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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自帶音樂創作工具為何能統領現代音樂產業?

【獵雲網(微信號:ilieyun)】3月20日報導(編譯:福爾摩望)

在一輛顛簸的旅遊大巴上,歌手Patrick Stump和Fall Out Boy樂隊主唱一直試圖利用Jenga錄音設備,為樂隊的第二張專輯做出一些樣本。耗費了數小時,不斷地擺弄著橡皮筋和精巧的軟體,但卻沒有調試出最好的樣本。Stump仍能準確地回憶起當時的情境,就在他最終完成一首歌的樣本時,整個設備出現了故障。15年後,Stump在接受滾石雜誌採訪時表示:“當時我坐在大巴裡,整個人氣憤到失去了控制,大喊大叫。當你富有創造力的時候,你只想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當你在作曲時,時間就是一切,因為你必須同時考慮第二把吉他和背景的聲音。當時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永遠無法實現這一點。”

瘋狂地點擊著筆電電腦,不斷尋找新的路線,Stump碰巧打開了筆電電腦的一個預裝程序。雖然他聽說過Garageband——一款所有Mac電腦都附帶的免費軟體,但他認為這只是一種玩具,一種在21世紀初並沒有獲得太多關注的工具。“但是當我第一次打開它時,就被深深吸引住了,”Stump說。“對於錄音師來說,學習一種新的程序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但是我很快就上手了Garageband。”雖然他過去嘗試過的其他程序足夠複雜,包括那天在旅遊巴士上使用的程序,但它們容易出故障。

今年,蘋果的Garageband悄悄地慶祝了它15歲的生日,這款軟體的光芒仍然被蘋果其他閃亮的產品所遮蓋。音樂家們對Garageband的歡迎與流派和技能水準是相似的。從Radiohead到Kendrick Lamar等藝術家們都使用這個應用來演示、製作,有時甚至最終完成主錄音。英國樂隊Bastille主唱Dan Smith告訴滾石雜誌:“無論你是否可以演奏,它都能讓你不受限制地創作。我的記性不太好,所以有時只能耗費幾個小時從頭到尾創作出一整首歌。”其他“數字音頻工作站”應用也在21世紀初的科技浪潮中嶄露頭角,如Pro-Tools、Ableton和Fruity Loops Studio,但它們與蘋果標誌性的直觀友好界面相比,往往會被認為難以操作。曾與Ariana Grande、Usher和Alicia Keys等藝術家合作過的製片人Oak Felder表示,Garageband讓即使是最不講究技術的人,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來解釋他們的想法,而不是使用抽象混亂的話語。

不管是好是壞,Garageband允許任何人——從資深音響工程師到青少年新手——都能剪輯出一首聽起來足夠專業的歌曲,直接放在收音機上播放。2005年,T-Pain用筆電電腦上的Garageband應用製作了他的第一張專輯Rappa Ternt Sanga。“The Hand That Feeds”,一首Nine Inch Nails讚歌,同年也以Garageband項目文件的形式發行,供粉絲們在自己的電腦上播放;Radiohead在2008年發布“Nude”時也採用了相同的方法。Haim、St. Vincent、Rihanna、Duran Duran和Usher都是使用Garageband的免費音響或音頻循環套件發布歌曲的藝術家。Fall Out Boys在2007年發布“Thnks fr th Mmrs”時,Stump和他的樂隊成員決定,比起在工作室裡嘗試的真實樂器,他們更喜歡這個應用裡虛擬樂器的聲音。

那麽蘋果從中得到了什麽呢?該公司不僅15年來拒絕依靠這個應用盈利,還花費了數百萬美元精心改進它?(Garageband的高級版Logic售價約為200美元,但Garageband本身一直是免費的。)2004年,史蒂夫·賈伯斯在Macworld的舞台上推出了這款應用,他希望Garageband能夠“使音樂製作民主化”。然而,這是一個奇怪的說法,因為同樣是這家公司,它們也在以不斷被投訴的高價向用戶出售音樂收聽設備。儘管這種應用鼓勵了音頻民主化,但它也創造了音頻的同質性。迄今為止,這種應用已經預裝在10億多台Mac、iPhone和iPad上,蘋果也在2011年推出了手機和平板電腦版本。現代音樂的聲音中到處都充斥著Garageband的指紋。這提出了一個更加不穩定的問題:矽谷對音樂產業——製作者和聽眾——的控制到底有多緊呢?

