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詩人，想到端午節，也是先想到粽子

端午快樂

“想到端午節也是先想到粽子，然後才偶爾想到屈原，然後才偶爾想到詩人，然後才勉強想到我自己。”五月五過端午，和詩人黃燦然一樣，每當想到端午節我一定是先想到粽子，而我最喜歡吃的就是鮮肉粽和蛋黃粽，這是吃貨無疑了。

端午原本是上古先民擇“龍升天”吉日祭祀龍祖的節日。傳說戰國時期的楚國詩人屈原在端午抱石跳汨羅江自盡，後來端午節就成為了紀念屈原的節日。在這一天，有人謳歌屈原的偉大，有人賦予美食別樣意義，也有像詩人窗戶一樣，想起已經遠遊的親人。不知道你在這天想起了誰？

端午記

黃燦然

醒來，但起不來，不想起來。

起來時好悶，少見的悶。看來

是要下雨了。今天是端午節，

但人們更多不知道今天是紀念屈原

而是知道今天吃粽子。也許

他們知道今天是紀念屈原的，

但更多不知道是紀念詩人的。

就連詩人，譬如我，想到端午節

也是先想到粽子，然後才偶爾

想到屈原，然後才偶爾

想到詩人，然後才勉強

想到我自己。

粽子和詩

楊勝衝

最初是紅豆。以為亮紅

足夠飽滿，它被置於尖頂

而它可能耀眼，並且太圓

得用幾顆長棗，挺住塔身。

加半抓綠豆，清熱，彌合縫隙

捏緊粽葉，用筷子，開始捅

這是重視密度，口味純正

還得靠糯米坐底。

線自然是棉的，雙手互博

織出四個角，再扎緊風口。

最後是井水，煮著綠雨衣

這就到了端午，紀念信仰與奇跡。

端午

陳先發

一地硫磺，正是端午氣象

我的爐鼎傾空了

堂前，椅上

乾乾淨淨

兩陣風相遇，有死生的契約

雨水赤裸裸，從剝漆的朱欄滑下

從拱橋之下離去

那時的他們，此時的我們

兩不相見，各死各的。

山水和棺槨

所蒙受的衰老經

不可名狀

鑼鼓仍在，無聲而遠

水抱屈原

海子

舉著火把、捕捉落入

水的人

水抱屈原：如夜神打門的火把倒向懷中

水中之墓呼喚魚群

我要離開一隻平靜的水罐

驕傲折的水罐——

寶劍埋在牛車的下邊

水抱屈原：一雙眼睛如火光照亮

水面上千年羊群

我在這時聽見了世界上美麗如畫

水抱屈原是我

如此屍骨難收

端午

南蠻玉

你擁有地圖上的一小片積雨雲

關節炎、冷水浴和梔子花肥白的季候

你有過一小壺酒、迷幻的香料

骨質的手鏈雕刻逐獸的紋飾

海市出售新鮮的扇貝

你的指肚深陷坍塌的粘土

季節性的小島嶼，拆散細腰的傘狀花序

草叢裡顯現刺莓多漿的果實

一樹鳥鳴繞過洞蕭的七處暗傷

在你隨意丟棄的皮囊中

綰一個織錦的結……

而你的嘴唇，一經說出

便消失

去扣每一扇懸掛艾草的老木門

水晶牢裡，你有一幢小小的

據說會旋轉和發光的——金字塔

在某個鏡面，你每天在睡前服用靈芝

那睡著了死去的又被雨聲

反覆修改的人

歸途是一片汪洋的水

端午

窗戶

這一天，母親和奶奶

應該坐在院子裡包粽子

泡在水裡的糯米

一顆顆漲的，像珍珠

更早一些清晨，我和姐姐

每天會在河邊，拔開晨霧

穿過竹林，四處采摘

一片片綠粽葉

我們總是比誰采得多

誰采的葉子更大、更寬

那時候，姐姐身影

比河邊的風，更美麗

我不知道，關於這個日子

後來會裹進去如此多的

淚水，疼痛和悼念

——不是清明，勝似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