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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窗:重視“洋學生”無關“崇洋媚外”,只是利益使然

作者 | 南風窗副主編 李少威

7月9日,福建福州,一名外國留學生騎電動車違規載人,被交警攔下後目露凶光,步步進逼,推搡交警,口中不時發出猛烈咆哮。

交警身形明顯不如他健壯,只能步步後退,過往群眾看不下去,憤怒地將留學生圍住,並在增援的警察到達後將其制服。

人們都知道,妨礙公務至少會落得個治安拘留。倘若在美國,如果警察懷疑他攜帶凶器,則下場很有可能是“通過警察自殺”(suicide by cop)。

但對這位“國際友人”,原擬的處罰只是“批評教育”。

01

無關民族主義

無關民族主義,只是一種條件反射,此時我想到了兩個人,一個叫霍元甲,一個叫宮慕久。

沒有一個中國人不知道霍元甲。

壯碩的外國留學生逼近和攻擊交警時的身形、眼神和咆哮,會讓人想起霍元甲的對手們——儘管其中頗多藝術虛構,但這種藝術集中是對現實的提煉。

而霍元甲的對手們之所以如此蠻橫,要遠溯到1845年的宮慕久。

他是當時的上海道台,1845年11月29日頒布了《上海土地章程》,我們可以把它理解為“上海租界的根本大法”。

章程規定,南至洋涇浜(今延安東路),北至李家場(今北京東路),東至黃浦江,西至界路(今河南中路),面積約830畝的地方,劃為租界。

這就是外國在華租界的起源。

那時的清朝政府願意劃定租界,軍事上打不過別人是一回事,還有個很重要的文化背景:清朝的中國並不是個現代民族國家,所以對主權沒有什麽概念。管理外國人本就麻煩,他們願意集中在一起居住,何樂不為。

後來,租界在很多城市都雨後春筍一般地出現,成為半殖民地的標誌。

地盤只是硬體,和租界緊密配套的軟體,是第一次鴉片戰爭後的中英《穿鼻條約》,其中規定“英國商民……與內地居民發生交涉獄訟之事,英商歸英國自理。”

也就是說,中國法律管不了外國人的違法行為。這條規定,後來演變為“領事裁判權”。門戶外放(今天叫“片面最惠國待遇”),英國拿到了,別國也就拿到了。

硬體和軟體一起,確保租界成為了“國中之國”。到末期,清朝統治者“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一旦發生外國人違法的情形,或中外居民糾紛,結果基本是中國人“認命”。

傳說中的霍元甲,是不肯認命的中國人對現實進行弗洛伊德式加工的產物:夢,是願望的實現。

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租界才徹底消失。1949年,別了,司徒雷登;1997年,再見,彭定康。

02

無關崇洋媚外

就事論事,山東大學學伴事件,其實沒有網絡上傳的那麽嚴重,唯一的問題在於表格內報名目的中的那個選項:結交外國異性友人。

把“異性”拿掉,“流量”就嗅不到腥氣了。

然而這種“疏忽”,也的確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某種心理現狀。不久前,該校招募25名中國學生志願者去輪流照顧一名受傷住院的留學生,回過頭來看,這樣的做法確實有點過。

洶湧的輿論,是長久積累的結果,山東大學成為了這一階段的靶子。

坦誠說,留學生享受特權,不是一天兩天了,至少在十幾年前我讀大學的時候就是如此。這幾年的情況,和部分高校加快“國際化”有關。

不管來自哪裡,學生素質如何,似乎只要在校園裡擺進一定比例的洋面孔,大學就“國際化”了。令人費解的是,這種情況不限於那些名氣平平的高校,還有一些國內頂尖高校。

當然,這不是因為自卑,也不存在所謂“洋大人”心理——事實上,大多數留學生並非來自強國、富國,相當一部分還來自本國的貧困家庭。

這只是現實利益的驅使。

誰都知道,大學是不是一流,主要看的是學術成就、思想貢獻和培養人才的能力,因而就要尊重學術、尊重思想、尊重人才。“非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