加州庫比蒂諾的郊區,坐落著一個巨大的玻璃宇宙飛船,那就是蘋果的官方全球總部Apple Park,在四個巨大的圓形大樓裡有1.2萬名員工正在工作。而藏在一個更傳統的、沒有標誌的建築裡的是一個沒有窗戶的工作室,一小群音響工程師正在那裡決定如何用計算機演奏樂器。

德國工程師格Gerhard Lengeling博士於17年前加入蘋果,當時該公司收購了他的公司Emagic,用來構建Garageband及其姊妹程序Logic的主體。他帶領著團隊的六名成員,每天都在思考著各種有關音樂的問題。

在蘋果首次允許媒體訪問其低調的Music Apps工作室時,工程師團隊向滾石展示了創作Garageband的兩種聲音——合成聲音和“真實聲音”——需要在每種樂器上耗費數周甚至數月的時間,而每次也都會有新的障礙。合成聲音(即電子樂中經常聽到的明顯人工音符類型)由代碼構成,並由代碼調整;“真實”聲音必須在一個寂靜無聲的錄音室裡錄製幾十次,然後像拚湊一樣一個接一個地拚湊成一個完美的音符。

有些樂器格外令人痛苦。在美式豎低音的數字再現中,錄音室裡的一名演奏者拉起一根琴弦,屏住呼吸7秒鐘,以確保音符在空中顫抖時不會有額外的噪音,並日複一日地在不同的手指位置、音量和壓力下重複這一動作。將錄製好每一個樂器的聲音後,團隊仔細聆聽數百張唱片,從中挑選出最好的。在最近的產品更新中,工程師們添加了一套東亞樂器,為此他們谘詢了世界各地的設計師,挑選出特定的木材顏色和詩歌字體,讓中國古箏的聲音聽起來更為真實。工程師們還不斷瀏覽音樂製作論壇,尋找投訴、建議和下一步要調整的想法。

然而,蘋果也一直小心翼翼,從不把Garageband視為過於專業的產品。雖然它為專業音樂製作人提供199.99美元的Logic Pro X,但在年度發布活動中卻很少提及這一點,反而更喜歡兜售其免費的創意應用。“Garageband和我們的專業產品Logic之間的動態是有機的,”應用行銷副總裁Susan Prescott說。“它既不是為專業人士所打造,也不是為消費者所設計,我們只是希望能夠讓每個人都來嘗試一下。”Garageband擁有大約100種嘻哈和EDM合成器聲音,其虛擬產品基礎包括可定製的鼓套件和“智能弦樂”,如小提琴和大提琴,甚至可以用連奏、斷奏和撥奏來演奏音符,並為高級用戶提供附加選項。工程師們說,如今它提供的合成和虛擬樂器數量大約是2004年推出時的40倍。

史蒂夫·賈伯斯一直相信設計能夠塑造人們的日常生活,這也是蘋果成功的核心,所以我們可以在這款音樂製作軟體上感受到這一點。蘋果最初將Garageband與iLife的同類產品iPhoto和iMovie捆綁在一起,將音樂製作定位為一項簡單的日常工作,就像拍照或錄製家庭視頻一樣。蘋果全球行銷高級副總裁Phil Schiller說:“2004年推出的Garageband來自於一項實驗,我們相用實驗來探究可以用電腦做什麽。當我們在研發最初的iMac,思考我們周圍的世界將會如何變化時,我們被一種物聯一切的新型軟體想法所鼓舞。也許有一天,下一個約翰·列儂會用小時候聖誕節購買的電腦發現他們的天賦。”

有抱負的藝術家自然會利用免費產品。“有些人非常喜歡在Garageband製作樣本,如果你願意,甚至可以把其中的80%都作為最終的成品。”曾與Dre博士以及Eminem等藝術家合作過Mike Elizondo說道,他也曾在華納公司擔任過影音主管。“有時藝術家會用筆電電腦內置麥克風在Garageband錄製音樂。Skylar Grey就經常這樣做。”

