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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陽門下小女人》幕後的他,為當導演不惜吃苦10年

文 | “廣電獨家”記者 柳然;轉載請注明作者及來源

電視劇《正陽門下小女人》正在熱播中,該劇導演劉家成1998年首執導筒,先後推出《瘋狂的縣令》《能言善道銅牙紀曉嵐》《傻春》《高粱紅了》等作品,並憑借《能言善道銅牙紀曉嵐》榮獲中國電視藝術“雙十佳”十佳導演。

相比作品影響力和導演成就,劉家成本人低調得多,也鮮少進行個人宣傳。以至於他從業20多年來,依然很少有人了解劉家成導演其人。近日,“廣電獨家”專訪劉家成,帶來許多鮮為人知的幕後故事。

初生牛犢不怕虎,下海從藝

劉家成出生於北京市一個普通工人家庭,7歲時開始學習體操。由於有國術功底,1983年高中畢業後,他意外地考入了京劇院,成為京劇團裡的一名武生演員

其實,做一名合格的文藝工作者,是劉家成自高中時就為自己設定好的未來。但是,從小生活在胡同大雜院裡的劉家成,沒有接受過任何戲校的專業培訓,親友中也沒有文藝工作者,毫無優勢的他只能從最底層一步步摸爬滾打。因此,進入京劇團後,他格外努力,別人要用四年學的東西,他用一年半時間就學會了。

理想豐滿,現實卻骨感。劉家成的文藝之路很快遭遇時代困境——京劇舞台藝術不景氣。“台上三四十位演員賣力表演,只有十來位觀眾來捧場。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我不知道能否堅持下去,也不知道堅持是否有意義,非常迷茫。”劉家成說。好在慢慢的,越來越多的人通過京劇圈認識了他。一個偶然的機會下,劉家成進入影視行業,開始兼職在影視劇中飾演角色。影視行業全新的藝術形式,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兼職拍了4年戲後,劉家成面臨真正的藝術抉擇。“當時是1988年,正值京劇院改革,改革之後不允許劇院演員出去拍戲。而且當時京劇院把非常寶貴的出國深造的名額給了我。出國深造在當年絕對是一件人生大事,光宗耀祖,還能得到三大件——冰箱、彩色電視、洗衣機,當時人們的工資才三四十,可三大件要好幾千。”然而此時的劉家成對拍戲幾近癡迷,拍戲的機會難能可貴,即便是一個小角色他也不想失去。劇烈的思想鬥爭之後,面對大誘惑和小角色,劉家成決絕地辭去了京劇院的工作。別人下海經商,他下海從藝。

雖愛表演,但演員成功的偶然性太大,並非努力就有成果。意識到這一點後,劉家成開始向幕後轉型。他細心觀察劇組每一個職能部門,每天都帶著一支筆、一個小本子寫寫畫畫,記錄導演拍攝中的所有細節,殺青後就跟著導演看回放,一邊看一邊回想拍攝場景進行對比。慢慢的,借著原來的國術底子,劉家成做起了國術指導,並且定下了未來要做導演的志向。“當你被一門藝術感染,慢慢發現更多奧妙時,興趣就會越來越濃厚。我合作過很多導演,包括袁和平、陳凱歌,他們各有特點和優勢。看他們導戲的過程,讓我對導演的志向愈發堅定。”劉家成說。

不過,從想當導演到真正做上導演,有一個漫長的預備期。這個預備期,劉家成用了10年。10年當中,劉家成每天泡在劇組磨煉,寫劇本、演戲、做國術導演,一度也在電影《劫殺雅典娜》中出演男主角。除了要克服專業上的困難,他也要面對柴米油鹽,時常要做點副業來維持生計。好在人生沒有白走的路,10年的蟄伏在如今看來都是財富。比如,演員的經歷,讓劉家成日後指導表演時有了更多優勢。“我會更加了解演員的心理狀態、表演節奏,懂得如何更好地鼓勵演員,如何調動演員的情緒。

京劇院的工作時間雖然不長,但正是它打開了劉家成走向文藝工作的大門。劉家成說,現在回想起來,每一個人生節點的機遇都是自己爭取來的。“現在年輕人壓力雖然大,但機會也很多;那個時代人們有熱情,但機會卻很少。我沒背景、沒人脈,只能憑借自己的努力、敢於抓住機遇的勇氣和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闖勁兒。”

十年磨一劍,不瘋魔不成活

1998年,劉家成終於迎來人生中第一部獨立執導的作品《瘋狂的縣令》,這是他毛遂自薦得來的。這一年,劉家成已經是頗有名氣的武戲導演,《瘋狂的縣令》最初找上他,便是請他做武戲導演,順便再請他推薦一個導演。面對機會,劉家成毫不猶豫,他說:“這還有什麽推薦的,有一個最好的導演就在這兒呢,我不就是嘛!”關鍵時刻的自薦,讓劉家成得到了跟老闆、編劇面談的機會。得益於多年摸爬滾打的積累,劉家成侃侃而談,很快得到了對方的信任。

