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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的煩惱:“年輕人,湊合著住” | 正午

北京不易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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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飛機噪音

|李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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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把房子賣了,6月17日房子到期。整個六月,我活在即將搬家,找房,找不到好房,然而不得不搬的焦灼中。

先說說我的情況。這個房子剛住進來時基本是個空房,也就是說,我需要把房內的桌椅瓢盆、家用電器全部運走。另外,我有很多書,我從書架上把這些書挪到箱子裡的時候,一度擔心它們會掉下來把我砸死。當時我真的很後悔買了這麽多書,除了一小部分,其余均屬於看了一點,然後束之高閣,裝點門面。我得費神費力地將它們從一處拉到另一處,並為此支付一筆搬家費。衣服也是。除了基本款,很多穿了一兩次就丟在一邊了。時尚啊,是一個陷阱。

房子是兩室一廳,和別人合租,中間換過三個室友。我想趁這次搬家結束合租生活,開始獨居。我決定找個一居室。

為什麽不合租而選擇獨居了,存在一種很微妙的心理變化。無法詳述,比如最近我覺得我應該養一隻貓了。為什麽需要貓呢?我也不知道。我想說的是,這些變化像水流在某處拐了個彎一樣,是自然發生的。但問題來了,比起合租,一居室的性價比非常低,是最貴的生活方式,同時我的預算有限。於是我考慮住得遠一點兒,比如通州。

可通州太遠了。畢竟我是乾記者的,隔三差五得去各處採訪,有時和朋友看場演出,回通州的計程車費就要一百多,劃不來。況且通州的房價委實不便宜呐。思來想去,我決定住在常營。貴點兒就貴點兒吧,離朋友們沒那麽遠。

補充一點,此前我一直住在常營,既然不打算挪地兒了,那就在原來的小區找吧。人熟地熟。近幾年隨著本小區公共設施完善,樹木茁壯成長,以及商家店鋪的進駐,房價一路飆升。看了六套房子以後,我選擇了一個價格最低的,缺點也較明顯——空房,一樓,朝北沒有陽光。

“年輕人,湊合著住”,我想。想不到鬱悶的事情在後面。我發現這個房子的噪音很大。主要是飛機。本小區在飛機航道上我是知道的,不僅本小區,整個常營都是如此。很奇怪,原先我住的那棟樓雖然能聽見飛機的聲音,但沒有那麽清晰,那麽大,而且要命的是隔幾分鐘就有一班飛機。我詢問了一位研究易經的朋友,他建議我在房屋朝西的方位放一件金器,窗戶上掛一條紅色的龍。至今我也未付諸行動,我很懷疑其有效性,難道這麽乾飛機就不飛了嗎?

我正在考慮重新找房。

2、洗澡

文 | 小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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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去年夏末搬到現在這間平房的。在此之前我住在臨簋街的一間平房,很微型的複試,一層不到兩平米,樓梯佔了一大塊,有一個小水池,樓梯下僅剩的狹窄太空用於洗澡。二層是房東自建的一間臥室,不大,但兩面有窗,采光很好。最重要的是,這間房子的房租在二環內算得上便宜。

這間房子沒有廁所,並且因為臨街,挺嘈雜的。簋街夜夜熱鬧,邊上餐廳時刻循環“重慶耗兒魚”廣告和趙雷的《成都》,住到第二天,我已經把長達半分多鍾的方言廣告背下來了。大概有兩個月的時間,簋街路面改造維修,半夜裡,每隔一段時間會有一輛大工程車駛過,大車經過時,整個房子會震一下。

這些都沒什麽。我不介意上公廁,也習慣了每天把音響開得很大,用音樂抵禦噪音。真正的問題是,這房子洗不了澡。

第一天洗澡時,我把自己從頭到腳淋濕,抹上沐浴乳,再開水時,蓮蓬頭裡滋出幾道細細的涼水。我站在那兒擰了半天熱水器把手,身上的泡沫都快風幹了,水依然毫無變化。場面非常窘迫。最終我只能在水池接了盆冷水,完成了這次又冷又窘迫的澡。後來我朋友幫我研究了一番,得出結論:由於和隔壁餐館共用一路水管,我的屋裡水壓過低,熱水器架在那兒,水上不去。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像上大學時那樣,每天拎著澡筐出門,步行一公里,到對面胡同裡的公共浴室洗澡,一次十元。不得不提一下,大澡堂子裡的水真是又熱又旺,比我在北京租過的所有房子裡的水都好。如果你能接受和大姐大媽們在霧氣騰騰裡赤裸相見,澡堂洗澡其實挺舒服的。

