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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我生命的第一天》:死亡會改變我們的生活嗎?

余華的《第七天》意大利語版是2017年8月出版的,開始看《我生命的第一天》時,疑心傑諾維塞從余華的作品中汲取了靈感。漢人對於死後陰魂的描述,有不朽的傳統,比如《聊齋》;意大利文學側重天堂和地獄,關於這個中間地段——遊魂的世界似乎並沒有太多描繪。實際上,這兩部作品雖然都講述了七天內發生的故事,都是圍繞著社會上一些熱點問題、一些極端事件,但傑諾維塞的作品和《第七天》的色調截然不同。

《我生命的第一天》講述了四個人絕望自殺的故事,卻絲毫沒有《第七天》冷硬、陰鬱,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息。余華對於筆下的人物向來狠毒,這是他看待現實的目光和視角的獨特之處。傑諾維塞對社會現實也非常關注,但對筆下幾個人物關愛有加,這讓一個關於自殺的哀傷故事充滿了濃濃的人情味,處處流露出人生的歡快,為此他甚至安排了幾個“幽靈”去“康尼島”的遊樂園玩耍。《我生命的第一天》延續《完美陌生人》的模式,他關注的不是一個人的生活,而是幾個人的故事,還有他們背後的家庭、工作環境,他勾勒了一個群體像。

傑諾維塞

在紐約城,四個生無可戀的人選在同一天結束自己的生命:一個經歷事業低谷、愛情挫敗的花季少女;一個承受喪子之痛的黑人女警察;一個富有魅力的中年男子,成功的演講勵志大師,卻受抑鬱折磨;還有一個缺乏關愛,得不到父母理解,在學校裡受同學欺辱的童星。這四個人承擔的痛苦超過了他們對生的渴望。這時候,一個神秘的男人出現在他們最絕望的時刻,讓他們在七天之後再決定是否了斷生命。

對於這個神秘男人來說,讓這些人回心轉意,重新擁抱生活,這是他的目的。整部小說情節明顯是虛構的,卻時時讓人感覺到真實,也有很多動人的細節。四個人的生命軌跡交叉在一起,這七天裡,他們住在城郊的一家小旅館裡,早上有按照每個人喜好準備的早餐,還有可以換洗的衣服。那個男人每天用旅行車載著他們出去,在旅途中都會放音樂,他是一個狂熱的爵士愛好者,但也會根據每個人的心情放不同的音樂。這似乎是傑諾維塞導演的天性的展現。比如會經常出現這樣的情景:

男人在儀表盤下的儲物箱裡抽出了幾張唱片,最後選擇了一張艾拉·菲茨拉德的專輯。

“雨天很適合聽爵士,”男人說,“你們喜歡聽爵士樂嗎?”

小說提到的音樂簡直都可以做一張專輯,比如說皇后樂隊的《將你震撼》、詹姆士·亞瑟《說不會放棄》、鮑勃·迪倫的《時代正在發生變化》、喬治·班森的《飛越海洋》、布魯斯·斯普林斯丁的《我以烈火焚身》、蠢朋克樂隊的《幸運》、R.E.M樂隊的《失去我的信仰》等等。《我生命的第一天》是一個有背景音樂的小說,看完之後,一切情節和人物神情似乎都歷歷在目。他們的相處很像一個自殺者俱樂部,大家相互傾訴,相互鼓勵。四個人聚在一起,雖然有一種古怪和頹喪的感覺,但也讓人感到溫馨和一絲生活氣息。

對艾瑞莎來說,照顧這個奇怪的家庭,讓她有點兒找回了照顧奧莉維亞的感覺。拿破侖是事業有成,卻鬱鬱寡歡的哥哥;埃米莉是表妹——一位一蹶不振的著名運動員;丹尼爾是一個性格內向、受人欺凌、無人理解的小侄子;那個沒有名字的男人應該是個多年未見的古怪叔叔:你以為他在緬因州賣二手車,可當你再次見到他時,卻發現在妻子離世後,他生活在聖地亞哥港口的一艘船上。一家子怪異而頹喪的人,正因如此,他們才該好好吃一頓豐盛的早餐。

那位神秘的男子帶著他們吃冰淇淋、喝啤酒,但實際上這些都是鋪墊,讓讀者了解到這四個人之前的生活,還有他們離開世界之後,他們周圍的人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完美陌生人

在小說最後,似乎是通過文字展現了電影才能達到的特效:曼哈頓橋上的凌空微步,地鐵裡的飛翔,還有整個紐約城的燈都熄滅了,只有幸福的燈光會漸次亮起來。人生的幸福不是時時刻刻都有,偶爾的歡樂和幸福也能支撐我們度過余下的日子。在小說的最後,每個人都了解了更多的人生真諦,少女終於邁出了勇敢的一步,找到了心愛的伴侶。

無論如何,傑諾維塞對於生命是肯定的,就像小說中人物所說的:

“你不知道我有多麽想念那段我錯過的生活。如果可以重新擁有七天,讓我做出正確的選擇,我願意拿出任何東西作交換。”

小說最大的懸念就是那個神秘男子的身份,到最後作者會滿足讀者的好奇心。如果要說這部小說討論了一個主題,那就是:

如果生活把你折磨得遍體鱗傷,再把你孤零零扔在一個角落,你要如何重生呢?

本文系獨家原創內容,作者:陳英 編輯:羅皓菱。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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