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款神奇泰國面膜的出口轉內銷之旅

去泰國之前，林鶴（化名）發了一條朋友圈，表示遊玩之餘自己將為大家提供代購服務。「好幾個朋友小窗我，讓我給帶 RAY 面膜。」她告訴PingWest品玩（）。朋友說這款面膜在小紅書上特別火，好多明星都在用，林鶴趕緊上網查了查。

最近一條是張韶涵在 5 月 20 號在小紅書上發帖：「泰國大火的面膜，我了解了一下！」傳說中在泰國賣的最火爆的面膜妝蕾 RAY 面膜，在泰國都是瘋狂搶購，賣到斷貨，並表示自己親測功效「是真的好用！」

早在2月，這款面膜就出現在范冰冰的小紅書上，在標題為「中、日、韓、泰面膜大比拚」的帖子中，泰國 RAY 面膜與其餘四款面膜一起出現在曬貨圖中。這篇獲得了 6.5 萬點贊，1.2 萬評論，5.9 萬收藏的帖子中，冰冰表示「其實我最近有點不好意思發了，怕斷貨了你們不好買，可以說是非常糾結了。 」

為RAY代言的還有林允，她曾在微博發表「敷面膜看劇本」的照片時，有網友扒出該面膜就是 RAY。

而不管討論結果和林允本人有沒有最終證實該面膜就是 RAY,在網路上，她早就與范冰冰同為「RAY 的代言人」了。

至此，小紅書帶貨「三女王」張韶涵、范冰冰和林允都為 RAY 面膜站了台。陣容如此豪華，且深諳中國境內行銷之道，連新晉火熱的帶貨平台都玩得賊6，這個泰國品牌的國際化運營能力著實令人驚嘆。

真的不好買

暫且不問療效，明星們的後半句都說了實話，RAY 面膜在泰國真的不好買。

出發前，朋友告訴林鶴，這款面膜現在真假難辨，好多微商也在賣。市面上出現了好幾種版本，在中國能買到的版本叫佐木版，是中國生產的，雖說配方一樣，但是效果肯定沒有泰國帶回來的好。林鶴乾脆多帶了一個大箱子，就為了裝面膜。

帶著任務的林鶴剛落地，計程車直奔曼谷暹羅廣場，在這個最繁華的商業區，上等商店連成片，林鶴幾乎逛遍了所有化妝品專櫃，也沒有看到 RAY 這個品牌。

也可能在葯妝店，畢竟 RAY 到現在出名的也只有面膜，也許沒必要搞個專櫃。林鶴住的酒店附近就有一家 boots 葯妝店，因為位置比較偏，這裡的貨很全。但她轉了好幾圈也沒找到，只好指著手機上 RAY 金銀兩版的面膜圖片問店員，店員不耐煩的擺擺手。看得出來，自己絕不是第一位前來問詢的顧客。她又問是不是因為太火賣到斷貨？一位懂中文的店員回答她，「小姐，我們這裡不賣這個。」這是發生在 6 月中旬的事。

林鶴正覺得奇怪，就在朋友圈中看到有人轉發一條標題為《RAY 面膜新版 ANJERY，2018 中國全面代替，只為打假》的推送，並評論「你不知道現在 RAY 改名了嗎？」。趕緊點開來看，「原來 RAY 品牌被中國人搶注，泰國 RAY 全面爭取奪回自己商標無果，只能推出新版 ANJERY。」而根據文中圖片，改了新名字的 RAY 在產品上和之前的並沒有什麼區別，還是金銀兩款，盒子和設計都一樣，只是原來寫著 RAY 的地方變成了 ANJERY。

可林鶴回憶起自己逛的商場專櫃和 boots,也絕對沒有這個叫 ANJERY 的產品，就沒有金銀色盒子的面膜，她非常肯定。

奇怪的夜市

可林鶴還是找到了沒改名的 RAY 面膜，地點在夜市。

當晚，林鶴和朋友來到大眾點評推薦評分 4.5 顆星的曼谷河畔夜市。一下車，就看見夜市入口處巨大的廣告牌上用中文寫著：「泰國 RAY 面膜，巨補水！」旁邊印著一個泰國服裝女人的臉和金銀兩種面膜包裝盒。往裡走，每隔幾十米，路的左右兩邊都擺著相同的易拉寶廣告。

