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茶的姑媽》那種男扮女裝，到底有啥稀奇的？

好的，我們並不關心《李茶的姑媽》，倒是想藉機聊聊其中的男扮女裝的話題。

改編自開心麻花同名話劇的喜劇片《李茶的姑媽》，其實是改編自英國話劇《查理的姑媽/真假姑母》(Charley"s Aunt)，該版本也曾多次搬上銀幕，至少有20多個版本。

包括當初香港也拍過一版，為「南北系列」第三部《南北喜相逢》(1964)，由著名導演王天林執導，粵劇名伶和粵語笑匠梁醒波主演，編劇可是大名鼎鼎的張愛玲。

• 《南北喜相逢》

實際上，在小說和戲劇傳統中就有變裝的案例，國內有《花木蘭》《梁祝》，國外有《不可兒戲》《真假姑母》，由戲劇延伸至電影后，變裝的方式更加發揚光大。

除了跨性別者的電影外，通常來說，女扮男裝是為了獲得更高的社會或經濟地位，假設她們是男性，這樣就可以安全旅行，從事傳統上隻對男性開放的工作。

如果是古裝片，則可以通過完全脫離女性的男性社會，找到異性戀的浪漫。這些人物通常被描述為英雄、勇敢和善良，比如林青霞擅長的男裝打扮，比如《正大劇場》九〇年代播過的義大利電視劇《金玫瑰洞》(1991)。

• 《金玫瑰洞》

而男扮女裝則是為了純粹的搞笑，或者是對男性角色的懲罰。角色往往是負面的「女性化」，這與女扮男裝的英雄主義形成了鮮明對比。

借著《李茶的姑媽》這一話題，今天就來聊聊「鋼鐵直男扮女裝」這類喜劇的特點——男扮女通常是一種應急策略，處於困境中的男人避免自己被認出的方法。

• 《戰地新娘》

加裡·格蘭特將這個策略用在《戰地新娘》(1949)中，他扮演的軍人決定跟隨新結識的女軍官凱瑟琳前往美國結婚，不過男方不能取得美國的合法居留權。雙方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被打扮成另一位女軍官混進美國。

作為男神的加裡·格蘭，變裝女性的話還是有些彆扭，而且這種簡易化妝，沒可能有人覺得他是女兒身吧。

香港最早也有《搭錯線》(1959)一片，新馬師曾和鄧寄塵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只好假扮女傭在公寓打工，卻惹來好色男佔便宜，玩性別錯位。

該片與《熱情似火》誕生於同一年，與前者找工作不同，後者是托尼·柯蒂斯和傑克·萊蒙為了躲避黑幫的追殺，扮上女裝加入一個女子管弦樂隊，既要追求心儀的女神，又有被男富翁追求。

• 《熱情似火》

儘管兩名男子還是粗線條配濃妝艷抹，但黑白片的質感和喜劇定位，讓這兩個「女人」看上去可愛極了。

《熱情似火》為「直男變裝喜劇」提供了一套法則，後來的電影都繼承了它的衣缽。主角不管多粗獷大條，周圍的人不會輕易識破。在玩轉性別錯位時，既會追求女性，又會被男性糾纏，他會夾在兩種性別的碰撞中左右逢源又左右為難，以此來諷刺社會亂象。

• 《熱情似火》

不過《熱情似火》裡是兩名男扮女裝的男子，分攤了追求女性和被男性追求的局面。

在許冠文的改編版本《歡樂叮噹》中（此前還有新馬師曾和鄧寄塵演繹的改編版本《因禍得福》(1960)），男扮女裝的主角最後同時抱得兩性歸，賦予角色一種「性別分裂」的局面。

• 《歡樂叮噹》

本人最喜歡的「直男變裝喜劇」是《窈窕淑男》(1982)和《窈窕奶爸》(1993)。

前者講述一名苦苦掙扎的男演員，因為「很難共事」而找不到工作。所以他採取極端的方法，通過男扮女裝在一部熱門肥皂劇裡獲得一個角色。可以預見的是，他愛上了劇中的另一個女演員。

