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育碧遊戲的開頭都有「癲癇警告」？

　　原創：達文戲

　　你身邊有癲癇症患者嗎？

　　聊到這個話題的時候，其實我挺陌生的。因為一來我的身邊沒有癲癇症朋友，二來媒體的報導並不算多。

　　我一直以為這個病離我們挺遠的，甚至有點不理解，為什麽育碧要在每個遊戲的開頭前都附上「癲癇警告」。

　　直到我看到前兩天的一條新聞，這才徹底改變了我的看法。

　　34歲的的格鬥遊戲選手「Krucial B」在紐約打完《侍魂》比賽後，還沒走出場館就癲癇發作，最後不幸離世。

　　當我了解了更多信息以後，我發現事情並不如我想象般美好。每位普通玩家都是潛在的光敏性癲癇患者。

　　所謂的光敏性癲癇，是指人在閃光的誘發下會出現意識喪失、跌倒在地、口吐白沫、肌肉僵硬等神經痙攣反應。一般情況下，這個反應在數分鐘後將自動停止。

　　這看似危害不大的症狀，曾在1997年的日本引發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重大事故。

　　1997年12月16日18時30分，東京電視台播出《精靈寶可夢》第38集《電腦戰士3D龍》。

　　18時51分34秒，當皮卡丘使用電擊打爆導彈的時候，畫面出現了鮮豔而頻繁的紅藍交替閃光。

　　動畫播出後，東京電視台接到了海量的觀眾投訴。不少人在觀看後出現不適症狀，輕則頭暈眼花，重則甚至昏迷抽搐、暫時失明。

　　根據日本消防部門統計，日本一共有658位看了動畫的兒童需要送醫治療。有的在送醫過程中自行恢復，有的則在醫院住了三個星期。

　　事後醫院發現，這是一起由高頻率閃光造成的「光敏性癲癇」的動畫事故。

　　那麽問題來了，之前的《龍珠》等動畫也有不少的爆炸場景，觀眾都沒事。怎麽到了皮卡丘這裡，就捅了這麽一個大簍子？

　　其實以前日本製作動畫的時候，通常會用「白→黑→白→黑」的顏色交替閃爍來突出爆炸場景。一方面可形成視覺暫留的震撼效果，一方面則節約成本。過去20年，日本動畫界都是這麽做的。

　　但在這集動畫中，為了配合電腦世界的場景，黑白的爆炸閃光被「紅→藍→紅→藍」替代了。此外，閃爍的頻率從業界規定的4秒96次加快到了4秒100次。

　　高頻而鮮豔的閃光，加上傍晚6點的夜色，巨大的視覺反差最終造成了許多大腦的暫時失控，引起光敏性癲癇。

　　這個播出事故，不僅使得《精靈寶可夢》停播4個月，還促成了日本制定了更嚴苛的製作規則，比方說禁止使用高色差背景等。

　　而在日本後續的動畫節目中，我們經常能看到這樣的標語：

　　テレビアニメをみるときは、部屋をあかるくして近づきすぎないようにしてみてくださいね。（觀看電視動畫時，請保持室內明亮，並且不要靠電視太近哦）

　　這也是這次事故的後遺症。

　　而海外的遊戲廠商也從這次事故中吸取了一些經驗。比方說，製作CG、遊戲特效的時候對交替色差的使用更為謹慎。

　　即便如此，光敏性癲癇的陰霾依舊籠罩在遊戲上空。

　　育碧對「癲癇警告」的執念，似乎貫徹到了它旗下的每一個遊戲。

　　甚至有玩家在拿《刺客教條奧德賽》開涮的時候，不忘調侃它一番。

　　遊戲可以崩，但是警告不能崩；伺服器可以掉線，但警告還得掛著。這一切的根源，來自一次帶血的教訓。

　　育碧在北美的蒙特利爾工作室，是一支打造過無數經典的王者之師。其中《極地戰嚎》項目組在製作系列作品時，曾經發生過一起意外事故。

　　當時有一位不知是FC3還是FC4項目的音效師，他在錄音室配音時突發癲癇了。當時錄音室裡只有他一個人。

　　外面的人也注意不到他的動靜，因為錄音室的隔音效果太好了。最後這位音效師不幸離世。

　　部分玩家在玩FC的時候，會有頭暈惡心的體驗，這是癲癇的前兆。而錄音室燈光昏暗的環境，則增大了光敏性癲癇誘發的可能性。

　　這個事故之後，育碧不僅禁止員工單獨在錄音室工作，而且還對「癲癇警告」有了很深的執念。因為他比任何一位玩家都要明白，這個警告是用生命換回來的。

　　即便阿育苦口婆心地勸玩家要「認清自己」，但沒多少人會真正在意這事。

　　由遊戲誘發的光敏性癲癇事件其實每年都有，但是很少人會認為，這個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近年來，隨著科技的發展，遊戲大廠的畫面越做越精細，渲染技術爐火純青，光影特效炫彩奪目。