網上介紹說這個由舊碼頭倉庫改建的夜市裡，美食、手工藝品、服飾應有盡有，還要加一句，凡是在網上紅過的泰國產品，奶片燕窩水，面膜草編包，足貼咳嗽藥一應俱全。在靠近入口的一個車廂型攤位的玻璃窗上，店主用中文寫著：RAY 面膜招代理，下面還貼著一個微信號的二維碼。

「這 RAY 面膜是正品麽？」林鶴上前攀談，老闆娘一口福建腔的回答她：「當然了，我們這麼大市場。」見她不懂行，老闆介紹說金銀兩色功效不同，金色貴一些。金色緊緻提拉，銀色補水美白，年輕的用補水的就行。價格是 400 泰銖一盒，要是買的多，可以算批發價。

林鶴有點懵，「不是已經改名了麽？」她問老闆娘。這回老闆娘解釋起來很耐心，說原先兩個人一起做生意，後來意見不合散夥了，一個繼續使用 RAY 的品牌，另一個改了名字。「就像國內王老吉。」老闆娘補充到。這看似不經意的一句，後來出現在網路上所有解釋面膜版本及改名緣由的文章中。

林鶴想買兩盒先試試，付錢的時候，老闆娘指指牆上的二維碼，支付寶微信都行，你直接轉人民幣吧。「我當時有種錯覺，就像在國內小賣部買東西。」她告訴品玩。得知林鶴也做代購，老闆娘表示自己在國內有大量現貨，支持一盒代發，批發價 60 人民幣一盒，讓林鶴加她微信，「別的也都有，火的那些蝸牛霜牛奶洗面乳，國內都有貨，回去找我就行。」老闆娘熱情的說。

老闆娘還說，「我們和（泰國的）屈臣氏都是從同一個供應商拿貨的，我這裡沒有管道費用，比那邊價格低。」

又逛了逛，林鶴覺得這個市場有點奇怪，裡面基本上都是中國遊客在逛，賣貨攤位的老闆們，看上去也都是同胞，除了賣草編包那家的小哥長了一副本地面孔，可一問價錢，小哥竟用一口熟練的中文推銷了起來。

第二天，林鶴在 The Emporium 商場的屈臣氏門口，遠遠就看見擺在最醒目位置的兩個裝滿金銀面膜的貨架，正在特價促銷的 Ray 面膜金銀兩款分別標價 600、500 泰銖，確實比夜市每盒貴了 20 人民幣。

林鶴在屈臣氏也買了兩盒，拿回去和前一天在夜市買的面膜比對，沒有任何區別。

好用的面膜

晚上，林鶴把面膜分給同去的兩位朋友，三人睡前一同拆開這謎一樣的面膜。「我可是敏感肌，冒死成為夜市面膜的小白鼠。」朋友說著貼在了臉上，「哎呦不錯，竟然能完美貼合我的大臉。」另一位朋友也表示看起來不錯，面膜是夾心包裝，在塑料紙和藍紙中間，取出來輕薄水潤，留在袋子裡的面膜液還有好多。「

第二天一早，三人迫不及待的互相看臉，都表示對方皮膚「又白又水」，效果出奇好。她又拆開一盒屈臣氏買的面膜分給朋友試，從撕開袋子的手感到面膜的材質，大小和液體粘稠度，就連拿出面膜留存在袋中的液體量都和夜市買的沒什麼區別。

親測好用，她又在朋友圈來了幾波宣傳，找她代購RAY面膜的朋友絡繹不絕。直到林鶴背著滿箱面膜回國，要給之前訂購的朋友發貨時，忽然有4位之前說好並付了定金的朋友，像約好了一樣，都說不要了。「小紅書上說那個面膜裡有激素。」林鶴告訴PingWest 品玩（）。

