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ona在今年秋招中拿到了寶潔、騰訊和華為三家公司遞來的offer。這三家公司在培訓、行業和薪水上各有優勢，寶潔能讓她成為一名職業經理人，騰訊有著更好的行業前景，而華為的薪水更高。Fiona很難決定要簽哪個。
“寶潔最近銷量不是很好，有點夕陽了，”南京大學的一名應屆生對界面新聞說。伴隨企業的利潤大跌，寶潔在人才市場上吸引力也在減弱。
“寶潔和聯合利華怎麽進”、“如何回答寶潔八大問”、“在寶潔實習是一種怎樣體驗”等類似問題一度是知乎上的熱門話題，第一個話題有60萬的瀏覽量。然而現在你在知乎上搜索“寶潔offer”，排在前幾個的都不是如何拿offer的攻略，而是“我拿了寶潔和其他幾個校招offer，該如何選擇”。讓優秀應屆生們糾結的其他幾個offer，大多數是本土IT/互聯網巨頭。
在探討寶潔對應屆生的吸引力是否下降時，陳妍顯得有些激動，“不能下降不能下降，寶潔很牛啊，校招一定要去。”陳妍曾是寶潔的一員，她很感激寶潔對她那幾年的栽培，但現在已經從寶潔跳槽去了阿里巴巴。
曾經讓應屆生趨之若鶩
如果Fiona是在八年前拿到了寶潔的offer，她並不會如此糾結。“早年間寶潔這類的快消外企是'應屆畢業生趨之若鶩的雇主企業'，這得益於其領先市場的產品、成熟完善的個人職業成長髮展環境和極具競爭力的薪酬福利水準。"美世中國區高級谘詢總監張曉婷對界面新聞說。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在寶潔進入中國的三十年裡，它的管培生項目一直是中國HR們心中的標杆。前程無憂市場總監、首席人力資源專家馮麗娟曾在接受界面新聞採訪時表示，早年間管培生項目做得頗為成功的多為日化、食品飲料等快消企業，寶潔就是國內最早實行管培生項目的快消外企之一。寶潔培養了中國第一批職業經理人，曾經被稱為快消界的“黃埔軍校”。
全球有超過100個大公司的CEO出自寶潔，而中國的互聯網圈也有不少成功的“寶潔系”創業者。“寶潔能培養出這麽多長官者，是因為我們不斷地通過工作任命的調動和多元崗位學習來培養一個人，”寶潔大中華區培訓與招聘總監李文園對界面新聞表示，保持學習和對工作的積極性，會讓管培生在三五年後，跟有同樣背景的同齡人大有不同。
不少企業的管培生是在一年或兩年之內去到不同的崗位，一個部門可能呆一兩個月的時間。在李文園看來，這種輪崗製不足以讓管培生深入地了解一個部門。所以寶潔會在管培生入職的第三年才讓他們去新的崗位。
堅持內部培養是寶潔的人才策略，寶潔100%的CEO都是來源於內部培養的人才。寶潔大中華區傳播與公關副總裁許有傑告訴界面新聞，這種人才策略會保持較高的員工忠誠度，“即使是離職的人，對寶潔還是忠心的，而且他不會說‘離職’，會說‘我畢業了’。”
現在是失寵的快消外企
陳妍就選擇從寶潔“畢業了”，儘管她在寶潔學到了“做表算數忽悠PPT的能力”，但她總覺得“寶潔不接地氣，不解決實際的問題，”認為阿里才能幫她圓夢，因為它“理想又接地氣”。張曉婷指出，國企及中國民營企業勢頭漸長，並在近年來吸引力越來越大。根據2018美世人才保留實踐的調研報告顯示，將近40%的外企員工在面對新工作機會的時候選擇了民企。
優興谘詢（Univeresum）2017年收集了國內110所重點大學的八萬名學生對企業態度後，發現本土IT/互聯網企業越來越受95後的歡迎，外企吸引力在下降。
從商科、工科到理科、人文社科，阿里巴巴、華為和騰訊等本土科技巨頭在最具吸引力雇主排名中都名列前茅，此外銀行和谘詢機構的排名也比較靠前。
2017年寶潔在商科學生心中最具吸引力雇主中排第16名，這已經是快消外企的最好成績，2018寶潔則跌出前20名。就這份榜單來說，從2014年的第9名、2016年的第11名、到2018年的第29名，這五年寶潔的排名一直在下降。
數據來源：優興谘詢
從中國商科和工科學生心中最具吸引力雇主前20名來看，阿里巴巴和華為今年依舊分別蟬聯第一。“近幾年來，隨著網絡購物平台的不斷發展，電子商務逐漸成了大學生心目中最具吸引力的行業，通過今年的調研我們看到本土IT/互聯網企業在各大專業類持續提升其影響力”，優興谘詢亞太區副總裁吳崗先生說。
外企在商科前20名中佔了10個名次，但這其中沒有快消外企的身影。數據表明，今年外企吸引力在回升，有25%的中國學生表示有意願為外企工作，這個數字在2017年是17%。外企吸引力回升主要體現在如下三個行業：外資銀行（尤其是投行），管理谘詢，汽車。與此同時，快消行業對學生的吸引力卻持續下降。
