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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體疲軟、互聯網降溫、幣圈深冬的環境下，加密借貸似乎成了創業者的救命稻草。 依靠加密貨幣質押貸款，一家加密貨幣收入半年內增長了 10 倍。
文 | 張雪、盧曉明
編輯 | 盧曉明
來源 | Odaily星球日報（ID：o-daily）
“牛市萬事大吉，只有奇跡出現才能拯救熊市，而加密貨幣貸款就是那曇花一現的奇跡”。
這句話出自加密借貸平台 ETHLend 母公司 Aave 的首席執行官 Stani Kulechov 之口。實體疲軟、互聯網降溫、幣圈深冬的環境下，加密借貸似乎成了創業者的救命稻草。
據彭博 1 月報導，在熊市下，BlockFi、Salt Lending 和 Genesis Capital 在內的許多加密貨幣貸款公司的營收得到了顯著的上升。自 2018 年 6 月以來，加密貨幣貸款公司 BlockFi 的收入就增長了 10 倍。
在國內，加密借貸也曾湧現。在礦工熊市惜售的心理需求明顯，但是否像上文國外加密借貸機構生活的如此滋潤？它的市場有多大，天花板在哪裡？這究竟是不是一門好生意？
Odaily星球日報接觸業內了解後認為，這是一門需求精準、風險可控的生意，但受限於數字貨幣市場總量，天花板觸手可及。何況，獲客總是不易，在盈利壓力之下，甚至有平台以借貸之名行量化之實，將客戶本金風險抬高到另一級別。
熊市囤幣，數字貨幣質押借貸升溫
“那段時間幾乎每天都有一家新項目誕生。”一位加密借貸機構老闆陳海生告訴 Odaily星球日報記者，2018 年的 6 到 10 月份是加密借貸最火的時候。Odaily星球日報就曾報導過貝寶 Babel 和 LendChain。
那時剛進入熊市，很多投資者還是長期看多加密貨幣市場的，這些長期看好市場的用戶不捨得把手中的幣賣掉，但是又需要現金周轉，於是把幣質押給加密借貸平台和機構，以此來獲得流動性。比如區塊鏈企業主需要發工資、礦工需要交電費。 出借人可以賺取利息，借貸平台也可以抽取手續費盈利。
一位大型數字貨幣資管集團創始人曾告訴 Odaily星球日報，她在創業前期不願意為發工資而立刻拋幣，多次通過質押自己的幣來給員工發工資。
礦場主或礦工，是加密借貸平台在熊市的目標用戶。貝寶 Babel 和幣印礦池合作，目前 Babel很多客戶是在幣印挖礦的礦工。
“因為礦工挖出的是數字貨幣，產出的是數字貨幣，支付是法幣，也就是他們的成本是法幣，他們最大的風險就在於數字貨幣和法幣的匯率匯差上。當數字貨幣漲了，他們抵押的需求不大，當數字貨幣大跌或者橫盤不動，這對礦工的影響很大。” 定位為區塊鏈商業銀行貝寶 Babel 創始人楊舟解釋。
楊舟介紹到他們真正開始做質押業務是在去年 9 月份的時候，從 9 月份到現在，平台累積了大概 1800 萬美金的餘額，客單價 1000 美元起。
“礦工是長期看好數字貨幣的一類群體，礦工被動成為數字貨幣市場最大的多軍，因為他們長期的法幣投資已經投入到這個市場中了，產出的是數字貨幣，所以礦工不捨得賣掉手中的數字貨幣。但是礦工在熊市也需要資金的流動性，所以會質押幣去借錢。” 礦工們相信，等到牛市再現，幣漲的利潤會覆蓋掉質押借貸產生的利息。
除了熊市的礦工囤幣，一些投資者在牛市的“配資”需求，也撐起部分數字貨幣質押借貸業務。配資可以簡單理解為，借錢炒幣/借錢炒股。
在傳統金融市場裡，配資是指配資公司在你原有資金的基礎上按照一定比例給你資金供你使用，分為場內配資和場外配資。場內配資受銀行、政府監管的配資，杠杆很低，0.5—— 1 倍，而且門檻很高，至少要有 50 萬以上的資產，還要有強製性的操盤水準。