PingWest品玩記者在小紅書上搜索RAY，在一篇名為《五款面膜激素測評來了 ，泰國Ray、蒂佳婷藍色藥丸》的帖子中，小紅書用戶Super楊曉多表示自己用專業試紙測試了使用過的五款面膜，其中包括泰國本土版和免稅店版兩種RAY面膜，測試結果顯示，本土版的RAY面膜中含有激素。另一款免稅版的RAY面膜和其他幾款韓國面膜沒有激素。

林鶴第一反應是有激素的面膜肯定是假的，可是她看到有回復說：「現在市面所售的 RAY 面膜有三個版本，泰國本土版、免稅版和佐木版。」免稅版只在免稅店出售，佐木版在中國生產銷售，那林鶴在泰國夜市和屈臣氏裡買到的RAY面膜難道就是網上傳說有激素的泰國本土版？

林鶴拿出自己在屈臣氏和夜市購買的面膜，盒子背後都有防偽標籤寫著妝蕾。在最外層還貼著中文妝蕾的防偽標籤，可以刮開塗層驗證。

可是在百度搜索「RAY 版本」，排在第一的結果是百度貼吧一篇名為《RAY 五個版本分析》，文章中泰國本土版變成了原版，並且又多出了妝蕾和芮一兩個版本，並表示「這兩個版本為出口轉內銷」，結論是「五個版本的原料配方一樣，都是正品。」

如果每個版本原料配方一樣，還能測出一款有激素一款沒激素，這兩個人中至少有一個在說假話。可目的何在？

混亂的版本

PingWest 品玩（）記者根據搜索結果發現，在 2017 年 10 月左右發布的有關RAY面膜的文章中，版本統一被描述為三個：佐木版，免稅店版及泰國本土版。而提到妝蕾和芮一兩個版本RAY面膜的文章，發布時間基本都在 2018 年。

這與百度貼吧中「ray 面膜」吧中一位名為「環球商貿 88」的網友的發言在時間上算是對的上，2017年算是RAY最熱鬧的一年，又新增了兩個 RAY，一個是妝蕾 RAY（左木的更新），一個芮一 RAY。"妝蕾打的旗號是泰版（泰國本土版本），芮一打的旗號是出品方為：泰國王權國際集團有限公司（聽著很熟悉吧）。」網友表示。

根據帖子的描述，2014 年 RAY 面膜在泰國問世，在 2015 年下半年就小有知名度，這個時候中國跟著出了一個所謂的泰國 RAY 佐木版（廣州產）。泰國 RAY 進入中國市場後，左木版本也一直存在，就這樣泰國RAY和中國左木 RAY 一同賣了一年（2016 年），因為之前 RAY 的商標早在 2003 年被杭州一公司搶注，所以2016年的中泰兩個 RAY 版本面膜都沒有中國商標，彼此誰也告不了誰。

該網友還表示，在 2017 年，廣州產的佐木 RAY 更新為妝蕾 RAY 也就是泰國本土版，芮一 RAY 為 2017 年新出現的註冊為泰國王權國際集團有限公司，其實是個香港公司並且還仍在註冊中。而真正的泰國 RAY 面膜由泰國 Rayanskin 公司生產,因商標問題現已更名為 ANJERY。

看似有理有據，可 RAY 面膜再怎麼在中泰兩國間各種版本打架也無從考證，畢竟泰國夜市版本還只是兩人散貨的事。帖子中唯一可以驗證的資訊是，三個版本都有各自獨立的網站，印在面膜盒背後。

事實上，這三個版本的網址不仔仔細細的比對，還真看不出差別。妝蕾官網：http://www.rayanskin.net；芮一官網：http://www.raynaskin.com；帖中被稱為"泰國正品 RAY"的網址是：http://www.rayanskin.com。三個網站，除了妝蕾和其他兩個芮一的域名後綴不同，仔細看中間的字母，妝蕾和「泰國正品 RAY」的中間字母拚寫 rayanskin 一致，而芮一中間字母 y 後面字母順序為 na，如此細微的差別，似乎創建之初就有意掩人耳目。

點開網址差之毫厘的三個網站，頁面卻大相徑庭。單拿 logo 來說，妝蕾網站的黑色框 RAY 前突出妝蕾兩個中文字，並且妝蕾二字帶有圈 R 標籤。而芮一網站首頁的 LOGO 只有黑色框 RAY,下拉卻會看到好幾排中文廣告和除面膜外其他產品，都在產品包裝上印有芮一和黑框 RAY並列的標籤。而「泰國正品 RAY」的官網上，黑框 RAY 和黑框 anjeri 的 LOGO 並列展示。