劇本的諷刺性和達斯汀·霍夫曼古怪而甜美的表演使《窈窕淑男》成為經典，霍夫曼也憑這個角色第五次提名奧斯卡。

• 《窈窕淑男》

男扮女的關鍵是五官要精緻，皮膚白嫩，身型不能太高大，手腳不能太粗壯，否則就只能假扮年長的女性，《窈窕奶爸》就是如此。羅賓.威廉斯假扮的就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年長女性。

故事講的是一個男人失去了家庭，必須打扮成女管家才能再次接近前妻和孩子。

儘管與大多數變裝喜劇有著相同的套路，但是羅賓.威廉姆斯對「道菲爾太太」面貌、聲音和肢體把握精準，令該角色熠熠生輝。

• 《窈窕奶爸》

《窈窕淑男》裡的達斯汀紋眉、塗眼影、裸色唇色，戴上蓬鬆的假捲髮，流露出迷人又自信的笑容，完全是一種屬於上世紀七十年代自然健康的主流美。

• 《窈窕淑男》

雖然霍夫曼的表演避免明顯的誇張色彩，更傾向於寫實主義。但從他變身女演員「多羅西」，在參加試鏡時的表演中可以感覺到，這是一種無性別、專橫的表演形式，他在試鏡和表演的段落中被誇張化了。

這類喜劇在好萊塢一直都是與時俱進的，《窈窕奶爸》就利用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電影特效化妝的流行，利用電影特效化種中的泡沫乳膠、石膏壓模來為角色化妝（很有特效大師迪克.史密斯的影子），也使「道菲爾太太」在外型上，更能令其他角色和觀眾所信服。

• 《窈窕奶爸》

兩部影片的男扮女都強調了變身過程：修眉、假髮、胸圍、剃腳毛、絲襪、高跟、裙裝，最重要的是體驗女人之苦，這才是這類電影最應該揭示的主旨。

「直男變裝喜劇」之所以有趣，正是因為它們能夠通過性別界限制造反差、營造笑料。

這兩部影片對後來的此類喜劇產生了深遠影響，包括韓國片《我愛上了朋友的姐姐》(1998)和國產片《高跟鞋先生》(2015)等。

• 《高跟鞋先生》

《我愛上了朋友的姐姐》和《高跟鞋先生》的男主角都是為了接近一直暗戀的女神，喬裝打扮成為女神的閨蜜來達到目的，是非常簡單粗暴的直男思維，最後一定要用最俗套不過的戳破謊言，經歷反思、和解，最終抱得美人歸，一套俗不可耐的情節劇結構。

兩部電影變裝的方式也是《窈窕淑男》和《窈窕奶爸》的簡易版，可是情節、演員與裝扮都不可同日而語，有些情節甚至會有些讓人不舒服。

• 《我愛上了朋友的姐姐》

這種變裝追女神的喜劇也會遵循一個可預測的模式：主角會成為女神的閨蜜，獲得姐妹般的信任；他會學習一些女性的生活經驗和處世之道；他會利用男性的優勢對男性追求者予以反擊；在謊言被揭穿後，往往會獲得一記耳光；當然，他最後會追上女神，只是時間問題。

這類電影的另一種模式是和警匪片結合，比如美國片《臥底肥媽》和《小姐好白》。

• 《小姐好白》

前者也有用到泡沫乳膠、石膏壓模這種化妝技巧，劇情其實和《李茶的姑媽》一樣，同樣改編自英國話劇《真假姑母》，不過是套在了警匪片的類型中。

故事講述FBI探員奉命緝拿銀行劫匪，唯一線索是劫犯女友雪梨。為接近雪梨，他化妝成雪梨久未碰面的姑母——超過兩百磅的「老媽子」。相處久了，「老媽子」發現自己愛上了可能有份參與分贓的雪梨，更要命的是，真正的姑母登場了。

• 《臥底肥媽》

這劇情簡直就是《胖子特工隊》+《李茶的姑媽》啊！所以你們只看一部《臥底肥媽》就夠了。

像《臥底肥媽》《小姐好白》這類「直男變裝喜劇」簡直就是將該類型退化成了豪無思想的喜劇。

它不像前輩們那樣真實可信，性別反串只為角色陷入愚蠢困境提供了借口，純粹為了搞笑而搞笑，沒有深度。這種喜劇，如果把握不好基調，就會適得其反，變得膚淺、噁心、庸俗，更無法贏得女性觀眾的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