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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手藝被惡意注冊了商標,他拄拐把紅樓夢的奢侈品送上坎城紅毯

本文圖片來源於南京絨花趙樹憲老師的學生微博

曹雪芹說:“送宮花賈璉戲熙鳳,

宴寧府寶玉會秦鍾”

這讓李白驚豔的山花寶發髻,

讓大觀園中的姑娘們爭風吃醋的宮花,

便是絨花了。

我是帶著疑問,前來拜訪趙樹憲老師的。“老手藝人堅守一生,卻被有心人惡意注冊搶了商標,手藝活計難以維系,傳統文化面臨失傳。”偶然間看到這樣的故事後,我心底拔涼,腦子裡的情緒快要爆炸了,迫不及待地想問個究竟。

我在絨花坊呼啦啦招展的旗幟下,伴著房間傳來的“哢嚓哢嚓”的剪子聲,伸手推開塑膠門簾。

主持人,話筒,攝影師,趙老師正在接受電視台的采訪。遊客在門口張望著晃一眼,不敢進來。左手邊,趙老師的徒弟李姑娘在台燈微弱的光線裡調小了收音機的音量,手裡打尖的動作沒有停過。

趙老師這幾年成就頗豐,前不久為LV旗下的帕爾瑪之水定做了香水底座。采訪到這裡的時候,李姑娘不動聲色的打開身後的抽屜,取出一朵牡丹絨花,避開攝影機鏡頭,遞了過去,師徒之間,如此默契。

“我們沒有返工,就做了一次,直接滿足了他們的要求。”說起這事的時候,趙老師的臉上泛著自豪的光彩。

趙老師最初在流水線的工廠裡,做的不是絨花,是絨雞絨鴨絨兔子。當時國人溫飽問題尚且沒有完全解決,這些手工精致的物件都出口西歐,為慶賀聖誕節復活節等節日做準備。

直到1992年南京民俗博物館成立,國家開始倡導民俗的複興,民俗博物館的負責人背負著“政治要求”,開始四處走訪散落在民間的手藝人,邀請他們來博物館上班,給遊客展示做手工活的情景。“就是做個活體展品。”趙老師帶著笑意,調侃著如今的自己。

最初找到趙老師的時候,他是不願意來的。手藝已經落下不少,去博物館前途渺茫,誰都看不到未來的希望,而手邊的工作清閑安穩,並不讓人討厭。

博物館工作人員一次次上門請求,跑了兩年,說動了趙老師。

記得曾經有一位陶罐的匠人說過,一旦把一款陶罐做到極致後,他就再也不會重複做這款了。在自己喜歡的領域裡,他想尋找別的突破。

用剪刀對絨條進行加工,叫做打尖,是做絨花的第三步,使得圓柱狀的絨條變成所需的鈍角、銳角、半圓球等形狀。

最後是傳花和粘花,用鑷子將打尖好的絨條進行組合,配製成立體裝的絨花製品,再粘以串珠、胸針夾子等所需材料,製作成品。

李姑娘說話慢條斯理,做絨花的動作也是謹慎小心,劈絨的時候一根根蠶絲理順,傳花的時候舉著小鑷子,一遍遍順著絨條。

我問她為什麽來選擇做絨花,“好看呀!”她答,語氣是難得的雀躍:“這個能有萬千種變化呢。”

來往的遊客裡,有詢價的,也有會砍價的。砍價砍到最後,會問趙老師:你做這一個作品要多久?

趙老師反問他:那齊白石畫一隻蝦要多久?為什麽能賣好幾萬?手工作品的金貴,在於積累用心和沉澱,未必每個人都懂,但是不懂的人,也應該心懷尊重。

也有遊客,聽說絨條是蠶絲做的以後,感歎了一下“那應該挺貴的”,就隨意的拿起桌子上廢舊的絨條:“挺好玩兒的,這個我拿去了啊。”便又四下閑逛起來。趙老師看她一眼,也由著她去了。

貪便宜的人隻懂貴賤之分,卻不會過問,這一根根絨條背後,時間幾何,匠心幾何。

李姑娘學做絨花已經兩年了,取蠶絲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的分了好幾股,添了一些,又減了一些。我問她這個取用有什麽標準,她笑了笑,給了一個很玄乎的答案:“手感。”隨後又很謙虛的說:“我每次取的量都不精準,總是要多一些。”

