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豹和她的朋友們》:自然與人類映照的影像探索

原文標題：《雪豹和她的朋友們》：自然與人類靈動映照的影像探索

作者：周星，北京師范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二級教授，教育部戲劇與影視學類專業教學指導委員會主任，北京師范大學藝術教育研究中心主任

          黃筱玥，北京師范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戲劇與影視學博士研究生

新片觀點

國家電影事業發展專項資金支持

一、題材：動物故事的大電影形態

中國電影需要多樣創造，在當下暑期檔佳片聚集、熱鬧非凡中，關涉特殊題材的紀錄電影的藝術探索的《雪豹和她的朋友們》，讓中國電影發展格局有了新鮮的呈現。影片由著名野生動物攝影師奚志農執導，包括三位藏族牧民攝影師在內的主創團隊六年磨一劍，藝術構思與用攝影機捕捉住神奇使得題材獨特的雪豹和野生動物們的劇情，融匯於旖旎壯美的雪域高原和空靈純淨的自然景色氛圍中，充滿了奇趣，也為暑期帶來一絲清涼。

影片背景是以三江源地區神秘的“雪山之王”雪豹為主線，從演員朱亞文第一人稱的講述開啟了神秘的主角雪豹探秘的曲折故事。影片中的探尋主角包括牧民攝影師，在冰凍河流中發現雪豹的行蹤，追蹤觀察出現在山脊和溪谷中雪豹們，鏡頭撲捉著在巍峨峭壁間攀爬奔跑，神秘莫測的行蹤，紀錄電影既展示攝影人面對神秘莫測的雪豹的巨大拍攝難度，也將拍攝者的行為舉止作為表現的一部分，相互交織而構成劇情延展。

影片展現了雪豹日常的獵捕覓食，能夠在垂直的峭壁上極速奔跑，領地意識極強的雪豹幾乎可以捕獲領地內的絕大部分動物，儘管這些動物身型是其幾倍之大。但如此凶猛的物種在成年求偶、雌性雪豹懷孕產子成為母親，為了保護和養育下一代付出的努力和堅守，鏡頭細節抓住我們的心理。它們為了防禦外敵入侵，保護孩子的安全，選擇海拔更高的山洞棲息居住。隨著情節延伸，雪豹媽媽為了哺育幼年孩子不得不與孩子分別，外出獵捕和覓食也造就了揪動人心效果。

紀錄電影《雪豹和她的朋友們》是不同凡響的大電影形態創作。其不凡是和傳統的關於雪豹或者是動物電影的客觀性記錄不同，以一種創作性因素並且顯然具有毫不掩飾的藝術呈現來吸引人。圍繞著主角雌性雪豹和孩子作為主要表現，襯托穿插著在圍繞其的各種動物所發生的相伴關係，試圖探討關於自然和雪豹生命生存，以及與人的關係，以及觸及和人的保護相關的思考。紀錄電影增強著劇情的因素構造，又有動物某種個性和習性的細節捕捉放大的客觀性，但顯然又呈現出一種情感因素的表現。因此在影片中流露著中國式的人文理想和人與自然的相依存關係，以及為了保護瀕危動物所呈現出的動人情感因素。

二、敘事：多線呈現野生動物景觀

影片似乎是以雪豹一家為重要的表現，但事實上它扣住高原上的自然環境變化背景，影像中雲起雲動、朝日白雲和晚間黑雲之間構成了一種帶有生命體的運動。而似乎逸出旁支的各種小動物之間關係表現，包括岩羊、斑頭雁、旱獺、小鴞、兀鷹等等令人驚訝的動物或者和雪豹構成互動襯托，或者是作為一個穿插烘托的生命體的活躍和渲染。主角依舊在，配角與之陪襯渾融之，構成像形象的自然記錄又像是劇情構造的自由表現。滿足了我們對於人與自然關係的一種感知。

