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微信公眾號kopleader）專欄作家 莫開偉
銀行金融機構應對票據融資和短期貸款進行客觀理性的分析，金融機構及監管部門絕不能打馬虎眼，需對兩種融資行為進行一次全面徹底的清查，有問題的應予及時糾正。
近日，在國務院常務會議上，李克強總理針對當前輿論對貨幣政策、1月信貸社融數據的質疑聲音親自作出回應；並指出票據融資、短期貸款等兩類融資行為上升比較快有可能造成“套利”和資金“空轉”等行為，且極可能會帶來新的潛在風險（2月20日中央政府官網）。
既然李總理指出票據融資和短期貸款兩類融資行為可能存在和隱藏風險，可銀行金融機構票據融資和短期貸款為何還急劇飆升？難道銀行對這種風險缺乏識別能力或者說熟視無睹？在筆者看來，這應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任何事情背後都有其深刻的背景或原因，銀行金融機構熱衷票據融資和短期貸款絕非一廂情願，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只有銀行金融機構與企業或貸款者雙方都擁有共同利益時，票據融資和短期貸款才能成為“搶手貨”。
由此，對票據融資和短期貸款還是應該客觀理性分析。從當前現實看，票據融資及短期貸款快速上升，有其合理性和必然性。所謂票據融資是指票據持有人在資金不足時，將商業票據轉讓給銀行，銀行按票面金額扣除貼現利息後將餘額支付給收款人的一項銀行授信業務，是企業為加快資金周轉促進商品交易而向銀行提出的金融需求。正是因為票據融資這種“便利”及與銀行互惠互利的特徵，才推動票據融資出現快速上升。且從時間節點上看，與1月“兩節”這個特殊的時期有必然聯繫。1月票據融資增長主要與企業票據融資意願增強、票據在解決账款拖欠方面的優勢進一步凸顯；1月份臨近春節，企業相互清欠願意較強，資金需要量大，在部分企業資金償付存在較大困難或壓力形勢下，便把解決資金需要的目光盯向票據融資。而票據融資對於銀企雙方都有利好，對於企業無需擔保、不受資產規模限制，且可加速資金周轉，利率低，降低財務成本；而對於銀行可獲得穩定票據貼現收入，提高資金利用效率，將票據向央行貼現，又能進一步提高銀行流動性指標，更可完成小微企業與民企放貸的考核指標，且也可繞過監管當局貸款規模控制，何樂而不為？
現在再來看短期貸款，其實也有與票據融資一樣的客觀需求環境。顧名思義，所謂短期貸款就是我國銀行或其他金融機構向企業發放貸款的一種形式，期限在1年以下，主要有流動資金借款、臨時借款、結算借款等等；而銀行短期貸款之所以逆勢而上，其實背後也有深刻原因：一則，“兩節”期間企業短期資金需求的結果，企業發放工資、還稅、償還相互間的拖欠需要短期貸款，還有貸款人購房、消費等方面也需要短期資金周轉等等，企業與貸款個人的共同推動，使得銀行金融機構短期貸款大幅上升。二則，當前經濟下行較為明顯，經濟環境整體不佳，銀行對企業長期貸款缺乏信心，也不願發放長期貸款，倒是對短期貸款較為熱衷。
可見，票據融資與短期貸款自去年下半年以來及今年1月份猛增既有特殊性，也有合理性，不能全然其視為偶然性和非正常性。
當然，不能因為票據融資和短期貸款存在一定的合理性，我們就對其中的非正常性、違規性和風險性就持忽視態度，這其實也是很危險的觀點。既然李總理都說票據融資和短期貸款存在“套利”和“空轉”行為，且極可能會帶來新的潛在風險，絕非空穴來風，肯定是有一定事實依據的。我們應引起重視，並對其背後違規行為或可能帶來的危險保持清醒的認識。
從當前國內經濟形勢分析，票據融資及短期貸款兩類融資行為自去年下半年以來就存在一定問題，凸顯了一定的非正常性，這主要表現在三方面：