既然如此過分的展示差異化，域名註冊就更沒必要雷同了。問題就出官網的一產品驗真的功能上。在芮一 RAY 的官網首頁，點開英文的產品查詢，頁面出現黑框 RAY 及輸入產品碼及驗證碼的對話框。這與改名 anjeri 的RAY網站上，產品驗證的頁面從字體排列、字體顏色、大小甚至字體本身、背景色幾乎沒有任何差別。這也許就說得通了，雖然網站不一樣，品牌不一樣，但是查詢真偽的頁面幾乎看不出區別。反正各公司生產的面膜，背後貼著各家自己生成的防偽碼，用戶在他們自己建造的網站上輸入自己生成的碼，肯定不會出現問題。

可怕就怕在如果真有人買到上述兩個版本的面膜，並且對產品的真偽有些擔心。那麼在驗真時發現了點開了兩個不同的網站，剛起疑，各自輸入盒子背後的編碼後，兩個網站都會顯示是正品。這時候疑心退了一半，而兩個幾乎相同的驗真頁面就更加驅散了這個懷疑。

截至記者發稿前，又登陸芮一 RAY 的官網，發現此時產品驗真頁面的 LOGO 竟然變成了 RAYI，多了個 I，但畫風排版依舊保持原樣。竭盡所能的趨同，一個字母不會說加就加，更何況是加在 LOGO 上。完全沒有樹立新品牌的必要，有很大可能性，加字母是被迫的，否則將會被訴侵權。

侵誰的權？

一位知乎網友在 6 月 24 日發帖，稱其在國內某海淘網站上買的 RAY 面膜是假貨。和自己曾在泰國免稅店買的不一樣，面膜背後還貼有中文妝蕾字樣的標籤，附微信二維碼。該網友表示：「我之前買的是官方認證網址是http://www.rayanskin.com啊，可不是什麼.net，馬上跑到http://www.rayanskin.com查詢，提示 Fake。」

買到妝蕾版 RAY 面膜，卻在泰國免稅店版本的網站上查詢真偽，提示假貨並不奇怪。根據該網友提供的圖片，品玩記者原本想在 .net 的妝蕾網站上再查詢，但記者發稿前，妝蕾網站已經找不到可以查詢產品真偽的功能。在其網站的公告頁面中，日期寫著 6 月 6 日的一篇公告中寫著，妝蕾 RAY 的官方手機查詢方式已經更新，查詢需要通過二維碼掃描進入等等注意事項。

在ICP備案查詢網，輸入rayanskin.net網站域名，查詢結果顯示，主辦部門名稱為廣州妝蕾國際化妝品有限公司，網站備案在粵。品玩記者在天眼查搜索備案公司名稱，這家註冊地點在廣州市荔灣區龍溪中路94號411房的公司，從事行業為批發業，經營範圍以批發、貿易、零售為主，從食品到藥品，涉及多種品類。

林鶴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在泰國屈臣氏和夜市買到的所謂泰國本土 RAY 面膜，盒子背面印著的域名，竟然是廣州妝蕾國際化妝品有限公司的官網。

在國產非特殊用途化妝品備案服務平台輸入銀色妝蕾 RAY 面膜盒子上印的產品名稱 RAY Facial Mask，找到備案號為粵 G 妝網備字 2018061857 的 RAY Facial Mask (銀色版)，點開條目，RAY Facial Mask (銀色版)生產企業為廣州喜悅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成分一欄寫有無（註：僅供出口）字樣。

泰國本土版妝蕾 RAY 面膜的生產企業地址為廣州市花都區獅嶺鎮芙蓉大道新花路自編 10 號 2 區 6 棟一、二樓，根據備案憑證，這是一款在中國生產僅供出口的面膜。

