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券營業部客戶鏡像： 散戶如驚弓鳥 大戶杠杆重傷

　　股票投資的無力感再度出現。

　　滬指兩個月內從3000點連續下破三大關口，創業板指頻創新低，兩市成交量低於3000億，30億以下小市值公司大幅增加。

　　投資情緒落入低點，悲觀彌漫，散戶如驚弓之鳥，高淨值人群被杠杆重傷。

　　散戶撤離，“兩融”離場，股市的低迷在“看天吃飯”的券商營業部表現得尤為顯著。

　　近日，本報記者走訪多家券商營業部，試圖還原近三個月以來投資者生態。

　　阿飛（化名）沒想到年中的一次跳槽，隨即迎來A股掉頭向下，這讓他感到壓力不小。

　　何時是底被反覆爭論，但“熊市”的來臨早已成為券商人士的共識。“特別是經紀業務，受熊市的影響很大。”9月4日阿飛作為華南地區大型券商營業部客戶經理向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表示。這一次跳槽讓他在營業部新負責零售業務，即面向小散；而6-7月A股大幅回撤，讓其感到試用期考核任務充滿挑戰。

　　這主要源於股市跌跌不休之下，個人投資者的投資熱情降溫不少；開拓新的小散資源，在目前環境下比較困難。

　　年初至9月5日收盤，上證綜指已下跌達18.23%。熊市之下，A股的流動性也在縮緊，地量屢現。年初至9月5日，已有31隻個股日均成交額不超過1000萬。

　　“我們營業部要求每個員工每月要有6個有效戶的指標，有效是指账戶內至少要有一萬資產；最低需要完成3個，達不到的話則要扣錢。我剛過來沒多久，還可以發展一些親朋好友，或者是之前的客戶。但據我所知，一些幹了十餘年的老同事，發展新的客戶就會很難。”阿飛告訴記者。

　　他談到，面對A股，散戶的態度避之不及。“現在你去跟人家說開戶炒股票，人家會擺擺手說，你別坑我啊。”

　　事實上，自2015年以後，要想在A股掙錢逐漸成為難事。日前上交所發布的報告顯示，近2億股民中八成是小散，交易量佔八成，但盈利僅佔一成。截至2017年末，滬市自然人投資者持股账戶數為3934.31萬戶，持股市值共計59445億元，佔比21.17%，較2016年末下降2.53個百分點，這已是散戶持股比例連續第二年出現下降。在熊市來襲的2018年，散戶或已加速離場。

　　對阿飛來說，這與往年牛市開戶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無比懷念十年前（2005-2007年）那輪波瀾壯闊的大牛市，“那時候人們排著隊開戶，基金認購要搖號。很多人是生怕晚進來一天就少賺錢。那時候有股票账戶的人並不多，新客戶很好發展，或許只要你掃樓就能開很多戶。現在的情況是，一方面該開戶的已經開了，另一方面當下這種行情，大家沒有熱情炒股。”

　　另一個側面也能反映出營業部開戶困難。據了解，由於銀行資源豐富，不少券商選擇和銀行合作開戶，但基本為空戶。“我們合作的銀行，一年開了200多個戶，但實際轉換率很低，大概百分之三，很多都是空戶。要有1萬以上實際成交額才算是有效账戶。我們也分析過在銀行開戶的投資者結構，發現不少是羊毛黨，他們為了幾十塊的禮品開戶，這類投資者即使開戶也不會交易。”阿飛表示。

　　在弱市環境下，開戶難已然成為共識，營業部策略如今轉為銷售基金和挖搶存量客戶。

　　阿飛向記者表示，目前已是低傭金爭奪存量客戶的時代。“留住客戶，一方面靠相對低的傭金，另一方面靠專業細致的服務。面對更低的傭金以及更到位的服務，其他營業部的存量客戶為什麽不選擇我們？”

　　“現在我不敢給別人推薦股票，因為風險太大，客戶容易被套牢，他們就懶得交易，這樣一來，我們就沒有傭金收入。”阿飛告訴記者，對於最近剛開戶的投資者，一般會向他們推薦定投基金、固收類產品。“先保住客戶的本金，等行情好了，就還有交易的機會。”

　　從銷售結果來看，目前固收類產品頗受歡迎，股票型基金則鮮有成交。“客戶虧怕了。”阿飛說。

　　深圳一家券商分公司負責人8月底也向記者表達相似的觀點，但他同時也指出在弱市銷售基金並不容易。主要選取債券類基金；對於股票型的，選取尚未建倉或者輕倉的基金進行銷售。

　　開戶與賣基金還不算最難堪，今年令多家營業部倍感揪心的是，高淨值人群在這輪A股下跌中損失慘重。多名營業部人士表示，今年以來為存量資金博弈，不少大戶的資產被消滅。

　　“今年是資產被消滅最快的一年。與2015年不同的是，股災前期大家都有浮贏，並且後期仍有小白投資者進場，所以虧損不會太多。但現在是存量資金博弈，都是一批有經驗、有投資基礎的投資者，多殺多下，大戶今年基本都虧錢。”一家上市券商分公司人士劉寧（化名）3日向記者總結稱。

　　首先是大戶的投資經驗失效。據了解，與過去投資邏輯不同的是，今年以來“去杠杆”、資管新規、中美摩擦等成為製約A股上行的主要因素；儘管估值底部是啟動牛市必不可少的因素之一，但上述利空消息不解除，A股難言有大行情。

　　“隨著股市下行，大戶在低位持續補倉抄底，直至倉位越來越重，而指數今年多次創新低，成交量低迷，最後大戶被深度套牢。”北京一家大型券商分公司人士李星（化名）4日解釋。

　　更為慘烈的是兩融投資客，有人損失比2015年股市回調還要嚴重。

　　劉寧指出，如果今年在不恰當的時候加杠杆，就會損失很大。“具體是指5-7月間用兩融炒股；但凡在二季度前退出兩融，情況也要好很多。”

　　據了解，兩融強平在年中頻頻出現。

　　“我們分公司風控一直較為謹慎，自2015年以來股市多次大幅回調也未見爆倉。但今年出現強平的就有很多，有客戶損失甚至達到好幾千萬，”劉寧回憶稱，“我們看著客戶在這一輪下跌中不停地補倉，他們也很無奈。但是市場繼續下跌，估值持續走低，最後客戶索性不補了，直接讓券商強平。”

　　這種絕望的補倉過程並不罕見。

　　“我們有客戶加杠杆很激進，2015年股災之前還有2000萬資產，這兩年一折騰，到現在只剩下50萬了。”阿飛告訴記者。

　　根據兩融數據顯示，兩融規模持續走低。6-7月規模分別為9200億、8900億；截至9月3日已經為8572億。

　　在弱市環境下仍然啟用杠杆炒股的原因，在於兩融投資客對杠杆的倚賴較高。

　　“我們不是沒有勸過對方，我們給過建議，但畢竟客戶用兩融已經用成習慣。同時他們對自己的投資觀念比較執著，所以沒有辦法。”劉寧談到。

　　由於兩融爆倉情況較多，多家券商營業部持續收緊風控。

　　“兩融業務整體很不樂觀，現在如果有客戶通過兩融加杠杆，在我們分公司都會變得很敏感。”劉寧表示。

　　前述深圳券商分公司總經理告訴記者，近期兩融開戶業務基本停滯。“不是客戶不來，是我們不敢輕易開。主要因為今年我們強平了很多。現在我們對兩融審核的要求非常高，比2015年股災後還要嚴格。”

　　（編輯：楊穎樺）

責任編輯：陳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