《瘋狂的縣令》雖是小成本電視劇,播出效果卻很好,劉家成還大膽起用了當時還沒有喜劇表演經驗的郭濤作為男主角,他深受觀眾喜愛。不過,若是以為劉家成的導演之路就此步上正軌,那就錯了。他的導演之路非但沒有順遂,還迎來了一年半的失業期,這對當時32歲的劉家成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考驗。“作為一名新導演,當時業內很多人都還不認識我,曾經合作過的又覺得我獨立做導演了,身價漲了請不起,高不成低不就,導致一年半時間什麽事都沒得做。”煎熬的等待中,劉家成唯一能做的事是沉下心去看一些好的作品。“與其說是儲備能量,不如說是不知道自己未來的路怎麽走,特別迷茫卻又放不下導演夢想。”

開不了工的日子,劉家成也尋求過幫助。他把通訊錄上所有朋友找了一個遍,卻發現身邊能幫到自己的人寥寥無幾。“當時我有一個朋友已經是著名編劇,他沒能在拍戲上幫到我,但他能聽我傾訴。我當時內心糾結煩躁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隔十天半個月就給他打個電話,到他家找他聊天,以此來排解負面情緒。一年半的至暗時刻就是這樣熬過來的。”

也許是否極泰來,谷底之後,劉家成接到了一部3000萬元的大製作,這便是後來國內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能言善道銅牙紀曉嵐》。“亞環的老闆邊曉軍看了《瘋狂的縣令》,想不到我用600萬元能拍出這樣的效果,就放心地把《能言善道銅牙紀曉嵐》交給了我。”劉家成說。

做武戲導演時,劉家成便是公認的“拚命三郎”,許多武打動作都親力親為作示範,無數次受傷又無數次堅持下來。遇到這樣一個好項目,劉家成更是萬分珍惜、全力以赴。憑借著年輕和激情,他每天隻睡4個小時,剩餘的20個小時都用來思考創作問題,琢磨劇本,分析人物。“我對劇本爛熟於心。我們是分4個單元拍攝,到後來我已經不需要看劇本,拍第三單元時就能直接講出第一單元是怎樣鋪墊的,演員為什麽要這樣演,有理有據,令人信服。大家都十分驚訝我是怎麽做到把劇本都印在腦子裡的。那種投入,用‘不瘋魔不成活’來形容也不誇張。”

要做有挑戰的劇

《能言善道銅牙紀曉嵐》連拍了三部,平均兩年一部,劉家成也因此得到了圈裡人的廣泛認可。此外,劉家成還執導了眾多題材豐富、類型多樣的影視劇:講述家庭親情的《傻春》,勵志年代劇《正陽門下》,革命歷史劇《高粱紅了》,反映中國軍人情懷的軍事題材劇《高地》,知青溫情劇《我的二哥二嫂》,當代都市愛情劇《離婚前規則》,等等。

導演的創作時間和精力都是有限的,挑選作品時,劉家成的一大原則是要有挑戰,讓他有創作欲望。2010年《高粱紅了》在央視電視劇頻道(CCTV8)播出,大獲成功,之後一批戰爭劇邀請他加入,他都拒絕了。他說不希望禁錮在某種題材、某個領域,他想要嘗試不同風格的作品

2011年的《傻春》開啟了劉家成創作的新領域,這便是他後來為人熟知的京味兒劇,而且一拍就拍了5部。“我在這裡生,在這裡長,在這裡工作,整個成長都在北京這個環境裡。一方面它對我來說是親切的,再一個,往往碰到的京味兒劇本,與我想表達的觀念是一樣的,我就更有創作的衝動和欲望。”原本劉家成打算拍完《傻春》《正陽門下》《情滿四合院》三部曲便收手,結果又陸續冒出《正陽門下小女人》《芝麻胡同》這樣的優秀項目,他自然不能放過不拍。

“《芝麻胡同》是新麗傳媒董事長曹華益找到我,之前我倆並不認識,他覺得我京味兒劇拍得好就慕名而來。我跟他說‘你不了解,我除了京味兒劇以外,其他很多題材的戲也拍得很好’。他說‘下部劇咱們可以跳開京味兒劇,但現在我手上有一個好本子您看看’。結果我一看,完了!又要陷進去了。他的這個本子打磨了三四年,讓我覺得各方面會超越我以前的作品,所以說好不拍又拍了。”劉家成笑道。