後來搬家的直接原因是,我媽來北京出差時來我家住了一晚。那天白天我把她接回家就出門採訪去了。回到家發現,我媽把整間屋子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她看著我,眼眶紅紅的,非常認真地要求我盡快搬家。

搬家真的很麻煩,但我沒法拒絕,也不想騙她。從那以後,我很害怕爸媽來北京出差時順便看我。兩個月前,我爸來北京出差時造訪我現在住的屋子。他倒沒提出搬家,但坐了一會兒,語氣低沉地說:“你這個房子,就像我70年代剛參加工作時住的房子。”現在我回想起他說話的語氣,心裡還是有點難受。

3、施工

文 | 劉子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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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搬到新的房子時,基本滿意。樓層雖高,但人年輕,也不在乎。窗外是條小馬路,對面是停車場,白天有噪音,但一到晚上,就靜悄悄的。具體是哪天開始的我沒留意,總之是熄燈的時候。貨車喘著粗氣,像低音喇叭一樣,把窗子震得嗡嗡響。不知道是進還是退,我甚至覺得是在練車,很久都停不下來。我往窗外看,幾棟樓都是漆黑的,昏黃的路燈下沒有行人,對面停車場裡,似乎有人在施工。空曠的場地,明亮的白燈,加上貨車沉悶的馬達聲,就像在開工地音樂節。

沒兩天,音樂節迎來了新成員。樓下好幾家,不約而同都在這個季節進行裝修。電鑽打在牆上,成了實力唱將,撕扯著嗓子,把整棟樓都帶動起來。此起披伏,一首接一首。它們雖然個子小,但勝在體力好,能折騰一天。停車場舞台多了一輛挖機,它身材魁梧,扛著鏟鬥,以不可阻擋的姿態前進。不管是柳樹、圍牆,還是房子,攔路者都被它一一推平。履帶的金屬聲傳出幾百米外,搖滾歌手碾壓一切舊勢力。很快,停車場不再停車,地上一片稀爛,蓋上防塵綠網。

晚上,它們都退場後,小馬路施工隊登上舞台。這是個團隊,分工明確,帶來了很多新鮮元素。應該是市政改造,更換新管道,小馬路幾乎被圍了起來,隻留了一條車道。小挖機雖然比不上大挖機的力量,但因為離得近,它因此更震撼。我清晰地聽見,轟鳴的馬達帶動著夜裡的氛圍,以及金屬鑿挖水泥和土的聲音。在站陽台看著,我不知道一樓的大爺大媽們此刻在想什麽,也不知道這條路什麽時候修好。

4、室友之災

文 | 王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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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房租太貴了,於是我選了一間三居室中的主臥,和兩戶陌生室友合租,這間房在一樓,朝南帶小院子,一開始我是滿意的。

一牆之隔的另一間臥室本來是一對夫妻居住,除了需要均攤電費的時候,我們從不來往。去年初夏的某個清晨,我被一連串尖銳的童聲吵醒,那對夫妻前晚悄悄把小孩帶了過來。小孩打開房門,又“蹬蹬蹬”跑到客廳裡,房門隔音不好,傳到我房間的聲音更響了,我被迫起了個早床。

孩子就在這裡住下了。晚上我剛關上衛生間的門準備洗澡,小孩又跑出房間用力拍打我面前這扇門,“媽媽,門為什麽打不開,我要進去!”透過毛玻璃,目測是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門被我反鎖了,但他使勁扭門把手的時候我還是嚇了一跳,嘿,五歲的小孩沒這麽不懂事吧?我打開門生氣地看著他,他媽媽快步走過來拉走他,低頭小聲說:“裡面有人,待會兒媽媽再帶你洗臉。”直到他們關上房門,那位媽媽也沒正眼看我一眼,更別說道歉了。後來我留意了幾天,只要小孩子進去上廁所,馬桶圈上總會留下烏黑的腳印。

合租的合約裡寫明了單個房間不允許2人以上居住,也不能帶小孩一起住。在無數個被吵醒的周末清晨之後,我向中介公司投訴了這個室友,第一次沒見效,又投訴了兩次,還是能偶爾聽見小孩的吵鬧。忽然有一天,隔壁夫妻帶著小孩離開了這間屋子,看起來像是回他們在平谷的房子了。他們把房間私下轉租給了女方的遠方表姐。

