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休斯頓特派員 傅予
G6賽後，燈泡並未一起走回更衣室
火箭vs勇士G6，豐田中心。
隨著柯瑞穩穩地命中兩次罰球，保羅的超遠三分彈框而出，再一次，火箭倒在了強大的勇士腳下。【NBA季後賽專題】
哈登帶著疲憊和失望筆直走回了更衣室，一路撕掉了自己右手手腕上的醫用膠帶，他的貼身保鏢緊隨其後，球員通道入口的右手邊，是以老闆費爾蒂塔賭場酒店命名的超大包廂 Golden Nugget Club，沒有玻璃的大窗口直接對著球員通道——專供擁有VIP身份的球迷和主隊球員互動。
經過拐角，球員通道的另一端和客隊的球員通道收尾相接，“Wow！”，勇士球員和工作人員們慶祝的歡呼聲從另一頭傳來，不停撞擊著哈登的耳膜，哈登抬起頭看了看通道的盡頭，又垂下頭，筆直從正門扎進了更衣室。
等他走進了更衣室，保羅才慢慢地從拐角處走出來，他臉上的情緒比哈登更加明顯，也更加複雜，隔著距離，很難去辨別那是失望，是不甘，是傷心，還是後悔。他沒有跟隨哈登從正門進入更衣室，而是直接右拐，從側門進入到了更衣室的另一頭——但這並沒有什麽異常，由於兩扇門都連著球員通道，火箭球員平時也經常用側門進出。
卡佩拉一聲不吭緊隨著保羅從側門進入，後面是德安東尼教練和保羅的貼身保鏢Gene Escamilla，所有人的臉上寫滿了失望，但並不像剛剛經歷了什麽嚴重的爭吵—— Gene Escamilla對這種事情一向高度警惕，如果真有什麽一些事情，他一定會提前讓媒體和其他無關人員離開。
至於回到更衣室之後發生了什麽，親眼看到的只有球員們和教練組。
平時往往要先做理療再沐浴更衣接受採訪的保羅，比以往都要迅速地收拾好了自己，出現在了媒體室的新聞發布會，短短三分多鍾的採訪，保羅並沒有多說，他有意無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緊緊皺著眉頭，一直在無奈地搖頭，尤其是談到伊古達拉拉那打亂比賽計劃的五記三分球……
哈登也比以往更快地收拾完畢——畢竟少了賽後的加練和理療，這時候媒體室裡正在進行勇士教練和球員的採訪，報導火箭的記者們都移步到了更衣室之內。哈登走到了塔克身旁，後者被安排在更衣室接受群訪，相比去年的失利，塔克反倒是沒有那麽情緒化，倆人似乎都已經調整好了心態，捂著嘴巴在一旁低聲交流——而這個時候，保羅早已經離開豐田中心。
接著小裡弗斯和塔克在更衣室接受了採訪，哈登則走進了更衣室後台，耐心等待自己的新聞發布會。
相比於前兩年在主場遭遇淘汰時的情形，火箭這次出局反倒顯得波瀾不驚——也許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十多天后，The Athletic名記Shams突然爆出，“火箭的隊員們這個賽季一直都在打法的選擇上有衝突，尤其是保羅，他和主教練德安東尼關於球隊進攻方式有過幾次激烈的討論，他想要火箭有更多的轉移球。哈登和保羅在輸給勇士的第六場之後，在回更衣室的路上也有爭吵。爭吵的內容是關於第六場球權的分配問題……等到更衣室裡其他球員準備好談話時，兩人已經分開，保羅直接趕去了新聞發布會。”
球權的分配問題，一切都似乎都回到了兩年前，莫雷七換一把保羅從洛杉磯換到休斯頓的那個夏天，質疑聲漫天飛舞—— “籃球只有一個，兩個頂級持球人，都沒有怎麽打過無球，他們要如何分配球權？”
回顧燈泡聯姻 哈登稱“我們就像一見鍾情”
兩年前的那個夏天，詹姆士-哈登和克里斯-保羅同時陷入了自己生涯的沼澤當中——
哈登在MVP之爭中輸給了場均三雙的威斯布魯克，在季後賽第二輪，面對倫納德受傷的馬刺，他們第六場在豐田中心以39分慘敗……
保羅在系列賽第一輪搶七不敵爵士，在擁有主場優勢的情況下首輪出局，西決變成了伴隨他生涯的一個玩笑……