《芝麻胡同》目前正在後期製作之中,劉家成兼做導演和製片人,投入了很多心血。雖然還未播出,但他對這部劇非常有信心。在他看來,這部劇從劇本、表演到製作各方面都具備了“賣座”實力,已經到達京味兒劇現階段的一個制高點。也因此,這部劇將是他京味兒劇暫時的封山之作。劉家成表示,從明年開始要暫時告別京味兒劇兩年,去攻佔下一個高地

做最純粹的京味兒作品,是劉家成的一個目標。在他看來,現在市場上很多講述北京文化的影視作品都是摻水的,不純粹更不地道。“就像現在很多已經失傳的北京地道小吃,比如豆汁、艾窩窩,現在市場上也有賣的,但豆汁裡面摻了很多澱粉,口感完全不對;而艾窩窩就是一個粘面疙瘩,不鬆軟;豌豆黃也不對,過去的豌豆黃拿在手裡會顫抖,含在嘴裡會化。這些失傳的地道北京小吃需要去拯救回來。同樣,很多已經失傳的北京優秀傳統文化,需要文化工作者去尋找和搶救。”

劉家成和他這一代人都是改革開放的親歷者、參與者,也是受益者。他的多部京味兒劇都寫到了改革開放,包括正在播出的《正陽門下小女人》。劉家成說,與劇中主人公們相吻合的成長經歷,讓他的京味兒劇創作能更接近生活真實。“我們都遇到過面對改革大潮時的茫然甚至無措,以及陡然的驚喜和緊張,也都在這個過程中慢慢找準了自己的方向,努力奮鬥,歷經磨難,在困境中不斷成長。面對同樣的社會大環境,我們成長的過程都是大致相同的。”

時刻用自己的過去鞭策自己的未來

在劉家成看來,影視劇是給千千萬萬人看的,要心懷敬畏,盡量做到最好。轉型做導演後,他就竭盡所能撇開其他有礙創作的因素,專注在導演本職上。雖然從演員起步,但做了導演之後,劉家成反而再沒演過一個角色。即便是製片方開口,即便是一個小鏡頭的露面,他都拒絕了。他說,從一個極致轉向另一個極致,並不是因為對表演不感興趣了,而是因為對導演這個職業太珍惜了。

影視劇拍攝時,為加快效率,開B組甚至更多組,讓執行導演、副導演去拍攝,已經成為行業的常規。但劉家成拍戲這麽多年,一直只有一個組,無論多小的鏡頭都是親自去拍。在他看來,導演掛名拿酬金,卻放手讓別人去拍,這是對作品的不負責,也是對導演這個職業的不負責。

劉家成還是行業裡有名的細節控,他說,沒有細節就沒有故事。《正陽門下小女人》講的是從1955年至改革開放後幾十年間的故事,要還原許多有年代感的場景,劉家成對此的要求是,小到一個饅頭的細節都不能放過

“酒鋪的場景搭建了兩次,第一次的太新了。每一個台階都要做出踩踏了很多年的痕跡,從牆縫兒裡要能夠透出人們生活的氣息來……我會關注所有細節,比如自行車車牌那個年代有沒有,煤球是怎麽弄的,冬天大白菜是怎麽儲存的等等,這些都是經過考究的。我還要還原那個年代下饅頭的形狀、味道等一切細微之處,劇中所有饅頭都是道具手工完成的,所有細節的展現要讓觀眾覺得‘哎呦,我那年代真是這樣的’。身臨其境,觀眾才會跟著劇情走。”劉家成說。

合作過的同行都知道,請劉家成吃飯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劉家成表示,遠離浮華的生活氛圍,對藝術創作而言是十分必要的。比起燈紅酒綠的生活,他更喜歡把時間放在潛心創作上。“收了工,還要想想明天我拍什麽,怎麽調度,計劃是否需要調整。準備工作都做足了,第二天到現場才能從容。有時候我聽見大家說導演脾氣真好,不罵人,其實很多時候我也著急,但我覺得罵人的導演都是不自信,準備不充足,到現場就容易起急。導演把握好了方向,大家才不會亂。”他說。

劉家成今年當選第十三屆全國政協委員,做既有收視率又有思想性與藝術性的作品,是他一直堅持的初心。他曾表示,在市場大潮下,從業人員或多或少都會受到資本、利益的誘惑,有時候也會徘徊猶豫,但是不能忘記自己的初心。在他看來,時代再怎麽變化,國家和社會的主流價值觀是不變的。他要堅持做一個“藝術記錄者”,把正確的價值觀傳遞給觀眾。

“在一些成就面前稍有浮躁時,一回想起那10年的苦,我就提醒自己要保持頭腦清醒。‘不忘初心’不是口號,要時刻用自己的過去鞭策自己的未來。”劉家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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