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項羽原本是可以不死的。
當項羽來到烏江邊時，烏江亭長已準備好船只等他，但他卻謝絕了此番好意，毅然再次衝入了重圍。
項羽死得很慘，屍體被四分五裂。而他在司馬遷的筆下永不失為“一代英雄豪傑”。
漢五年（前 202），項羽軍退到垓下（今安徽靈璧東南）時，韓信從齊率軍抵達；劉邦從兄弟劉賈於途中跟韓信軍會合。項羽屬下大將周殷背叛項羽，領九江一帶的軍隊，跟彭越等一齊到了垓下。
項羽軍困守垓下，漢軍與諸侯軍圍了好幾重。項羽軍中士兵非常少，糧食又不夠，忽然晚上聽到四面有人唱楚歌。項羽嚇了一大跳：“難道漢軍已佔領楚地了？要不然，楚地的人怎麽會這麽多？”
這就是所謂的“四面楚歌”，也顯示項羽孤立無助的處境。
項羽醒來在帳幕中飲酒。
項羽有一個心愛的美人，姓虞，後人稱為虞美人；還有一匹千里馬，名叫騅（zhuī），永遠不離他的左右。
這時，項羽忍不住滿懷悲憤，對著虞美人，高聲唱著自己所作的歌：
力拔山兮氣蓋世 （力氣能拔起高山，氣概橫絕一世，）
時不利兮騅不逝 （可是，天時不利於我，連烏騅馬也難再奔馳！）
騅不逝兮可奈何 （烏騅難再奔馳，怎麽辦呢？）
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啊！虞姬啊！我要怎麽安排你？）
虞美人也和聲而唱，氣氛淒涼。項羽不禁淚下數行，真有“英雄氣短”之概，“英雄末路”之悲。士兵們也都低頭流淚哭泣。
當晚，項羽騎上烏騅馬，率領八百名親信騎兵，突圍向南奔馳而去。黎明時，漢軍才發覺，劉邦命令騎兵隊長灌嬰率領五千騎兵追逐。
項羽渡過淮水，跟來的騎兵只剩一百多人。
走到陰陵（今安徽定遠縣西北）後，又迷了路。這時有一農人在田中工作，項羽向他問路，農夫說：“向左走！”
向左行，便陷入了泥濘地，終於被漢軍追上。
項羽走回頭，向東奔馳，到東城（今安徽定遠縣東南），跟從的騎兵只剩下二十八人。追逐的漢騎兵卻有幾千人。
項羽自料這次已逃不掉，便對他的部下騎兵說：“從我起兵抗秦到現在已經八年了，身經七十多場大小戰役，從來沒有一次打敗仗，才能稱霸天下。想不到今天卻遭遇到這種處境，這實在是上天要滅亡我，並不是我不會打仗啊！今天免不了一死，但是我要痛痛快快打一場仗給你們看，一定要打勝敵人三次。我要為你們突破重圍、斬掉他們大將的頭、砍倒他們的軍旗！讓你們知道這是上天要滅亡我，並不是我不會打仗！”
他把部下二十八人分成四隊，分別向著不同的方向，然後對部下說：“我為你們斬敵將一人！”
說罷命令部下從四面奔下，約定在山的東邊分三處集合。 項羽催動烏騅馬，大呼一聲，直往下衝，重重包圍的漢軍大吃一驚，不敢抵擋，果然殺了一員漢將。
這時候，漢的騎將楊喜逼近項羽。項羽回頭瞪目大吼一聲， 楊喜人馬俱驚，一直退了好幾裡路才停得下來。
項羽又和他的部下會合。這時候，項羽的部下分成三隊，漢軍不知道項羽在哪一隊，便把軍隊分成三部分，再把項羽他們包圍起來。項羽又策馬奔馳，斬了一員漢軍都尉，殺了八九十人。接著項羽他們又會合，經過這場廝殺，項羽隻失去了兩個部下。項羽望著部下說：“怎麽樣？”
“確實如大王所說。”部下都心服口服。
項羽率領部下到了烏江（今安徽和縣），準備從這裡渡過長江，回到他的故鄉楚國。烏江亭長已準備好船只等待項羽，說：
“江東地方雖然不大，卻也有千里，百姓也有幾十萬人，也足以稱王了。請大王趕快上船！這裡只有我有船，漢軍追來，沒有船就追不上！”
項羽笑著說道：“上天要滅亡我，我還渡江做什麽？當年，我率領江東子弟八千人，渡江往西爭奪天下，現在卻沒有一個活著回來。即使江東的父老可憐我，再讓我做王，我又有什麽臉去見他們？即使他們不說，我心裡難道不慚愧嗎？我知道你是個忠厚的好人。這匹馬我已經騎了五年，從來沒有遇見過對手，它曾經一天跑了一千里路程。我不忍心殺它，就送給你吧！”
然後，項羽命令部下下馬，拿短兵器跟追來的漢軍交戰。僅項羽一人所殺的漢軍就有幾百人。項羽自己也受了十幾處傷。突然回頭看見漢的騎兵司馬名叫呂馬童的。這人本來是項羽的部下， 後來投靠了劉邦。項羽對他說：“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嗎？”
呂馬童不好意思地背轉臉，指著項羽對王翳說：“他就是項羽。”
項羽又對呂馬童說：“聽說劉邦用重金和大塊土地懸賞收購我的頭，我就把這人情送給你吧。”
說完話，項羽當場舉劍自刎而死。
王翳跑過來，搶了項羽的頭。其他的騎兵也為爭取項羽的遺體互相廝殺。最後，楊喜與呂馬童等四人搶得了項羽的四塊軀體。把王翳搶得的頭跟其他四人搶後的軀體合起來，果然是項羽。
於是劉邦就把萬戶的土地分作五部分分給這五個人。劉邦以項羽最初封號魯公的禮節埋葬了項羽，哭祭了一場，內心想必是無限高興。
綿延五年的楚漢之爭終於結束，劉邦獲得最後的勝利，建立了漢朝。
但司馬遷筆下的項羽不失為“一代英雄豪傑”，所以司馬遷特為他立傳，配在帝王的“本紀”裡。司馬遷腦海裡似乎沒有“敗者為寇，勝者為王”的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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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歷史的長城》
作者：李永熾
出版：九州出版社
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
香港九龍灣馬來街興發大廈15樓D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