柳公權學寫字的時候,司機教育他:寫盡八缸水,硯染澇池黑,博取百家長,始得龍鳳飛。把事情做好,很多時候正如歐陽修在《賣油翁》中說的那樣:無他,唯手熟耳。

我看著這個專心做事又謙虛寡言的姑娘,想起剛剛電視台采訪完趙老師,老師說,你們也可以再采訪一下我徒弟,電視台的人搖搖頭,收起機器就走了。

李姑娘身上帶著的,是年輕的手藝繼承人的堅守和心酸:默默無聞,無人關注,只能靠自己耐得下寂寞,潛心做好事情,就像一粒蛹,潛在繭裡,安心等著化蝶的那一天。

近些年趙老師名聲在外的作品不少,用兩千多根絨條給“龍女郎”姚星彤做過坎城電影節的紅毯禮服,給LV旗下帕爾瑪之水做過香水配飾,給電影《三生三世十裡桃花》劇組定做過頭飾。

他每天都在這間小小的絨花坊裡,重複著做絨花的步驟,可是門前冷落鞍馬稀,師徒倆甚至做了個簡易的小牌子:“內有冷氣機,歡迎參觀。”這年頭,一門手藝對人的吸引力,甚至不如一台冷氣機。

甘熙故居裡的很多手藝人,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坐班,大多是時候就出去跑跑生意。

趙老師沒空管這些,“訂單都排到半年後了,我還想能多點時間,做點創新,哪裡還能顧得上行銷呢?”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顧不上的行銷,有人顧上了。

“絨花”二字被一家有心的公司申請注冊商標,一旦成功,趙樹憲要麽不能再做絨花,要麽就要向這家公司購買商標權。

“他要是注冊別的絨花,我也就不管他了。就像我們的手機,有蘋果手機,有華為手機,你說你把‘手機’這兩個字給注冊了,別人就連手機都不能製造了?”

趙老師從未覺得自己做絨花一家獨大,也從未想過壟斷專權,他恨的是有人鑽起法律的空子,事情做不好,還非要在文字上耍花招。

嘴上都是主義,腦子裡都是生意。再問及詳細,趙老師不願多說,我也不便追問。很多事情像丟進湖裡的石子一樣,緩緩下沉,再無水花,世事一茬接著一茬,慢慢地也就被人淡忘了。

記得李宇春剛出道時,公司總是安排她跑活動,出通告。李宇春很費解:“我就想好好唱歌,為什麽總讓我做這些事情?”

專心做事和行銷宣傳之間的平衡如此微妙,有太多太多只會專心做事的人,一生一世,無人知曉,漸漸的,手藝就是這樣失傳的。

我簡單采訪了一位駐足絨花坊很久的女遊客,她說,她希望自己的女兒也能像趙老師一樣,有一個愛好,一門手藝,做一個匠人。能有和趙老師一樣的品質:敬業,靜心。

我問她最喜歡絨花坊裡的哪一幅作品,她想了一會,指了一幅春燕銜泥。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舊時百姓都稱布衣,絨花本是宮廷裡才有的物件,後來在市集上出現,又逐漸落拓。

如今偌大的南京城,只有這麽一間小小的絨花坊,匠人淪為伶人,每天表演示眾,他們用最古樸的方式守著自己的堅持和操守,一天過去,徒弟捧著一小盒成品,笑著同師父一起細數,這批訂單還差幾個。門外有人掙錢如流水,有人侵佔他們的權利,他們充耳不聞,永遠覺得把事情做好最重要。

踏出絨花坊,又是這個熙熙攘攘的南京城。仿古的建築,燙金的招牌,街頭巷尾開始多了些鑄銅的雕塑,幫著大家一起回憶老城的味道。越是丟失的,越知道珍惜,越想拚命抓住,流失越快。

對此,趙老師倒是很樂觀:“有大量的漢服愛好者呢,他們看見絨花的頭飾,都喜歡的不行。”

說著熱愛漢服者泛泛,穿著漢服上街者寥寥。我聽他這樣說,忍不住開始構想那樣的畫面,真正的複古文化開始碰撞,一切都毫無違和感,穿著漢服戴著絨花的年輕人日常毫無顧忌地走在大街上,抑或是奔赴一場又一場盛大的儀式。

這大概是一種對生活的用心,也是一種對文化的尊重和時代的進步。

想找到鄭司機或者擁有他的絨花,可關注微博“南京絨花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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