再往後翻，備案編號為粵 G 妝網備字 2017158075 的「泰國 RAY 芮一蠶絲面膜（金色版）」和粵 G 妝網備字 2017158088 的「泰國 RAY 芮一蠶絲面膜（銀色版）」，生產企業為廣東卡采醫藥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點開廣東卡采醫藥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官網，頁面顯示，卡采化妝品加工廠主營業務為自主品牌加工/來樣仿版開發/灌裝包裝加工/半成品批發供應。提供面膜專業面膜加工 OEM 貼牌面膜服務，「您的面膜生產專家。」顯然，泰國 RAY 芮一蠶絲面膜就出自位於廣州市白雲區均禾街新石路 305 號的加工廠。

至此，在泰國夜市和屈臣氏出現，被稱為泰國本土版的妝蕾RAY面膜和泰國RAY芮一蠶絲面膜都是中國廣州出品的國貨，並且是在國內有備案的正規化妝品。

"泰國正品「是正品嗎？

「這種出口轉內銷的現象並不少見，國人總覺得外面的月亮比較圓，尤其是化妝品、保健品這些。」一位知情人告訴 PingWest 品玩（）。「跟團旅遊過的人都知道，你進的那些導遊告訴你的免稅店大多是國內老闆開的，裡面有些天價保健品你在當地市場買不到的，只賣給來旅遊的國人。」

事實上，改名 ANJERY 的 RAY 公司越來越正規了，從網站上來看，幾乎每天都有新變化。除了在主頁增加了製作精良的廣告影片和 LOGO 圖片，新聞更新更是有模有樣，網站的聯繫方式除了有曼谷的地址電話，還附了一張當地的照片，中泰雙語，看起來非常正規。

在新聞欄目的頁面下，《小心假網站和仿冒產品》一文中，直接提示 rayanskin.net 為假網站，就在最近，警方還進行了抓 RAY 假貨行動，查處了普吉島的一家假化妝品商店。擁有新名字 anjeri 之後，一心要與假貨抗爭到底的決心展露無遺。

可是再往下看，一篇名為《正品來了 泰國RAY蠶絲面膜正式更名Anjeri品牌》文章，在前面沒講更名的事，卻先敘述了2018年1月13日，第三屆「中國經濟新模式創新與發展峰會」上來自泰國的重量級嘉賓企業——Rayanskin國際集團榮獲「新銳美妝公司」獎，董事長Yingsiriworaakun晏祥雲先生同時榮獲「中泰商務友誼傑出企業家」的稱號。這篇文章行文標準的就好像是該會議主辦方發給國內媒體老師的通稿。

泰國企業家參加獲得中國經濟新模式創新與發展峰會的新銳美妝公司獎，這無疑也獲得了中國全網的宣傳，不得不佩服這個泰國公司的國際化程度，以及他們對中國市場的重視與野心。在百度搜索Rayanskin國際集團董事長晏祥雲的名字，互動百科顯示：「晏祥雲（???? ???????）先生，泰國人，會講流利的英文和中文。自2013年開始一直致力於中泰商業和文化交流與發展。他創立了泰國RAY蠶絲面膜，在中國市場大受好評並取得了驕人的成績。」頁面精美還配有大幅商業照片，顯然經由專人打理。

與此同時，網上一篇題為《泰國 ANJERI 面膜 RAY 面膜的發展史》的文章鋪天蓋地，文中除了介紹泰國 Rayanskin 公司歷史發展情況及理念，在講述晏祥雲經歷時特彆強調了「他本人先後創立了泰國 RAY 蠶絲面膜，ANJERI 面膜，泰國 Lanna 蘭納足貼，梵蒂天然乳膠寢具，暹羅南燕燕窩，都在中國市場大受好評並取得了驕人的成績。」

前身是微商面膜？

不僅大受好評，樣樣都是中國市場的爆款產品，也是中國旅行團赴泰旅行各家各戶買回國的泰國特產，購物場景也許就是前文提到旅行團進的「免稅店」。

不過，這一切都是揣測而已，並沒有實錘。但可以查到的是，這並不是晏祥雲先生第一次涉足面膜領域，早在 RAY 之前，他的公開身份是 K2O（K20）的創始人。根據互動百科 K2O 詞條下的資訊，「2016 年，在晏祥雲先生的帶領下 K2O 品牌應運而生，大量的資金投入和泰國本土精英團隊的加入，使得泰國 K2O 品牌得到了快速發展。」

