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李迅雷:降低地方債成本,加強規範與監督,優化債務結構

  意見領袖 | 李迅雷

  現在,地方債已經引起了大家的高度關注,它對國民經濟發展和資本市場有非常重要的影響。希望中央政府能夠在降低地方債成本、防範發生區域性違約風險等方面盡早進行部署安排,這樣有利於提高地方經濟活力、有效減少市場的擔憂。關於地方債,我主要談三個方面。

  一、當務之急是降低地方債成本

  之前有學者已提到了現在付息成本比較高。按照廣義地方債務的定義,當前廣義債務利息支出佔廣義財政的2%左右,說明債務成本是比較高的。怎麽能夠降低成本,我曾專門做了比較,我國是中央債佔比較低,但是各種地方債,包括地方政府的專項債、一般債、城投債、非債券類債務在內等,加起來這個規模在全球範圍來看幾乎是最高的,包括總規模和在政府債務中的佔比。地方政府債作為公開發行且控制額度的債券,其利息成本並不高,因此高成本主要還是體現在隱性債務方面。隱性債務出現的深層原因仍是中央與地方的事權財權不對稱,地方承擔了過多的事權。當年分稅制改革所形成的這樣一種分配格局,這種格局在房地產上升周期,地方過大的事權所需要的財政支出,還是可以通過土地財政彌補,但是現在隨著土地財政收入不斷下降,問題就凸顯出來。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要降低地方政府整個廣義債務的融資成本,這對地方債可持續是有好處的。

  此外,建議擴大地方再融資債的發行規模,特別是西北、西南、東北三大地區的地方政府還本付息壓力尤其大,尤其需要提高債務周轉的流動性。針對這個問題怎麽處置?現在有一個說法,誰家的孩子誰來抱,這是對的,現在不能兜底。但是面對當前某些地方可能會出現財政流動性風險的問題,托底還是需要的。因為地方存在流動性問題與財政資金的周轉問題,可能會引發區域性、局部性的金融風險。如當年河南永煤違約之後,對河南省乃至全國的信用債市場都造成負面衝擊,違約不僅不能解決債務問題,反而會惡化區域信用環境,導致地方國企融資難、融資貴。從發展的角度來看,需要保持政府信用,不能輕易違約。

  我一直主張可以發行特別國債來置換地方債的方式,或者給地方政府更多的再融資債的發行額度,以此來降低融資成本。比如現在地方債額度還是偏低的,如果能夠進一步提高地方債融資的額度,可以降低地方政府的債務融資成本,可以把隱性債用地方政府再融資債進行置換。地方債的問題由來已久,儘管現在一直強調城投債、國有企業債要和地方政府脫鉤,但這是一個漸進的過程,我們還是要尊重歷史,理性面對現實。

  二、規範監督現有債務及地方債投向,避免舊債務問題沒有處理好,新債務規模再起

  需要進一步加強人大監督或者其他各方面的監督機制,但同時要更加規範地方債的發行制度和流程,尤其是在目前地方政府引導基金的規模越來越大的情況下,要警惕地方變相擴大債務的手段創新。產業引導基金確實是一個好的方式,現在民間投資意願不足,通過地方政府引導基金來拉動民間投資,拉動企業參與,這對於穩增長能夠起到積極作用。但是,產業引導基金的資金來源於地方財政,其實就是政府下場參與投資,現在多如牛毛的地方政府產業引導基金總體來看缺乏監管,缺乏評估機構和監督機構考察它的專業性、合規性水準。

