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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三代的美國男孩,跑遍中國四五線城市,顛覆“精英教育”

至今都很慶幸儘管那天下著大雨,卻依舊沒有取消與Gavin的見面。

生於“全家藤校”、猶太精英家庭的Gavin Newton-Tanzer,自己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曾是清華-卡內基全球政策中心訪問學者,是會說7種語言的爵士鋼琴家,是操著母語般流利中文、二十來歲的美國大男孩。

Gavin從大學期間開始,指導過上百個國際青年交流項目,他創立的教育和媒體公司為中國數以萬計的學生舉辦課外活動、職前培訓,他創建的NHSDLC(中國高中生美式辯論聯賽),是目前中國影響力最大的美式辯論組織。

2015年中國高中生美式辯論全國聯賽冠軍賽

我本人對這個領域了解不多,甚至在以前還會有十分狹隘、片面的想法:國人申請美國學校需要做背景提升,許多老外都會拿著這種饑渴心理來中國淘金。但短短的兩小時的採訪,Gavin的特殊的成長經歷,對我產生了非常大的觸動:

高中畢業時,他趁“間隔年”來了解中國,卻被“黑中介”欺騙,從此Gavin開始發奮學習中文;

在中國一年的時間裡,他考察了中國許多貧窮落後的地區,發現了國內教育裡有許多亟待解決的問題;於是從大一開始,Gavin就一直奔波於中美兩國之間,想為兩國的青少年搭建一個能夠相互交流的透明平台;

在推廣自己熱愛的美式辯論期間,當時還是年輕的美國大學生Gavin在中國的一線城市連連碰壁,於是他選擇深入到二、三、四線城市,甚至是許多我們聽都沒有聽到過的地區。

教育就是點對點,人對人。”Gavin告訴我,比取得成績更人興奮與驕傲的,是他感覺幫助許多二、三線城市的孩子拓寬了視野,幫助許多自卑、膽怯的孩子戰勝了自我,幫助許多被成績綁架的孩子開啟了獨立思考……

可以說Gavin提供了了一個如何不變成“常青藤的綿羊”的範本,為了盡可能全面地呈現我對Gavin的訪談內容,我將獲取到的資訊分成三個部分:

一、常青藤學校的範式

學校的文化、地理位置、專業設定,當地的社區環境,未來就業趨勢、以及學校能給予的支持等等,這些對於一個學生來說都比學校的排名更加重要。

二、美式牛娃養成記

如果做父母的不自己欺騙自己,就會比較清晰地分析出孩子的優勢劣勢。

三、如何不變成“常青藤的綿羊”

從Gavin十年來的奮鬥軌跡、所獲得的成就以及帶給中國學生們的影響與收獲來看,這遠不是一個“工藝品”式的精英可以達到的。

常青藤學校的範式

如何申請藤校

Gavin的家庭也是典型的美國藤校精英家庭:父親畢業於哈佛大學,母親畢業於耶魯大學,家中爺爺和叔叔也是畢業於MIT和哥大這樣的頂尖名校。

Gavin會7種語言,初中時就組織過樂隊,還開琴行賺取零花錢,初三開始迷上了辯論,高一時在學校組織了自己的辯論隊並獲得州冠軍,高二時他帶的學弟也獲得了州冠軍。是標準的“美式精英”,對於“藤校”他可以說了解的更多一些:

Q這麽優秀的學生,進入藤校是理所當然,只是,為什麽您選擇哥大,而不是我們認為排名第一的哈佛呢?

A對我們來說,常青藤學校沒有排名。因為排名是中國家長看的,而製造排名的公司知道怎麽賺中國家長的錢。也不是說這個排名沒有任何意義,但是在一定程度上說,並不是因為你進了某個排名多少的學校,你未來的人生就會怎麽樣。而是你到了這個學校,不論學校大小、你選擇什麽專業,你接觸的教授才能真正影響到你。一所好大學有成百上千個教授,但如果不是我的教授,我也不一定會認識他們。所以實際上,對於我有意義的這個學校,肯定就是很小的圈子。所以排名只是某一個參考點,但是更多你要真正了解的,是學校的文化、地理位置、專業設定,當地的社區環境,未來就業趨勢、以及學校能給予的支持等等。而這些對於一個學生來說都比學校的排名更加重要。

但中國家長一般在這一點上沒有想得很清楚,因為中國還是高考為主,高考分數的高下決定了上什麽學校。所以確實有清華、北大、複旦、交大等排名,但是美國沒有。

Q那麽,您是因為優異的辯論成績,幫助自己在申請哥大時脫穎而出嗎?