楊舟說，在牛市時客戶加杠杆的需求會很強，就跟交易所的杠杆一樣。“但是交易所提供的杠杆是有限的，如果客戶有更高的配資需求，需要更高杠杆，就可以找我們。除了杠杆的問題外，交易所給客戶杠杆的利率很高，接近年化 36%，我們提供的利率會比在交易所內做合約低一些。”
據楊舟所言，平台所收的利率跟數字貨幣市場行情呈正相關的關係，牛市的時候利率可以達到百分之六每天，熊市因為幣價大跌，用戶參與度不高，利率可以低到萬分之零五每天。
Odaily星球日報統計，目前數字貨幣質押借貸的年化利率在百分之十幾。比如楊海生平台年化 15% 到 18%；虎符錢包：9% 到 18%；幣信主流幣 15% 左右，Babel 15% 到 22%。這樣的利率水準比大部分 P2P 網貸平台要低。
天然優勢：流動性強、公開透明
作為撮合平台，在陳海生眼裡，加密借貸最大的優勢就是平倉後可以快速變現，不像傳統借貸抵押物那般。另外一點是這個行業用戶集中，主要在幣圈，宣傳精準，加上有 TOKEN 獎勵，會有很多用戶自發幫平台宣傳。
陳海生所做的加密借貸平台類似於傳統的 P2P 借貸平台，有閑置資金的高淨值個人或機構把錢放在這個平台上，借給那些手中重倉虛擬貨幣又長期看好的投資者；相應的，借款人需要把手中的幣押給出借人，平台用戶 C 端和 B 端都有。
加密借貸的邏輯類似於股權質押貸款，資產流動性高、容易變現。對於借款人來說，信用貸款額度有限，房抵貸和車抵貸流程複雜、經濟成本和時間成本高。數字貨幣按流程大概在十分鐘內即可完成到账。
對於平台方來說，最大的好處是安全、風控難度低。說白了如果用戶最後還不起錢，平台還可以把幣賣了給到出借人。
傳統車抵貸、房抵貸，平台風控面臨的第一件事就是驗真，數字貨幣幾乎不存在造假，而且可以通過智能合約將整個流程公開透明執行。
此外，傳統平台如果用戶違約的話後續資產執行成本很高。如果是不動產抵押貸款，走法律執行程序非常耗時且變數很多。法律上的規定要分各種情況，例如被執行人最後一套房可能無法強製執行，如果是車輛也可能會有銀行貸款沒還清或者多處抵押等等糾紛發生。即使沒有任何爭議，對於資產的處置變賣也是一個相對麻煩的過程。
在加密借貸市場，一旦幣價跌破平倉線，平台或機構可以要求借款人補倉或者贖回幣種，借款人若是拒絕的話，平台和機構可以直接賣幣。相比於賣房賣車，幣很容易賣掉。據不完全統計，當前數字貨幣的交易市場每天都有約 1 億美元的交易額。數字貨幣的變現非常容易。
鏈法團隊郭亞濤律師對抵押和質押做了一個簡單的區分，車子和房屋是“抵押”，不是質押，抵押人依舊享有對抵押物的使用權，仍然可以使用和居住；如果是質押的話，借款人需要把質押物轉給出資方的，也就是出借人，可以對標A股上市公司的股權質押。
在楊舟看來，相對於車和房等質押品來說，數字貨幣是一個更好的交易品類，可供 24 小時交易，非常的標準化，比如，借款人把一輛車抵押給出借人，出借人不可能把車的輪胎、發動機、座椅等其他部分拆開去賣，房屋也是一樣。但是在數字貨幣領域，比特幣甚至可以拆成“聰”（比特幣最小的部門）去賣。
陳海生對 Odaily星球日報透露，質押率一般在 50%-70% 之間。舉個例子，用戶把目前價值 100 萬的比特幣押給平台，只能獲得 50-70 萬的貸款。
在問到如何對借款人做信用審查時，陳海生回答說，“平台基本需要兩倍抵押物，所以可以不做信用審查。但會要求用戶做 KYC，而用戶的借貸記錄，也會成為後期的信用依據。”平台在用戶發起借貸的時候，就會有相應的警戒線和平倉線，一般為 75% 和 55%。幣價下跌達到該位置就會自動平倉。在幣價波動比較大，而且是發生在深夜的，平倉會比較多，正常比較少，用戶可以隨時追加保證金。
虎符錢包創始人徐遠達表示，抵押品價值低於貸出價值的 110% 時會產生強平。“在觸發強平操作時，我們會有機器人去現貨市場上進行對衝平倉，以保證平台資金安全。”
