時,由 Facebook 和 Google 微軟 intel 主導的 OCP(Open Computing Project)開放計算項目來和浪潮交流(你可以理解 OCP 就是美國版的天蠍計劃)。王虹莉發現,北美市場的伺服器規範也同樣在朝著整機櫃的方向發展。

浪潮又一次押對了方向。

故事三:抱得美人歸

矢志不渝,終於守得雲開。雲計算時代陡然而降,巨頭對於伺服器的需求開始指數型增長。

2013年,百度成為了購買浪潮整機櫃的第一家巨頭。

一百多台整機櫃,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送到百度陽泉數據中心。接到任務,浪潮的童鞋們喜出望外,趕緊加班加點在工廠生產伺服器。

進入批量生產環節,浪潮才發現,自己過去的單台伺服器生產線和 SR 整機櫃根本不匹配。就像一個造機關槍的生產線突然要生產迫擊炮。

浪潮工廠的同事們為了不耽誤這麽重要的標杆業務,差點把廠房拆掉重蓋。

流水線上放置主機板的托盤不夠大,就在一周之內全部重做;

運送伺服器上下樓的電梯不夠大,三天之內改好一台;

車間和車間之間有台階整機櫃推不過去,工程師計了可拆卸斜坡工具;

原來用於測試機器的廠房空間不夠大,就專門新開辟一個車間用來測試機櫃;

測試整機櫃比以往需要更大的的電量,就專門改造了工廠電路;

過去的減震包裝方法不適用了,工程師靈機一動在每個機櫃下面放置一個木製托盤,既便宜又減震。

這還都是小事,最大的問題在於運輸。

從浪潮總部濟南到山西陽泉,中間路途顛簸,甚至還有一段土路。別說機櫃倒了,就是歪了,裡面的焊點都可能松動,這一台機就算是報廢了。

為了這趟運輸,浪潮工廠專門在一輛空車上安裝了各種角度探測儀、震動探測儀,從濟南實地跑了一趟陽泉,記錄下顛簸的幅度和角度以及發生的路段,回來再對機櫃本體和包裝進行有針對性的加固。

第一批伺服器奔赴陽泉的時候,浪潮浩浩蕩蕩跟了幾十號人保駕護航。他們守護的不是伺服器,是愛。

部署了 SR 整機櫃的

百度數據中心

經過大規模實戰測試,浪潮的整機櫃表現棒棒噠,百度在接下來幾年又陸續訂購了幾百台整機櫃,幾千台整機櫃,成為了這項新技術最大膽的嘗試者。

膽大果然有好處。

2019年1月,百度在最後關頭拿下央視春晚紅包項目,基礎架構部的同事們有點措手不及——通過測算,要想春晚搖紅包活動不宕機,需要在兩周時間內向北京機房新增一萬多台伺服器。。。

面對此等危機情況,只能祈禱浪潮給力一點兒了。

雖然是臨時“加單”,但浪潮臨危不亂,調動所有庫存和生產線,兩百多台整機櫃裝滿一萬台伺服器向北京機房進發,僅僅用了八小時就完成了一萬台伺服器的上架和測試。

整機櫃在運輸的過程中

這些伺服器果然沒有給浪潮丟人,百度春晚紅包成為了歷史上首次完全無宕機無卡頓的紅包活動。(這個故事中哥在另一篇文章《百度的春晚戰事》裡曾經詳細講過,可以去那裡看。)

2017年,各大統計機構的報表出來,浪潮已經穩居中國伺服器市場第一,2018年,浪潮和第二名 IBM 的差距繼續拉大。在這些伺服器中,互聯網行業的貢獻超過了一半。

抱得美人歸。這場戀愛,浪潮沒有白談。

故事四:柴米油鹽也煩惱

王虹莉把和互聯網的“戀愛”分成三個階段:

1、2000-2012,路人模式(純交易型)

這段時間,伺服器廠商在互聯網企業眼裡就是“水龍頭”,誰的出水量大,誰的水便宜我就買,發現不劃算立刻關掉水龍頭“另尋新歡”。大家萍水相逢,各自生活。

2、2012-2016,戀愛模式(技術合作)