A這肯定是其中的一個因素。當時申請哥大的時候,我是非常希望將自己的優勢表現出來的。我用三個案例來分析了我的強項:

我在辯論的時候,會特別喜歡聽別人的意見,這提高了我對事物的全面認知能力。因為經歷了很多比賽,我逐漸對經濟學、政治學產生了興趣,然後通過閱讀再次提高,也順便贏了更多比賽,比如哈佛的辯論邀請賽。

第二個是音樂,雖然音樂可能對一部分人而言不是一種語言,但確實是一種情感表達方式。我通過古典音樂的學習,具備了彈奏鋼琴的能力,而爵士樂的學習又感受到了自由的概念,然後自己組了一個樂隊,也贏了一些比賽。

最後是外語能力。因為世界不僅有英語,或者音樂,世界也是由很多其他的國家組成。我去了很多國家,學了多門外語,比如法語、西班牙語、拉丁語、希伯來語等等。通過這些語言的學習,我意識到,如果要成為一個世界公民,就要去開闊自己的眼界。

所以我選擇哥大的原因就是:

首先,它是爵士的發源地;

其次,因為它有一個非常強的辯論隊,而且有許多大企業的環境,再就是因為它在紐約,身處於國際化城市之中,世界各地的朋友也會很多,這一切都是我非常向往的。

最後,我相信我有辯論、音樂或者國際文化上的優勢,我也能變成哥大的一名非常重要參與者。所以不僅是我能從哥大有所收獲,我也能夠參與到哥大的氛圍中,使哥大更加精彩。”

Gavin選擇哥大的原因,其實就是一個很好的申請大學的文書範本。最後他還著重強調:“ 你不能說,我贏過很多辯論比賽,我學會了很多外語,然後我就因為贏了這個大獎, 還開了公司,這樣講不會贏得好印象。你要更多的強調你是怎樣一個人,怎樣做事情。然後通過自己的案例告訴學校我看重學校什麽,我又能為學校的理念及社會貢獻什麽。”

美式牛娃兒的養成計看猶太人的家庭教育

來自傳統的、家規嚴格的猶太精英家庭,Gavin從小生活在類似“虎媽”的家庭氛圍中。用他的話說,從小他生活的嚴格程度可能就比“衡水中學”好上那麽一點兒,而這種嚴格也是一般中國家庭“捨不得”要求的:

Q能說說您的家庭教育是什麽樣的麽?

A我四歲就已經開始學外語,因為我是猶太人,要學希伯來語、拉丁語和法語。我的父母非常注重課外活動,從3、4歲左右開始就請家教讓我學鋼琴,一周三次。

不過我的母親會經常獎勵我,比如每一次練完琴我就可以吃巧克力,或者做一個交換:比如我比較喜歡打電子遊戲,但是她不喜歡,那我每練一分鐘鋼琴,就可以玩遊戲一分鐘。所以如果要玩三個小時電子遊戲,那我得彈三個小時鋼琴。

另外,我家裡沒有電視,所以我就一直不看電視。

除了這些之外,還會做幾種運動。我嘗試過練散打和摔跤,還踢過六七年足球,但是成績只能說在州裡不錯,但是比起音樂,在體育方面我不算太有天分,所以後來就放棄在體育上花費大量時間了。

我讀的是比較好的公立學校,其他興趣特長就靠自己請私教。可能是由於父母圈子的原因,我周圍接觸的朋友都是這樣的狀態,所以也比較正常。

Q聽起來比上海大多數小孩還要辛苦。那這樣回過頭來,如果您自己有了孩子,你也認為應該走這樣一條路嗎?

A看起來是挺狠的,但如果是自己的孩子的話,我覺得有幾點確實是很好的。

第一,家中沒有電視,我覺得是一個挺對的選擇。

第二,我覺得等價交換這個方法很有用,比如練鋼琴多少時間,就可以玩多長時間遊戲。因為這樣交換是由孩子自己決定的,讓他明白,你有多努力,就會有多少回報。

Q那其實是您父母認為您應該彈鋼琴,所以會拿糖果、遊戲來跟您交換,但當時您並不會覺得練琴重要是嗎?

A那麽小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什麽是重要的。父母會要求說這就是我該做的事情。比如他們會要求孩子成績比較好,但是如果我某一個成績就不好,父母會問我,我考不好的原因是什麽。是我沒做好還是因為不懂,不懂的情況下,就引導我去學習。就是他們會有明確的要求,但是如果達不到要求,會先了解為什麽,然後去確定我能否達到這個要求。

Q那您當時對彈琴有興趣嗎?

A沒有興趣,那個時候就是給糖果,給巧克力,先把它變成一個必須做的事情。然後你想要喜歡的東西,要玩電子遊戲,要跟朋友出去或者你想要做其他事情,那你得先付出。

Q可是好像您父母也是做了選擇的,比如他們發現您在音樂方面是可以突出,而您弟弟在體育方面更有優勢,所以您覺得父母其實是可以判斷出孩子的優勢的是嗎?

A當然可以。如果做父母的不自己欺騙自己,就會比較清晰地分析出孩子的優勢劣勢。

Q那麽後來是不是因為取得了一些非常好的成績,然後覺得自己很擅長,就會更有興趣?

A是的,那個時候就不一樣了。到你開始贏比賽、獲大獎的時候,比如說你彈鋼琴,大家都喜歡,或者你可以組一個自己的樂隊,再或者你可以教課然後賺錢,突然你會發現這種狀態很不錯也很享受。一般在高中開始會有這個感受。基本上我13歲才會開始有成就感的意識,之前完全就是交換。一開始是交換,然後可能慢慢變成任務,覺得這就是我該做的事情。

Q沒有反抗?