圖片來源：優興谘詢
在四五年前本土互聯網興起之時，外企吸引力就開始有了下降。而就快消外企來說，一方面是行業趨勢，快消在五年前比較受歡迎，現在整個行業吸引力在下降。另一方面快消外企整個業務狀況近兩年來並不理想，越來越多的本土企業迎頭趕上。
“快消外企在市場上的優勢已經沒那麽明顯，”吳崗對界面新聞表示，它的某些產品對年輕人不再具有吸引力，在薪酬福利方面，一些本土互聯網公司也越來越有競爭力，甚至超過了快消外企。100offer通過獵頭、企業HR、候選人等管道，還原了2019年互聯網名企的最新技術崗校招薪資數據。老牌大廠BAT的校招白菜價穩定在22萬起跳。
寶潔成了傳統的“事業部門”
2016年王晨結束在寶潔的實習後順利拿到了offer，同時他拿到了學校的保研名額，因為想繼續深造，他拒掉了那個offer。明年王晨將從浙江大學畢業，再次面臨擇業選擇時，他毫不猶豫地表示不會再考慮寶潔。
“我更傾向於互聯網公司，因為我本科讀的是機械，研究生讀的是公關管理，視野發生了變化，”王晨對界面新聞記者說，在擇業時他會更看重一個行業的前景，比如公司的層級感、發展戰略、這個行業的優勢和劣勢。
王晨認為互聯網相對於快消來說，是一個嶄新的行業，這兩者的企業經營模式也是不一樣的。快消這類的傳統企業有比較大的成本投入，需要非常精準地去控制利潤，會導致公司戰略偏保守，在轉型的時候會有比較大的阻力。
這類企業比較求穩定，完善的培訓體系會把你培養成一個職業的、符合企業要求的人才。它對於自我發揮的余地比較小，即便你有創新的空間，也限於公司整個大的框架之內。
王晨曾在寶潔產品供應部實習過幾個月，“每天的工作軌跡都是一樣的”，早上開個會，上午和下午的工作跟昨天有點重複，“變化性不是特別大。”工作地點在工廠，同事們基本上每天晚上六點坐班車回家，工作日和周末加班的情況很少。這樣朝九晚六的生活，讓他有種在事業部門工作的錯覺。
同事們也會在新的生產工藝上去進行創新探索，但是類似傳統快消模式向互聯網模式的戰略轉型，王晨並沒有在寶潔看到，“當時我也意識不到，只有我到互聯網實習後，我才認識到這些。”
如今在某互聯網公司實習的王晨，感受到互聯網有著更強的創新性，“因為互聯網企業是輕資產的，產品迭代非常快，公司也是扁平化的，人們的自主性會比較大，而且互聯網企業有很大概率能重新定義我們生活的方式。”王晨現在的工作時間基本上是“996”，但他並不覺得辛苦。
優信谘詢調查顯示，本土互聯網企業以有競爭力的薪酬和高強度工作著稱，但這些企業最吸引95後人才的是其創業精神以及有創造力和活力的工作環境。
今年王晨有一個月在深圳，獨立負責開拓一項新業務，這讓尚未畢業的他鬥志滿滿。當時師兄們給到的幫助非常有限，“這裡就是讓你野蠻生產，你需要去接觸最底層的東西，來培養對商務鏈的理解。”
需要向年輕人靠攏
快消外企要想保持對大學生的吸引力，就要從品牌定位和宣傳上著手，真正貼近年輕人的想法。
“雖然快消在學生心目中是一個傳統行業，但寶潔也在用電商、大數據、產品創新、數據供應鏈開啟新的頻道，行業之間的界限已經沒有那麽分明，更多是融合。”寶潔負責培訓和招聘的李文園說。
在智聯招聘集團高級職業顧問李強看來，快消行業可加大舉辦校園宣講會的力度，增加對應屆生的吸引力。智聯招聘數據顯示，在2017年進校企業中，排名前兩位的行業分別是房地產/建築業、I T /互聯網，快消沒有進入前十。
今年秋招，寶潔員工自編自導拍攝了一部名為《讓夢想可及，讓渴望落地》的招聘大片，官方介紹稱這部宣傳片在上傳秒拍78小時後點擊量就超過了300萬。過去許多人會覺得寶潔是好公司，許有傑希望通過這部大片讓同學知道，寶潔也是個“好玩的公司”。
2019寶潔招聘大片《讓夢想可及，讓渴望落地》
只不過相比300萬可觀的播放量，這部招聘大片在社交平台上引起的關注度和討論顯得有些寡淡。截至記者發稿時，該片在秒拍上的評論量和點讚量均為零，而寶潔的官方微博使出“小編加碼福利，轉發評論贏抽獎”的行銷策略也只為這部宣傳片帶來1533的評論量。
影片在秒拍上的截圖
寶潔官方微博截圖
寶潔是否真的能讓年輕人“夢想可及、渴望落地”尚不可知，但至少在向年輕人靠攏、讓招聘宣傳真正“落地”方面還有很大進步空間。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Fiona、陳妍、王晨為化名。實習生張鍾月、陳肖楠對此文亦有貢獻）
香港九龍灣馬來街興發大廈15樓D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