這段時間,正是浪潮瘋狂追求互聯網企業的日子。在互聯網廠商眼中,伺服器價格固然重要,但已經不是那麽重要。如何通過技術創新降低總體成本才是科學方法。於是這時伺服器廠商開始為互聯網大批定做伺服器,大家一起寫作業,互訴衷腸。

3、2017-今天,婚姻模式(戰略合作)

這段時間,新伺服器的定義都是由雙方集體創作。每個星期,每個季度雙方同事都會在一起開會,交流研發進度。甚至雙方的 KPI 都是相互植入的。

伺服器和互聯網廠商會一起把控產品設計、交付質量,一起和供應鏈去協調元器件。就像彼此攙扶的夫妻,要一起面對“生活的風雨”。

這種集體創作的方法,就是浪潮開創的 JDM(Joint Design Manufacture 聯合設計製造)模式。

如今,浪潮和百度、阿里巴巴、騰訊和其他互聯網廠商都有非常緊密的合作關係。但是王虹莉發現,褪去了戀愛的激情,生活的“柴米油鹽”瑣事又開始襲來。

浪潮市場佔有率達到第一之後,成為了家裡的的頂梁柱。每次遇到突發情況供貨緊張的時候,客戶都會說,去找浪潮,浪潮肯定能搞定。面對這種情況,他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搞定。

過去拿不下訂單,我傷心;現在拿下太多訂單做不出來,我跳樓的心都有。

王虹莉說。

部分零組件供應不足的時候,王虹莉經常半夜接到客戶高管的電話:“伺服器能不能優先給我們生產配送啊,工程師能不能優先給我們駐場啊,實在不行我們加價也可以!”

這種事,從2018年開始到今天,已經愈演愈烈。

王虹莉還真曾經弱弱地問過客戶,你們能不能提前預測自己的需求呢?

客戶回答很乾脆:我們已經發現了,預測需求是個偽命題。預測不了需求,但我們要求30天交貨。(手動比心)

浪潮無奈,只好“壓迫”上遊供應鏈。

2018年突然有一個客戶增加訂購大量的伺服器,但是一個比指甲蓋還小的困難卻難倒了浪潮——伺服器的散熱風扇裡的一款小電容全球性缺貨。。。

然而對方要得非常急,說:“如果你們搞不定,我們只能委託另一家廠商來分擔一部分生產任務了。”

哼,給別人做,我浪潮不服!

這是一個非常細分的領域,全球這款電容的生產被兩三家企業壟斷,採購部門的同事二話不說,直接買飛機票到日本,趴在人家的生產線上盯著,準備電容一下線,馬上搶回來。

他驚奇地發現,就在前後腳,友商的採購同學也到了生產線旁。兩人相視一笑,感慨生活就是這麽慘烈。。。

客戶預定之後缺貨這種情況屢屢發生,浪潮就會選擇預先多生產一些,這又遇到了新的問題:浪潮生產出來之後客戶並不需要。

這樣兩年的折騰下來,浪潮和上遊元器件廠形成了一種有趣的默契,在元器件設計的時候就盡量通用化,這裡用不到,還可以用到別處,不至於浪費。如果實在是專用器件生產出來沒能銷售,上遊元器件企業也會和浪潮分擔成本。

總之,浪潮對於互聯網 JDM(聯合設計製造)的姿態,大概可以概括為:天涯相隨,用命去愛,你隨時轉身,我一直都在。

2019年,百度專門發來感謝信,怒讚了研發部門和支撐部門的同事,對於這些多年身處深閨的技術宅來說,一句真誠的感謝無異於美女的香吻,生活都有了力量。

這是浪潮的童鞋找到的

感謝信截圖

故事五:相濡以沫

浪潮和各大互聯網廠商過起了沒羞沒臊的生活以後,雙方把日子過得細到沒朋友。

一批伺服器的定製,連其中一個十塊錢的元器件是否有必要都得來回論證,連包裝盒都要仔細考慮怎樣設計才能節省材料。

為了繼續節省成本,王虹莉這幾年研究很多美國的伺服器。她發現了中美之間一個有趣的差別:

互聯網基礎設施就像一塊蛋糕。伺服器就是蛋糕坯,而互聯網廠商的調度系統就是奶油。

中國的互聯網當年幾乎是以核爆的速度發展起來,所以很多公司在軟體架構上來不及有系統化的投入,系統在軟體層面做的冗余容錯並不多,這導致浪潮的伺服器必須在硬體層面做好冗余。這就好像一塊蛋糕的奶油比較薄,那蛋糕底就要做得厚一點。

美國互聯網發展相對穩健,很多互聯網大廠有充足的時間做軟體技術迭代,所以對底層伺服器的穩定性沒有那麽強的需求,就好像蛋糕奶油比較厚,蛋糕底就可以做薄一些。

對於浪潮來說,如果上層的軟體做更多穩定性工作,伺服器本身就可以減少“維穩”部件,這裡面可有很大的成本降低空間啊!

好消息是,中國很多互聯網巨頭確實在努力建設自己的底層軟體調度系統的冗余性,對於浪潮的定製化伺服器成本在穩步下降。而浪潮也絲毫不敢怠慢,在美國、歐洲建立了研究中心和工廠,根據當地客戶情況進行 JDM 定製。

JDM 模式雖然看上去很美,但直到今天,浪潮都不敢說自己在 JDM 模式上完全探索成功。

JDM 模式要協同的要素太多了。一旦上下遊廠商、浪潮內部各個模塊之間的配合稍有問題,成本就一下子上去了。

她說。

“JDM 模式距離成熟還有幾年?”我問。

“其實最難的是我們的人才培養,我們需要既懂產品,又懂供應鏈,又懂客戶,又會溝通的全能人才,培養一批這樣的人才最快也需要兩年。”她說。

“你把自己的規劃說得這麽清楚,擔心對手跟隨嗎?”我問。

“別人模仿你,其實是對你的認可。在這個時代,保密是不可能的。當別人追隨你的時候,你只能求新求變,跑得更快。”她說。

王虹莉特別跟我強調,JDM 的含義不是定製,而是“超大規模定製”。

如果我們的伺服器存在一些難以發現的設計缺陷,假設發生概率是萬分之一。那麽如果一個客戶隻買一百台,那麽這種缺陷可能永遠不會暴露出來。

當一個客戶買一萬台,理論上就一定會有一台暴露出這個問題。這樣我們就可以定位出這個小概率問題,找到解決方法,在以後的設計中,完全規避這個缺陷。這樣,我們的技術就又向爐火純青邁進了。

我這才明白,超大規模定製,其實正是浪潮的商業壁壘。在秋名山上開一萬次車,你肯定會成為老司機,周杰倫都追不上你。

不過,我也發現一個問題,超大規模,多大才算超大規模?當年互聯網企業定製量只有幾百台的時候,浪潮不也是無怨無悔地做了麽。

十年,至少十年內,互聯網市場還會是高速發展的。在我們看來,這兩年的經濟放緩只是暫時的盤整,5G時代、無人機無人車智能終端人工智能時代、中國的全球化時代、大企業客戶和政府客戶的時代才剛剛開始。這些都是大規模。”

她說。

於是我發現,在浪潮的想象中,所謂的大規模其實從來都包括了未來。如果你相信未來,那麽你大概會投入生命去熱愛。

回頭看浪潮的相冊,高存儲型伺服器、定製化伺服器、SR 整機櫃這些老照片,它們姿態不同,功能各異,卻都講述了同樣的兩個字——相信。

相信的原因有一萬種,但如果你偏要追問到最後,相信和愛情一樣,都不需要理由。

王虹莉說,他最近在思考一件事:浪潮處在一個很奇特的位置,它的上遊芯片廠商基本由寡頭壟斷,下遊互聯網廠商也幾乎拚殺得只剩寡頭。夾在中間的數據中心領域,會不會在未來也出現寡頭呢?

“這家寡頭公司為什麽不能來自中國?又為什麽不能是浪潮?”

她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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