其一，銀行與企業套利動機的衝動，加劇了票據融資規模的非正常擴張。央行實施系列緩解市場融資困難的中短期貨幣操作工具及降準措施，導致貨幣市場利率下降，也帶動了票據融資利率的下行，導致曾經一度出現了票據融資利率與銀行結構性存款等高息理財產品之間的利率倒掛，因此給銀行和企業提供了一定的套利空間，導致票據空轉現象較為突出和嚴重。如銀行開出的票據承兌貼現利率為3%，即企業先通過3%融資成本獲得資金，再投向結構性存款年化利率約3.6%-3.8%，在扣掉0.05%開票成本與承兌貼現手續費後，開票企業能獲得約40-50個基點的無風險利差收益。為此，部分企業采取加杠杆做法進行票據套利，動用50%資金作為保證金，與關聯企業簽訂貿易合約再向銀行申請開票；將剩餘50%資金直接投向結構性存款賺取無風險利差，如此多次循環操作，其無風險利差收益將隨著資金杠杆增加而成倍提高。更有不少嗅覺敏銳的企業還四處托關係“收購”票據擴大票據套利規模，令1月份票據交易額驟增。據上海票據交易所發布的數據顯示，1月份商業匯票交易發生額為 5.89 兆元，同比增加 1.39兆元，同比增長30.8%，較去年12月驟增2.06兆元，環比增長53.79%。
其二，銀行逐利動機及不科學的考核方式導致了票據融資規模的膨脹。種種跡象表明，導致票據融資亂象，離不開部分銀行暗中“推波助瀾”，認為風險可控，且由於票據套利行為既能讓銀行滿足放貸與存款考核指標，又能通過向央行再貼現提升流動性，導致不少銀行對這類現象“睜一眼閉一眼”，甚至個別中小銀行還悄悄降低企業開票的保證金比重，從原先的50%降至30%。
其三，短期貸款大幅增長在於銀行缺乏長遠信貸戰略規劃，只顧眼前利益。目前銀行金融機構短期貸款大幅增長，除了企業正常的流動資金需求之外，不乏一些貸款流向房地產、樓市或股市領域，甚至更有一些資金可能流向“首付貸”、“消費貸”領域，導致這些現象發生的原因主要是隨著央行降準，資金面寬鬆，有效信貸需求不足，加之一些銀行機構盲目追求高收益回報，以短期貸款之名發放其他違規貸款，使短期貸款成了一隻規避風險的“大籮筐”，給銀行金融機構發放短期貸款也提供了“避風港”。
那麽，銀行金融機構及短期貸款大幅飆升會帶來哪些風險呢？就目前而言，應該會帶來三方面風險：一是會推動新一輪信貸規模快速擴張，加劇通貨膨脹和物價上漲壓力，讓大量資金流入虛擬產業領域或金融機構進行空轉套利，消弭金融監管效能；而且，銀行保證金規模的增長和企業獲取其信貸需求的滿足，看似實現雙方共贏，一旦某個資金環節出現問題，就會引發承兌風險和銀行資金穩定。二是目前商業銀行對關聯企業票據交易還缺乏嚴密的監督和控制，對關聯企業相互提供擔保以及關聯交易真實性風險認識不充分，沒有制定有效防範票據業務中關聯交易風險的制度和操作程序；如果同一合約重複承兌套取銀行資金，一旦資金鏈斷裂，發生債務危機將殃及所有企業和銀行，影響將是系統性的。三是短期貸款過量增長，也有可能加重企業債務負擔，導致貸款集中償還和短期信用流出現問題；而且還會造成大量短期貸款的違規操作作為，使貸款過度流向房地產、股市及“消費貸”和“首付貸”領域，加大短期貸款潛在風險。
因而， 銀行金融機構應對票據融資和短期貸款進行客觀理性的分析，金融機構及監管部門絕不能打馬虎眼，需對兩種融資行為進行一次全面徹底的清查，有問題的應予及時糾正。而且，銀行機構應增強自律意識，遏製票據套利空轉現象，相關部門對銀行信貸政策做出調整，給予小微企業、民企適度的授信額度，防止銀行盲目加杠杆擴大票據套利規模；同時，央行應通過市場化操作手段將票據利率與結構性存款等理財產品利率控制在一個合理區間，令票據套利行為無利可圖。此外，金融監管部門加大兩類融資行為監管力度，及時開展現場檢查，對發現違規行為給予嚴重處罰，督促商業銀行確保兩類融資行為的真實性，讓銀行資金真正流向實體經濟身上。
(本文作者介紹：知名財經評論人、獨立經濟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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