然而,現實很骨感。

高校管理的官僚化一直備受詬病。如果把某些高校內部當作一個小社會,那麽這個社會的結構一般是這樣的:

最上層是領導和行政官員,中間層是學生和後勤人員,最底層是教師。某些高校內部的科層化、官僚化結構,已經成為窒息學術、桎梏思想、扼殺人才的行之有效的機制。

曾接觸過幾位著名高校的高層領導,說實話,從中只看到“官”,沒看到學者和教育家,並且不想再見第二次。

有些高校,他們知道怎樣增加收入、製造政績,以及如何嘩眾取寵。他們在乎的主要不是培養人才,而是何種作為有利於仕途。

在這些人眼中,沒有一定比例的洋面孔,似乎學校就不夠國際化,就不能叫“雙一流”;因而,他們想方設法提高洋比例。這樣的教育理念,與真正的世界一流顯然相差很遠。

03

一些人,心裡還有“租界”

今天的中國,各種對外交往頻繁,和以前相比,人們更加開放、從容和自信。如果一些地方對外國人還搞特殊化,老百姓看著就很不痛快。

前面說清楚了,“洋學生”被抬得那麽高,給予無微不至的照顧,甚至到了違情、悖理、枉法的程度,無關“崇洋媚外”,只是利益使然。

只是,利益的介入確實創造了一片類似租界的無形領地,讓中國學生乃至老百姓都看著不痛快。

公共資源的使用,可以傾斜,但應該是對弱勢群體傾斜,而不應根據身份劃分對象,然後進行不平衡的分配。而對於享受公共資源的人而言,基本原則很簡單,一句中國老話:“非義不取。”

在一個相互連通的現代世界裡,對共同規則的接受與內化,是一個人能否體面地、有尊嚴地生活的前提。

所以,如果我是一名外國人,當我準備送孩子到中國高校去留學的時候,對學校的選擇一定非常謹慎,一定會留心避開那些整天把“目標”掛在嘴上,想出很多鏗鏘口號,對鑽進某個梯次、圈子有強烈欲求的學校。

這樣的學校最有可能對留學生給予特權式的照顧,但這不是對他們的尊重,因為這樣做除了害了他們,不會有其他結果。

大部分留學生是好的,只有一小部分是壞的,正如社會上好人佔多數一樣。這壞的一部分中,還有相當一部分在本國是好的,只有在中國時才是壞的。不止一位在國外有訪問學者經歷的高校教授告訴我,一些留學生,在本國規規矩矩,到了中國就肆無忌憚。

這說明,即便是對福州街頭那位凶狠推搡交警的留學生,我們也不必認定他是品性有問題。很大程度上,這是對部分中國人行為的效仿,也是制度性和人為縱容的結果。

這哪裡是什麽教育,根本就是“反教育”。

在邏輯上,這和過去中國各地的招商引資競爭如出一轍:為了招來企業,不惜以行政手段人為製造“窪地”,甚至到了毫無原則、不顧國家大局的程度。

“來幫我們投資的是恩人,來投資的老闆是親人,能打開招商局面的是能人,影響投資環境的是罪人。”在這種觀念的指導下,對汙染閉目不視,對安全問題聽之任之,帶來了許多社會成本,更釀就了許多人道主義悲劇。

然而,這些企業在中國之外時,卻表現得規規矩矩,甚至是主動承擔社會責任的楷模。

所以,留學生問題,只是許多領域的共同問題的一個折射,這個共同問題就是——很多“在其位”的人,總會主動劃出一點“租界”來,以輔助實現某個狹隘的利益目標。

一頭溫馴的海豚,換個地方就發生物種轉化,變成凶猛的凱門鱷。那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中國已今非昔比,與外國朋友打交道,我們早已平常心。若某些人利益驅使,心中還有“租界”,這毛病得改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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