Babel 一開始的質押率定在了 60%，當幣價下跌的時候，質押率會上升，上升到 80% 的時候，Babel 會提醒客戶補倉，要麽提前還款，如果客戶不作為，既不提前補倉，也不提前還款，質押率上升到 90% 的時候，Babel 就開始強行平倉。
加密借貸業務天花板低，
需尋求更多盈利點
“天花板在於幣”。
在被問到加密借貸行業的天花板在哪裡的時候，楊舟當即就回答了這六個字，也就是幣市的估值，特別是比特幣的估值。
楊舟說，2017 年 12 月底的時候，加密借貸市場的天花板是現在的 4 倍。“我覺得天花板是參與人對這個市場的認知，根據我們自己的計算模型，到 2020 年中的時候，比特幣的價格估計是3萬多美金，那時候的天花板將是現在的十倍。而且我們認為這個行業的天花板目前不足以限制到加密借貸市場的玩家，簡單點說，就是大家不會碰見吃不飽的情況。所以我們樂觀地看待這個市場，認為加密借貸這個市場會持續地擴大。
“按照 A 股的數據的話，大概有 10% 的股票會被質押，假如目前比特幣的市值是 600 億美金，那麽就會有 60 億美金的比特幣會被質押，按照 60% 的質押率計算的話，市場需要準備 36 億美金的出借資金。這是一個很小的市場。如果比特幣漲了 10 倍，那這時候就要準備 360 億美金的出借資金。這樣市場就擴大了。”楊舟解釋道，而且比特幣一旦漲了 10 倍，也會聯動其他幣種普漲，說不定到時候也會出現一些優質的幣種。
“另一方面，股票市場最多可以質押 10% 股權的規定是由於各種政策限制和法規限制，但數字貨幣目前還尚未有這些限制，所以 10% 在數字貨幣市場是一個被低估了的數據。”楊舟最後說到。
顯然，楊舟眼中的那個樂觀的市場還未到來。根據 CoinMarketCap 更新的最新數據，BTC 目前市值 688 億美金左右，距 2018 年 5 月 5 日 BTC 的 1678 億美金，市值下跌了近 59%； ETH 目前市值近 155 億美金，距最高點 810 億美元，市值下跌了約 81%。
加密借貸有其優勢，但流動性風險和市場系統性風險限制其整體規模。流動性風險指借貸平台不可能無限制持有市場上的幣，否則平台出幣時可能會造成價格的大幅波動，跟大宗交易的邏輯類似。在去年 9 月，楊舟表示，以 BTC 為例，過去半年前 8 大交易所歷史調整後流動性數據來看，質押品在約 5 萬個 BTC 之內的流動性風險可控。
數字貨幣市場波動大，如果整體幣市持續下跌，不僅影響貸款餘額，也進一步打擊用戶囤幣的信息，“信仰不夠堅定”的用戶就可能直接“退出”這個借貸市場了。
“行情大跌也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了，我們從 2018 年 5 月份上線，那時候就已經跌了好幾個月了。不過那時候抵押借貸的人倒是不少，但是最近幾個月我們已經不做抵押借貸的業務了。隨著後面幾次幣價腰斬，把部分抵押借貸的用戶跌暴倉之後，很多用戶就不敢再抵押了，賣了的不少。”陳海生唏噓到。
作為一個 P2P 平台，獲客和用戶體驗至關重要，用陳海生的話說，大家都被跌怕了，把手中的幣都賣掉了，平台的用戶也就流失了，業務也就沒了，但是他們還要生存，所以後來陳海生就放棄借貸業務，轉型量化業務了。
數字貨幣市場大小，直接決定了數字貨幣借貸天花板的大小。
早就看到這點的平台創始人告訴 Odaily星球日報，他們的策略是以此作為入口，打開相關的金融市場，其實公司主要的盈利點是別的業務。徐遠達也表示，現階段借貸市場主要面向客戶是專業性高的行內用戶，如果發展衍生出一些穩定收益類的債券類產品可能會帶來更大市場的用戶體量。
純粹靠利息盈利的話，加密借貸行業的天花板其實很低。然而，業務擴展並非易事，於是有的平台開始鋌而走險，挪用用戶的幣做高風險投資。