哈登想要一個能幫他分擔球權的隊友，保羅則需要更好的球隊文化：“如果我們不是為了擊敗勇士，那我們到底在幹什麽？”
於是保羅撥通了哈登的電話，告訴他，“我來了。”
“你什麽意思？你來了什麽意思？” 哈登還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我的意思是，我要加入你。我想要來休斯頓，我想跟你並肩作戰。”
於是保羅空降航天城。火箭為保羅舉辦了空前隆重的歡迎會，巨幅海報，豐田中心中央搭建起了舞台，“Welcome to Houston CP3”。
當保羅選擇放棄大合約，選擇執行最後一年，好讓他被交易到火箭時，他和火箭雙方心裡都清楚，這裡不是他短暫的棲息地——雙方在那時候便達成了共識，下賽季保羅依然會身披休斯頓火箭的3號戰袍。
那個夏天，哈登和保羅完全膩在了一起，他們一起訓練，一起吃飯，一起出席各種活動，哈登在萊斯大學體育館內舉辦的第一屆慈善賽，保羅第一次作為他的隊友和他一起公開亮相，哈登請來的其他球星，不管是沃爾還是德羅讚，都成了慈善賽的配角，所有人來到這，就為了看看他們倆如何在一起打球。
他們一起去了德魯聯賽，和阿里扎、鮑比-布朗一起練球。訓練營開始前，他們一起帶隊去了巴哈馬——上個賽季的“巴哈馬五小”，也得名於此。
“我簡直無法相信，我不再需要一直運球運球運球，我終於可以輕鬆地接球投籃了，因為我終於可以得到大空位，接球，出手投籃……我已經五年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了。”
這樣的甜蜜持續了整整一個賽季，像傾倒的蜂蜜，流滿了幾乎整個2017-2018賽季，也許你還記得賽季第一場，哈登單打柯瑞屢次得手後，保羅興奮地拍著哈登大喊，“他防不住你，他根本防不住你”；也許你腦海中浮現的是他們各種合照——哈登的搞怪，和保羅的一臉嚴肅；你也肯定不會忘記那個賽季的勢如破竹，65勝17負，8勝1負殺入西決……
“我不想說得太矯情，但是我倆就像一見鍾情。他夏天過來之後，我們就開始一起出去玩，我看到他好勝心有多強，看到了他對籃球的熱愛，看到了他在訓練館裡流下的汗水……這種感覺是相互的。當然，還有其他的一切——我們一起打保齡球，他特別喜歡保齡球，我們經常一起吃晚飯，我們就像上天注定一樣，尤其是還有其他人一起，我們就是一個整體。”
不再親密無間，但仍舊關係融洽
2017-2018NBA西決G5，保羅腿筋受傷讓他們錯失了最好的機會，火箭搶七被勇士淘汰。
又是一個夏天，這個夏天火箭等來了保羅的好兄弟，生涯末年的十屆全明星——卡梅隆-安東尼，而阿里扎被太陽重金挖走。
哈登的慈善賽照舊，但是前來捧場的球星，從保羅變成了他的前隊友威斯布魯克，當然，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德羅讚不會缺席，還有他的好朋友說唱歌手Travis Scott和Meek Mill。
保羅一年後再次去了休斯頓downtown的美汁源球場，觀看太空人的比賽，但身邊的人也從哈登變成了甜瓜。
“他們共同出席的（商業）活動比第一年少了很多。” 知情人士透露說。雖然哈登仍舊會出現在保羅State Farm 的廣告中，而且越拍越有默契。
不是下一個“摩登”，摩擦促進哈登成長
但這是倆人關係淡化的兆頭嗎？“燈泡組合”是否會成為下一個“摩登組合”？我並不覺得。
倆人在訓練時，在鏡頭底下仍然很親密。雖然保羅不是哈登的德羅讚，也不是哈登的威斯布魯克，哈登也並非保羅的香蕉船兄弟們，但是兩人並不存在私人矛盾，相反，兩人在私底下關係仍然很好。
保羅會在媒體面前一遍又一遍誇讚哈登一個人扛起球隊，誇讚他那些得分紀錄，會在更衣室內把哈登叫到一旁，有說有笑，會在訓練中一直和哈登交流，兩人還會互相開玩笑。
“我們球員的關係就像所有人的關係那樣，有起有伏，這都很正常。”小裡弗斯曾經告訴我。