  像PE、VC等股權投資基金或私募基金、公募基金等都有資本市場的監管部門實施嚴格監管,基金經理專業能力都要經過相關考試來考評,在合規性方面,如信息披露等都有一整套制度設計和合規要求。現在地方政府產業引導基金從省一級到市、到區、到縣,五花八門,這都需要有專門監管機構來監管,進行審核。否則,由於專業性不夠,各省市的地方產業政策和國家產業政策可能會產生衝突,比如各個地方都要發展芯片和新能源,都要上新項目,可能導致區域間的惡性競爭,形成新一輪產業結構同構化或產能過剩問題。故需要有像國家發改委這樣的部門進行監督。至於專業性水準方面,這些產業基金涉及到金融領域,金融監管部門要參與監督並加強規範。如果在不合適的範圍內監管,這可能又是一種變相的地方政府債務擴張,因此這方面還是需要規範,但總體而言這種形式值得提倡。

  我在去年年末就提出股權財政,除了在產業引導基金的增量方面,更希望股權財政在存量方面能夠起到一定推動作用。我國和西方國家不同的地方是,我國是一個大政府,國有企業總資產超過300兆,如何盤活、優化存量資產,提升這些存量資產的估值水準,對於提升財政實力、優化財政資源有著很積極的作用。在資本上,目前來看主要是央企有一定動作,在優化治理結構、股權激勵、公司治理能力、ESG等方面都做了不少事。現在真正的壓力是地方,地方國企規模也比較大,地方國企要考慮如何推進改革進行並購重組來優化產業和資源,如何通過國有股權轉讓來引導民間資本更多參與。這就相當於產業引導基金用增量的錢來撬動民間新投資,國企改革動用地方國有資產存量資產來吸引增量民間資本。

  三、對地方政府債務規模和其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要站在國際比較和相對居民和企業部門的舉債空間進行系統思考

  現在,整個宏觀杠杆率水準確實不低。2022年宏觀杠杆水準在270%左右,從國際比較看應該還算比較高了,與發達經濟體的平均水準接近。但構成宏觀杠杆率的三大部門中,相對偏低的還是政府部門的杠杆率水準。大家對地方債之所以產生各種不同的擔憂,就在於未來怎麽處置和償還,但中國的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實際上是不可分割的整體,不同於美國的聯邦政府與州政府的關係,後者完全獨立。

  因此,我們需要有一個整體觀念,即整個政府的債務水準、杠杆率水準並不高。而且,現在杠杆率的分母是GDP,這能不能換成政府的總資產或政府的有效資產呢?像美國、日本、歐盟是小政府,他們的國有資產規模很小,因此,我們更不用擔心目前的政府杠杆率水準了。站在居民和企業部門的角度看,如果總想著政府部門降杠杆是不現實的,因為居民部門和企業部門杠杆率水準已經很高了,在“預期轉弱”下,繼續加杠杆的動力不足。

  在西方國家人口步入到深度老齡化後,為了緩解老齡化壓力,西方相關國家的政府杠杆率水準都是快速上升的。我們現在已經進入深度老齡化階段,而且是從深度老齡化到超老齡化(即65歲以上人口佔總人口比重從14%提升到20%),中國的速度幾乎是全球最快的。這意味著在養老、醫療等方面的公共支出處於快速增長階段,在這方面政府財政支出會變得更加剛性,如果在這個時候還是要降低政府杠杆,恐怕會對經濟、就業帶來不利影響。因此,面對未來十年,得要有一個總判斷,中國經濟的可持續增長,下一步主要靠政府,尤其靠中央政府來推動。在規範前提下,通過提高政府債務率水準,可以提升居民部門和企業部門的投資信心,從而起到四兩撥千斤的作用。

  我非常讚成今天報告的主題——地方政府債務可持續發展,不是債務一定要壓下來,而是債務結構要優化,債務成本要降低,債務支出要更加合理。簡單機械地降低政府杠杆水準,會與當前經濟發展處在建築周期的下行階段產生衝突。所以,需要對政府杠杆有更加深入客觀的認識,不用過度擔憂;同時,應該更加堅決、理性地處置地方債的潛在風險,降低地方債務的總成本。

  本文觀點整理自李迅雷在CMF宏觀經濟熱點問題研討會(第71期)的發言

  (本文作者介紹:中泰證券首席經濟學家。)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