原則上來說，加密借貸平台不應該將用戶的幣挪作他用。“我們是不會動客戶的幣的，客戶最忌諱的也就是我們動他們的幣，但是有些幣貸平台會拿著客戶的幣做一些量化、套利、合約等其他投資。”楊舟說到。
Babel 就用一套智能合約（多簽）機制避免了道德風險，比如在和幣印礦池合作的案例中，質押幣的用戶一般會先把幣打到Babel和幣印共同託管的地址，也就是多簽地址，需要 Babel 和幣印同時操作才能把錢轉出來。
“我們是 P2P 平台，所有業務都是用戶之間進行的，平台隻做信息撮合，收取手續費。我們把抵押物放在冷錢包，除非業務結束，不然不會動用。”陳海生表示。
在 Odaily星球日報記者採訪的幾家做加密借貸的平台或機構，還有一些做加密借貸業務的錢包都告訴我們，絕對不會動客戶抵押過來的幣。然而，若沒有公開可查的類似智能合約的機制，在沒有託管機制的加密貨幣領域，用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幣有沒有被挪用。
一位資深炒幣用戶孫廣義甚至認為：“不可能的，平台不拿用戶抵押來的幣做量化套利等理財和投資，根本在熊市活不下去，因為加密貨幣的體量本來就很小，熊市玩幣的用戶更少，如果平台只靠利息生存，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Odaily星球日報採訪了二十餘家專門做量化的團隊，70% 的量化團隊告訴星球日報記者曾經幫加密借貸平台做過量化。
一家量化團隊的 CEO 老沈告訴 Odaily星球日報記者，據他了解，目前加密借貸市場，有三分之一的加密借貸平台或機構在拿客戶的幣去做量化，這三分之一的機構中又可能有三分之二的機構會找專業量化的團隊做量化，另外三分之一為了保密性，會自己做量化。因為量化要穩定盈利，需要很專業的量化團隊來做，自己很難長期做好。
“首先市場上做加密借貸業務的平台並不多，做加密借貸業務的團隊多少有些量化背景，有些機構借貸業務和量化業務同時在做，只不過不對外公開罷了，很多為加密借貸平台做量化的量化團隊都會和加密借貸平台簽訂保密協議。”老沈說。
王北川也是一家量化團隊的老闆，他告訴 Odaily星球日報，一般給這些加密姐借貸平台所提供的量化時間為 3 到 6 個月，做的一般都是主流幣種的量化，按利潤分成，加密借貸平台拿六成，量化團隊分走四成。
其實，在熊市這個大環境下，國內的加密借貸平台不去做一些量化投資，或者做一些業務上的擴展和轉型，確實很難生存下去。
文章一開頭提到的美國加密借貸機構 BlockFi 的 CEO Zac Prince 在接受媒體的採訪中也表示，雖然現階段確實盈利了，但是為了平台更好的發展，還會開發更多的理財產品，“我們雖然是加密借貸起家，但是未來我們會朝向多元化的金融科技公司發展，就像 SoFi，跟我們一樣從借貸起家，它最初只是一個學生貸款機構，後來擴展到抵押貸款、財富管理，到現在的儲蓄账戶理財業務。”
理財和借貸本來就是金融業務的兩端，但是這些都應該建立在獲取客戶同意的基礎上。量化交易員劉浩表示：“從合規的角度來說，加密借貸平台是不能直接處置客戶的數字資產的，當然如果客戶同意的話，是可以做一些量化或者理財的一些手段。”
嚴謹來說，量化團隊的話並不一定能證明平台挪用了用戶的錢，畢竟部分借貸平台本身也有部分理財業務。
只能說，在幣圈金融市場野蠻生長的今天，並非所有人都做到公開透明的“區塊鏈精神”。
（文中陳海生、老沈、王北川、孫廣義皆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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