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楊詩煜
編輯 | 任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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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1月，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發布《關於開展分娩鎮痛試點工作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提出要在全國遴選醫院開展分娩鎮痛診療試點工作。今年3月20日，國衛辦印發了《第一批國家分娩鎮痛試點醫院名單》，確定了913家醫院作為第一批國家分娩鎮痛試點醫院，並計劃以點帶面地將無痛分娩逐步推廣至全國。
《通知》要求到2020年，試點醫院分娩鎮痛率不低於40%，然而目前，中國的無痛分娩普及率卻不足10%，即使是在普及率較高的華東地區，也僅為30%，更不要說普及率僅為1%和7%的西北、西南地區了。
早在1999年，深圳市南山區婦幼保健院就開始為產婦提供分娩鎮痛。可這麽多年過去了，為什麽中國無痛分娩的普及率依舊維持低水準？
一般情況下，無痛分娩包括術前檢查，術中，術後護理三個方面。術前要仔細核查孕婦是否滿足無痛分娩的條件；等到產程開始後進行硬膜外阻滯分娩鎮痛。具體操作是在產婦的腰椎處通過硬膜外穿刺針將一根細硬膜外導管置入硬膜外腔，再將局麻藥物通過導管緩慢注入體內。
一位麻醉醫生告訴界面新聞，操作過程不複雜，但是需要麻醉醫生全程在場，一場下來七八個小時是常態，有時甚至需要十幾個小時，工作量大，目前麻醉科室的狀況是手術多而醫生少。
更深一層的原因是，分娩鎮痛這一操作定價低但成本高。
上述麻醉醫生稱，分娩鎮痛操作本身十分簡單，困難的地方在於整個過程中的不確定性。首先，產婦本身生理變化複雜，另外，產痛的個體差異大、產程的不確定性，讓分娩鎮痛成為一項充滿變數的醫療服務。因此，麻醉醫生必須全程監測孕產婦的生命體征和鎮痛效果，根據情況隨時調整方案。醫生需要投入的專業知識和心血十分高昂。
然而，整套無痛分娩操作的材料成本略低於1000元，其中穿刺包就需要300-400元；而大多數醫院最終收費都在1000元以下。我們通過一些醫生了解到，有的醫院收費單上除了材料費用，僅多收取100元左右的操作費。
除去以上因素，最重要的是，生孩子本身是一件具有高危性的臨床操作。
產科是一個高風險的科室，這不僅是因為孕產婦和胎兒隨時可能發生各種突發情況，更是因為家屬對分娩行為的高度看重。
雖然硬膜外麻醉不屬於高危操作，但在操作過程中也可能會遇到一些問題，例如對肥胖或有腰椎疾病的產婦來說，穿刺會較一般產婦更為困難；硬膜外是一個很小的腔隙，有時候在導管置入的過程中會意外地進入血管；以及產婦移動幅度較大導致導管移位，鎮痛效果不理想等。
儘管目前研究雖未發現該項操作有長期後遺症，但在過程中或結束後短期可能會由於用藥的原因而造成孕產婦惡心嘔吐和尿瀦留等問題。
這一系列問題的不確定性，以及一旦出現問題後，孕產婦家屬和社會無形中給醫生造成的壓力，也是醫生猶豫是否給產婦做分娩鎮痛的原因。
毫無疑問的是，推廣無痛分娩本身絕對是件利好大眾的政策。但如果能合理解決麻醉科人員的分配和操作定價等眾多問題，減輕家屬和社會在醫生身上施加的無形壓力，相信分娩鎮痛能在國內迅速普及開來。
正如一位麻醉醫生所說：“我們很樂意看到無痛分娩的推廣，但現在科室條件還是達不到全程監護的要求。目前，不是說不願意做分娩鎮痛，只是相比較而言我更願意做一台普通的外科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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