但在某些方面,易用性革命——如今可能只需點擊十幾下滑鼠就能構建出一首具有電台寵兒潛力的流行歌曲的基本和弦進程——既令人不安又令人驚奇。過去十年的一堆學術研究已經仔細研究了技術的發展是如何直接決定文化的結構的。手機觸摸屏擾亂了長途通話的規範;Squarespace這樣的模板網站提高了人們對商業和個人展示的期望。在一部名為《The Click》的紀錄片中,合成器鼓手Greg Ellis展示了數字節拍器在錄製節目中的無處不在是如何賦予歌曲某種相同性的:“Garageband是很大一部分音樂創作者的起點,儘管它充滿了變化,但用戶都加載了同一個程序,看到了相同的功能、相同的樂器選項和設計風格。當任何東西都有默認版本時,人們會被它吸引,它也最終會改變創造力本身的本質。”

這就帶來了一個問題:Garageband降低了標準和障礙嗎?南加州大學教授兼工程師Andrew Garver在2015年對Pitchfork說:“任何認為自己能創作歌曲的人現在都可以進行創作,只是很多時候產出的都是很爛的歌曲。”說唱歌手兼製作人Prince Harvey也表示:“感覺就好像被告知了現在該做什麽。”他還補充說,他恢復使用了舊版本的Garageband,因為新版本實際上更加死板,更加不可自定義。

從那時起,民主化佔據了該行業的各個方面:廉價的流媒體服務成為人們聽音樂的主要方式,像SoundCloud這樣的注冊和發布平台變得非常受歡迎,以至於催生了自己的流派。聽取可及性的巨大變化帶來了大量好處,但也帶來了許多平庸的音樂。藝術家們正在調整他們的音樂風格,以便更好地達到巔峰。在電腦作曲中加入混音,你總會得到一股非常相似的新音樂。

Elizondo說:“如今創作歌曲是為了方便和成本效益。我想我從來沒有讓別人參與到我的音樂創作過程中,但當你聽到歌曲時,卻會說‘哦,哇,這是Garageband’”。

蘋果在過去15年中每隔幾個月就不斷更新該應用,這可能會讓它更容易、更快地產生點擊率。Schiller在談到正在進行的工作時說:“不涉及細節,我認為機器學習是有價值的,能夠幫助人們更好地預測自己想做什麽。”至於有關Garageband對音樂影響太大的危險,他表示,任何類型的創造力和它的創作平台之間“都有因果關係”。

這是一種蘋果從頭到尾都參與其中的互動,因為該公司不僅僅是製作一款音樂製作軟體Garageband,它還推出了在產品分銷方面具有壟斷性的iTunes,以及它的迭代產品Apple Music。Apple Music憑借其大肆宣傳的酷兒品牌進入了Spotify和其他流媒體公司的領域,僅在幾年內就聚集了5000多萬用戶。這家科技巨頭在音樂行業的足跡已經大到足以讓它像“三大”唱片公司一樣強大。蘋果高管的名字可以在僅限邀請演出的名單上找到,就像那些大唱片公司經理一樣頻繁;上個月,第61屆葛萊美獎得主在高聳於Staples Center的巨大Apple Music廣告牌下接受了他們的獎杯。僅僅一家公司就能夠造成所有這些影響,讓我們不禁提出了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即音樂的未來將在多大程度上由科技來塑造。

人們普遍認為,由於流行的技術,文化變得更加同質,但許多學者和分析師表示,音樂尤其容易受到影響,因為音樂的傳播已經變得依賴於技術,以及一套特定的軟體應用。書店在Kindle時代仍然存在;另一方面,唱片店卻在數字流媒體的衝擊下已然崩潰。如果近幾年的實體銷售下滑持續下去,人們將很快忘卻線下購買或收聽音樂。我們看到了這種扁平化的分布格局對藝術家的影響,他們創作了喜歡互聯網算法的歌曲,以獲得更高的圖表位置和更大的支票。同樣,Garageband及其為數不多的同類工具在生產領域的主導地位,給現代音樂帶來了與過去幾十年截然不同的節奏和聲音。對流行音樂的價態、能量和節拍規律進行分析的研究表明,它們也非常相似。

簡而言之,Garageband讓激進的擴張和壓縮變成了可能。“音樂製作的速度和我才起步時已經不一樣了,”Stump說。“我認為這產生了很大的壓力。我會做一些電影配樂,但現在人們甚至期望能夠立即創作出來,因為每個人都可以打開筆電電腦開始作曲。人們對此已經習慣了。”他說,他創作一首曲子最快的時間大約是五分鐘左右——大概是聽眾聽這首曲子本身所需要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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