2016 年發展至今少說也有兩年時間，快速發展的K2O品牌也應該小有成就，可在最新的 ANJERI 面膜宣傳文案中隻字未提，這不符合 Rayanskin 公司的激進的宣傳作風。也可能是老闆對於曾經的創業經歷不想再提，也確實 K2O 的名聲比起現在的 RAY，就彷彿不曾出現過。

但是，從 K2O 的產品包裝來看，眼熟的金色盒子上印著簡約的黑色字體，這簡直就是 RAY 的前身。而從一篇 2017 年 3 月 31 號在雲同盟網站的一篇題為《泰國 K20 面膜如何加盟代理,泰國 K20 蠶絲面膜官方創始人誠招代理商》的文章來看，「三層總代返利制度是目前微商產品的空白，幫您快速招收代理，實現團隊裂變，縱向賺差價，橫向賺返利，怎麼樣都賺錢。」

而文章中口號一樣的宣言就像在給人洗腦：K20，絕對是微商小白開啟微商之路、微商大咖再次創造奇蹟的大平台!微商賺大錢的又一次機會，你錯過了之前的市場，還要再錯過 K20 面膜嗎？做微商選對產品很重要，產品是一切的基石，出色的產品造就不同反響的產品體驗。

這篇文章中，泰國 K20 面膜聯合創始人的微信號就出現了 7 次，品玩記者在微信上搜索該號碼，一位地址在泰國曼谷的劉姓女士個人微信帳號，在簽名中寫著：此微信已加滿，請加另一個微信號。微信好友的最高限是 5000 人，如果個人簽名屬實，她的微信好友一定超過 5000 人。

在一篇題為《帶孩子的女人一定要做微商，才能明白你優秀到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文章中，記者還找到這樣一張圖片。先不說這種銷售方式是不是在打擦邊球，光是貼大字報一樣的文章、口號一樣的宣傳方式以及「情真意切」的標題，就顯得既不高級也不正規。

這確實與如今 ANJERI 面膜的高端路線相距甚遠。董事長想隱匿這段經歷也無可厚非，如今出品 ANJERI 的 Rayanskin 國際集團董事長晏祥雲可能真的與一間已註銷的的中國境內銷易公司有關。

在微信公眾號一篇題為《關於惡意詆毀、誹謗泰國 K2O 面膜的嚴正聲明》文章中，提到由於王某多次發表了針對泰國 K2O 面膜的不實言論，嚴重損害了我公司產品良好的商業信譽。「我司已對發布的不實資訊進行處理留存、取證，所造成的一切損失我司保留對其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

在文章附上的律師函中，委託方為廣西桂林百盈貿易有限公司，並沒有出現任何有關 K2O國際集團、泰國等字眼。而附上的廣州工業微生物檢測中心的檢測報告，委託部門也是廣西桂林百盈貿易有限公司。

在天眼查搜索「廣西桂林百盈貿易有限公司」，這間註冊時間為 2017-01-18 的公司如今的狀態是已註銷。該公司的主要成員中，一個英文字母組成的名字格外顯眼，YINGSIRIWORAKUN THANADON 擔任董事一職，並出資30萬人民幣，作為該公司的大股東。這與榮獲「新銳美妝公司」獎的 Rayanskin 國際集團董事長 Yingsiriworaakun 晏祥雲先生的外國名字，就差了一個字母 a。

這種文字遊戲似曾相識，在 K2O 面膜中表現為最後一個字母 O 和 0 的隨意切換。以該文章為例，律師函通篇用的都是 K20，而上述檢測報告中，送檢的產品名稱為 K2O。國家輕工業香料化妝品洗滌用品品質監督檢測廣州站出具的報告中，樣品名稱為 FICIAL MASK，商標又變成了 K20，委託部門變成了 K20 國際國際集團有限公司。

如此變化多端，不知是工作人員的經常性疏忽還是有意為之。而以上這些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泰國面膜依舊是個謎。

但林鶴似乎明白了一個道理，「人們總是看中行銷，卻並不關注產品本身。」她告訴PingWest 品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