　　《CSGO》的閃光彈，每次一炸都會讓我身子一抖。《虹彩六號》的閃光盾也不遑多讓，強光一閃，我的鈦白金狗眼要瞎了。

　　（以下強閃光圖，請做好心理準備）

　　在今年5月MSI季中賽期間，有國外的《英雄聯盟》玩家向拳頭反應說，試煉任務的特效過於刺眼，容易誘發光敏性癲癇。

　　事件迅速在拳頭的官方論壇發酵，最終設計師不得不出面道歉，並移除了相關的特效。

　　而在2018年國慶節期間，有《魔獸世界》的玩家在沃頓地區執行「記憶窺探」任務。在他打開瓶子的時候，遊戲毫無征兆地閃了白屏。

　　忽如其來的白屏，直接誘發了這位玩家的光敏性癲癇。所幸這位玩家家裡有人，才避免對玩家造成更多的傷害。

　　這個事件發生後，很多玩家紛紛響應，說在這裡都要閃瞎眼了。而在後續的更新中，暴雪也是修複了這個問題。

　　也有部分玩家在遇到光敏性癲癇時，會選擇向家長隱瞞。一是出於宅男的自尊，二是擔心家長以此為由禁掉遊戲。

　　這會更容易讓人忽視，其實每位玩家都是潛在的光敏性癲癇患者的真相。即便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在此前都沒有相關的病史。

　　那遊戲行業能否制定一個標準，去規範遊戲光效，以減少因遊戲誘發的光敏性癲癇呢？

　　這其實很難。

　　或者說現行的標準已經是相對符合規範的。因為到目前為止，還未出現過大規模的遊戲癲癇事故。

　　那為什麽還不時有這類事件發生呢？

　　因為每個人對光敏感的閾值是不一樣的。

　　同樣是20歲的小夥，有的人覺得《魔獸世界》的閃屏沒什麽，有的人看了則大腦失控。此外成年人和小孩的耐受程度也不同。小孩子的視網膜對閃爍的強光更敏感，更容易誘發光敏性癲癇。

　　雖然每個遊戲在發售前都會經過多次的測試，但一個30歲的遊戲測試員，能測試出12歲的小孩是否對遊戲光效敏感嗎？這不現實。

　　所以廠商只會想著，我只要按照早前得出的經驗來做，不越矩就好了。

　　除此之外，光敏性癲癇的誘因有很多。除了遊戲的高頻閃爍外，熬夜、疲勞、發熱、漆黑的環境都是降低玩家光敏感閾值的因素。

　　這些因素的存在，使得遊戲誘發光敏性癲癇的情況變得複雜而模糊。

　　比方說，廠商在測試遊戲時，辦公室是燈火通明的。越是光亮的環境，閃屏的危害就越小。但是玩家卻經常熬夜肝遊戲。

　　很多因遊戲誘發光敏性癲癇的玩家，大多伴有通宵或疲勞遊戲的情況。

　　總不能要求測試員不眠不休先肝10小時，再來壓力測試摸到遊戲的光效底線吧？

　　所以要求廠商再制定標準不太現實，因為現在的就已經挺好的了。但我還是希望廠商能做到兩點，一是減少一驚一乍的畫面炫技，二是掛好「癲癇警告」。

　　在第二點上，其實很多國內廠商其實並沒有做好。這裡實名表揚一下明日方舟吧。

　　而玩家要規避光敏性癲癇的話，盡量保持遊戲環境的明亮，少通宵、少疲勞遊戲，少在壓力大、身體發熱的時候遊戲。

　　要是實在忍不住想玩，那就多留意身體的狀況。要是感到頭暈目眩的話，請大家注意休息。

　　萬一去網咖的時候，身邊有人癲癇發作了，千萬不要亂往他嘴裡塞毛巾！這是大多數人對癲癇處理方法的誤區！

　　對了，一旦出現這種情況，記得及時就醫。

　　未來隨著5G的普及，VR遊戲可能成為時代的新寵。

　　而在VR遊戲普及後，它的超高沉浸感將使得玩家對遊戲內的閃光、光線變化更加敏感，這會進一步降低玩家光敏感閾值。

　　那個時候可能會出現更多因遊戲誘發光敏性癲癇的玩家，這也許會演變成一個醫療機構的災難。

　　當然，廠商這時候或許會制定新標準，來減少VR遊戲的閃光、光線變化對玩家的影響。

　　在此之前，大家大可在VR遊戲普及前，多了解一下這方面的知識，防患於未然。

　　另外，說到VR我又想起來了之前的一件事。

　　一位玩家在一款VR社交遊戲裡突發癲癇倒地，遊戲裡的朋友聞訊而至，紛紛守護他，但大家卻沒有辦法伸出援手。

　　虛擬世界的朋友很多，但當你出問題的時候，大家卻只能袖手旁觀，仿若一出黑色的默劇。

　　即便大家在遊戲裡走得再近，在現實中亦不過是一座座的孤島。

　　所以，你懂我意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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