而重要的還在於它渾融於鏡頭拍攝者與表現對象之間的關係，演員選用朱亞文開啟旁白講述，以娓娓動聽的狀態吸引進入敘事，給與觀者在場的感覺，影片以一群攝製者顯在感渾然於客觀性的雪豹追蹤，讓我們看到鏡頭中呈現的自然景觀與表現主體，帶著我們去探秘情感世界，也始終讓我們帶著一種驚奇和帶著一種探秘的興奮去尋找隱秘珍稀雪豹的蹤跡，它們的喜怒哀樂和生存的艱難。從而造就了創作者與自然生物之間一種微妙關係的表現，不僅有帶入感的設身處地的共情，而且滿足了我們的探秘心態。

不僅是主角雪豹一家的故事，而且透露著遵循物競天擇的自然法則，雪豹和其它動物之間是朋友、競爭者、合作者，同時也可能是食物鏈的上下端。無論是對抗還是合作，影片通過靈動活潑的方式，表現出野生動物難以被觀察到的多面性。如影片中的主角雪豹媽媽為了保護懷中的年幼雪豹，通過觀察岩羊的舉動判斷是否有其他物種入侵危險；粗心的斑頭雁將幼崽擠下山坡，一隻接一隻的掉落下來；幼小的犛牛遭遇白天出現的狼群襲擊，犛牛團結抗敵進行激烈抗爭，最終得救；岩羊在陡峭岩壁間生存和奔跑。影像讓人們看到生命力的頑強，也通過“朋友們”故事的呈現展現了三江源地區的高海拔背景下儘管艱難但協調的生物多樣性，展示了豐富的野生動物資源，同時通過不同類別的動物來穿插主線雪豹的線索，豐富整部影片。

三、“朋友”：傳達人與自然和諧相處

電影倡導人與自然和諧相處，藏族“萬物有靈”的生態平等觀渾然天成。影像故事中描繪了環境變化導致雪豹對家養犛牛偷食，但顯然保護動物的觀念使得即便捕食損害了牧民的經濟來源，但人們依然選擇保護生態完整性，對野生動物的尊重和保護、對自然的敬畏都令人感動。

影片中雪豹初見是不可接近的凶猛，實際上眼中的溫情和對下一代的哺育與人類並無太大差別。雪豹母親通過尾巴給寶寶保暖，幼年雪豹更是雙眼充滿著孩童般的天真。在影片中講到，人和動物構成一種獨特關係，即人們追蹤和觀察雪豹時候，“雪豹可能隨時隨地的監視著人們，這是雪豹的地盤，人們才是危險的入侵者。”不禁帶給觀眾思考，茫茫雪域中人也顯得那麽渺小，是否有時候人類才是被觀察的？人類對自然界加以更多的干涉，真的會讓自然更好嗎？人類不干涉野生動物的自然抉擇，也許才是最好的選擇。在影片中面對滿身傷痕、年老體弱的老雪豹，人們選擇救助後將其放回野外，儘管人們知道作為食肉動物的雪豹，因為年老體力不支無法再捕食獵殺其他動物，最終會被餓死成為野外屍體，但是仍然選擇不干涉野生動物的正常生命軌跡。這樣的選擇是充分尊重自然規律，也理解大自然的殘酷，保持對生命的敬畏，也是保持生態的平衡。影片對現代自然保護的價值觀的把持也值得稱道。

強調影片充滿著渾融的和諧觀。不僅對動物，這種渾融的奇妙處還在於細節的動人性，比如結尾牧民的小小女兒拿著長長的笨重長鏡頭進入畫面開始拍攝動物，暗示著保護區變成了一個拍攝、教化與被拍攝者以及保護者與大自然萬物之間的奇妙關係。

可以確認的是影片給與了片名的具象的把握，即《雪豹和她的朋友們》的“朋友”既是雪豹與其它生死相依的那些動物之間的關係，也是雪豹和拍攝者之間的關係，更重要的是雪豹和保護地的藏民之間的那些關愛的朋友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