而霍華德和哈登當年的關係，則是水火不容。“如果你剛加入球隊，你就必須選一邊站隊。”當年火箭的球員曾評價“魔登時期”的火箭更衣室。
根據當年隨隊記者所述，哈登和霍華德兩人已經完全斷絕了交流，他們不會明面上撕逼吵架，但彼此憎恨。
的確，哈登和保羅在這個賽季表現得並不像上個賽季那麽親密了，在場上的互動也好，場下的活動也好——他們似乎已經走過了那段甜蜜期，進入了一個穩定期。在保羅因為年齡和傷病狀態下滑，哈登再次進化一個人扛起球隊之後，兩個人在球隊的話語權慢慢打破了 平衡，再加上賽季初期的混亂，哈登的超神發揮成為了火箭那根救命稻草——這也是整個賽季球隊球權越來越傾向於哈登的原因。
保羅對此並沒有怨言，他甚至讓出了一部分話語權和球權，幫助哈登成長為那個領袖，他把自己的重心放在了防守上。
“他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對我們的要求沒有像以前一樣嚴格，感覺他今年更加淡定了一點。”一位火箭板凳球員曾跟我透露說。
尤其是在保羅受傷期間，這樣的“放權”給了哈登成為球隊領袖的機會，他在場上場下成為了更好的那個領袖，他會在訓練之後拉著豪斯和格林加練單打，也會在比賽期間把隊友拉到一邊，去耐心指導他們應該怎麽去跑位。
他曾經並不是一名“話多”的球隊領袖，如果還有人記得麥克海爾在上賽季開始前對哈登“領袖氣質”的質疑，有誇張的地方，但也並非全無道理：“每一支球隊都需要一個發聲的人，每一支球隊都要有一個當他們說話，所有人都會認真聆聽的人。”
“當哈登表現出內向，安靜的一面時，保羅就會承擔起那個領袖的責任。”
我曾寫過，哈登是一名很容易受到身邊人和環境影響的人，我們見過雷霆三少時期的哈登，見過跟霍華德搭檔的哈登，也見過保羅來這之後的哈登，這些都是截然不同的哈登。
哈登個人能力和領導能力的進步所有人有目共睹，但他的問題在於，他的性格讓他一直不算是那種願意一咬牙承擔起所有責任的巨星，所以他需要隊友有人能逼他承擔起責任，教練和球員常用的一句話，就是hold him accountable。在火箭，逼著哈登承擔起責任的人一般是保羅和塔克，以及夏天離開的阿里扎，尤其是保羅，他們倆的“吹毛求疵”也成為了推動哈登進步的外力，在防守端格外如此。
當然，哈登是MVP級別的球員，對他“吹毛求疵”自然免不了多多少少的摩擦，事實上，這樣的摩擦大大小小已經發生了好幾次，上個賽季兩人便有一次在場邊直接的摩擦，在那次摩擦中，哈登更是打掉了保羅伸過來擊拳的手。
事實上，這在籃球運動中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以至於Shams的報導讓德帥“大吃一驚”，“其實吧，我們經常會拌嘴，大部分時候都是我們爭論有些打法用太多了，有些打法太少了，所以這再正常不過了，是你們媒體太著急把本來不是事的事說成大事了。”
但是也不能怪媒體和球迷們對此反應過度——哈登經歷了如此偉大的一個賽季，卻再次功虧一簣；他們喊了一整年卷土重來，卻在杜蘭特傷退的情況下被勇士連下兩場淘汰；保羅狀態下滑明顯，尤其是在進攻端的發揮不盡人意，再加上他4000萬年薪的大合約……
這一切都導致了兩人之間的一舉一動便會被無限放大，話題性自然會呈指數爆炸。
“在我報導火箭的這十年中，這賽季球隊的化學反應不比任何一年差。” 火箭隨隊記者Adam Spolane在推特上寫道。
我不敢說這樣的話，但我的感受是，僅僅憑借哈登保羅對於“球權和打法的爭論”便斷言火箭更衣室爆炸，未免有些小題大做，刻意去妖魔化倆人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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