表姐來的第一天,原本空蕩蕩的客廳像是春運的火車站,塞滿了大包小包、紙箱、臉盆、甚至還有兩個大南瓜,隻留下一條窄道容我通過。我問那位表姐:“客廳裡的東西可以稍微收拾一下嗎?公共太空大家都要放東西,能放在房間裡的還是辛苦你挪挪。”大姐連連點頭,三天過去,她僅僅是把東西象徵性地塞緊密了些。我在微信群裡向原本的室友提起這件事,女室友態度很差:“你怎麽管得這麽寬?關你屁事!”我又向中介投訴,房屋管家進門一看就皺起了眉頭,當天下午,客廳空出了一大半。

當然,她依舊能把房子住得亂七八糟,時常出現幾天不洗的生鏽鐵鍋和沒有衝乾淨的馬桶。和大姐的拉鋸戰延續到上個月,我一條條對著合約條款向中介指出室友種種違約的做法(合約裡寫明不得私自轉租),那名半年沒有露面的室友本人終於退租了,可她的表姐還住在裡面,昨天早晨,中介來驗收這間辦理好退租的房間,和表姐碰了個正著。

“您還在這裡住嗎?退租手續昨天就已經辦結了。”

“我再住幾天,等這間房間重新上線我就自己租下來。”

“這間房我們要做驗收、做整體清潔,您在這白住不合適吧。房源上線還有別的客戶會搶,最終簽下合約的才是下一任租戶。”

“有什麽不合適的?反正我會搶到的。”

密碼鎖的密碼已經被中介重置了,但他們對堅持不走的大姐無計可施,只好口頭給出警告後離開。大姐用鞋子抵住房門使它無法鎖住,安然躺在床上,直到今晚,房門依舊虛掩著。

5、火車叨位去

文 |小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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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下房間的時候,我以為樓前的鐵道已經廢棄了。搬家當天,房東拉開窗,指著鐵路告訴我,還是有些往來東北的車從這兒走。我看了一會,拉上窗,房間裡很安靜。我說沒關係,而且這裡離大路遠,清靜。

這棟樓和馬路隔了一條鐵道,鐵道南邊有飯館、辦公大樓、美術館和便利店。北邊就只有一條沒有燈的水泥路,一個與鐵路有關的機構部門,以及孤零零的一幢家屬樓。我佔了這地理條件的便宜,用極低的價格,租了一個不小的房間。

搬進去的第一個晚上,我發現熱水器是壞的。好在秋老虎猖狂,我乘著暑氣未消急急忙忙衝了個冷水澡。晚上起了舒服的涼風,我隻合了一扇紗窗,便一頭扎到了床上。此時開來了今夜的第一趟車:明顯是進城車,車速在漸漸變慢。汽笛輕鳴一聲,慢悠悠地碾過樓前的鐵道。夜闌人靜,車輪聲響如同有人在耳邊重錘打鐵。動靜聽著雖然難受,但一想車似乎也不多,我便翻身忍過去了。

我睡姿不佳,喜歡趴在床上,側臉枕著枕頭,就像古時軍隊的斥候趴在地上探聽遠方的來了多少人馬。所以,那邊廂剛有一些聲響,我這裡便得到了消息——來了一班快車。我飛快地起身拉上玻璃窗,又倏忽扎回床上。玻璃窗擋住了一些聲波。但我依舊感受到了同樣韻律——隻不過動靜稍微減輕了些——的顫動。因為離鐵軌距離太近了,這棟老磚樓禁不住和諧號的風馳電掣,被嚇得兢兢戰戰,我跟著一起搖搖晃晃。

我想起電影《七宗罪》裡,布拉德皮特飾演的刑警被中介坑騙,租了一套建在地鐵正上方的公寓。每當有地鐵經過,房子便天搖地晃。看電影時我笑得開心,沒想到多年之後,竟也陷入了相似的境遇。

第三輛火車駛來的時候,我已經有些習慣了。忽然一道光打透了薄薄的窗簾,開始只是探亮了房間一個角落,但不消一秒的時間,便把整個屋子照得如同白晝。

之前光顧聽響了,不曾想火車頭燈竟有那麽亮。

畢業的第三年,我才攢夠了錢,搬出了鐵道樓。

6、等著你來說!

—— 完 ——

題圖來自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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