A我大部分時間裡還是比較聽話的孩子。我妹妹反抗了一點點,弟弟反抗了一點點,但是後來他們發現反抗沒有用。

規則就是規則,在猶太人的觀念裡就是要說到做到。如果你想要改變規則,你可以跟父母商量,但是如果孩子無理取鬧,就只能有更差的結果。

Q猶太人的很多家庭都這樣嗎?

A是的,比華人家庭要狠得多,但我們小的時候可能會跟父母鬧,長大了就會非常感謝父母。

不變成“常青藤的綿羊”成為卓越的世界公民

看到這裡,很多讀者可能會湧出和我一樣的困惑,正如《優秀的綿羊》提出的“常青藤的綿羊”,在作者看來:

整個社會的價值觀都在鼓吹“精英大學畢業的孩子就是精英”,一些從精英學校畢業的孩子認為,如果一份工作不能提供10萬美元一年的收入,那麽這份工作就根本不值得去做。

許多從“精英學校”畢業的孩子,最後就像優秀的綿羊,害怕變得不同,縮在一起取暖,拒絕接受挑戰,以致彷徨失措、一事無成。

而為什麽Gavin能夠敢於在入大學前就一個人在不會說中文的情況下,來中國闖蕩一年;在一線城市推廣美式辯論受阻的情況下,深入到了中國的三四線甚至我們都叫不出名的五線城市,努力去適應當地相對封閉的體制、冗雜的制度?

他給出的答案是去追求做“卓越的世界公民”

深受他影響,後來進入耶魯學習的高同學在文章中寫道:“Gavin身上的那股勁頭,竟使我想到當年的利瑪竇和“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孔夫子。Gavin及其同事們身上投射出來的人格力量都是反功利的,他們的言傳身教反覆告訴我:一個真正的美國人可以不為名,不為利去做一些事情。”

我們也在探究,究竟是什麽樣的力量使得Gavin能夠跳出“常青藤綿羊”的陷阱呢?

Gavin認為,父母在孩子13、14歲以前幫助他們決定什麽,十分重要且必要,因為絕大多數孩子不知道如何評估輕重。

他說:“如果當時你讓我來決定,首先我沒這個資源,其次我沒這個自控能力,自控力與堅持這樣的能力都是後天習得的。當我到了高中的時候,父母就會放開多一點。因為到了高中,基本上就已經定型了,能夠分清該做的和不該做的,而且他們會給我更多的時間去犯錯。

我的父母在這段時間給了我很大的包容,比如來中國這件事,當時是一個很大的決定。我跟他們商量,他們說OK,你來決定,於是我就休學了一年。來中國的中介公司是我找的,不是父母找的(所以出了事情,我也會自己承擔後果)。我妹妹、弟弟也是如此,都休學了一年,才繼續回美國上大學。

高中畢業後休學一年去國外,去尋找自己,當然對父母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風險,而且確實出了一些問題,然而我們學會處理,活下來了。那時再回學校,我跟其他的那些沒有休學的小朋友就會明顯不一樣了,至少比他們成熟,而這是一個很大的優勢。你已經明白什麽是問題,什麽不是問題。他們會說,哎呀,我作業壓力太大,你說嘿嘿,有機會我帶你到農村去,你就知道什麽叫痛苦。

我曾經去過不少中國農村,在青海藏區,也體會過一周多沒法洗澡的痛苦。經歷了這些之後再回到學校,你有很多好的故事,另外你也真的明白很多人生的道理。我會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知道什麽重要,什麽不重要。

在中國的一年裡,我遇到了許多和自己太不一樣的人和事,感覺自己的格局確實打開了不少。那段時間真的很喜歡中國,我當時就看到中國很多發展的機會,看到很多需求。因為我知道我在美國的人生會是什麽樣子的,生活會是什麽樣子的,而在中國就會有許多不確定的機會等著我,這些是值得追求的。”

Gavin認為,現在的年輕人都是未來的主宰者。“設想我們在‘全球中國聯接’中成為朋友。如果將來我進了美國政府工作,你進了中國政府工作,兩國遇到什麽問題,咱倆打電話一溝通不就解決了,還需要像現在這樣大動乾戈‘化解誤解’嗎?”

經歷了無數次的失敗,大城市不接受就去小城市,再不行就去更小的城市,免費為學生們提供指導、服務。難以想象的是,他最初的一些學員,不但英語不怎麽會說,連肯德基、麥當勞都沒有見過,可是他依然憑著自己的耐心與愛心,將這些學生帶入了更廣闊的世界。

“如果想牟利,你需要去融資圈錢,去大城市;但如果你想做事情、做事業,就要在一定程度上放棄享樂、放棄大城市的便捷,做教育尤是——絕對不可以偷懶,真正需要你的地方,才是你體現價值的最好機會,才會促使你得到真正的發展。

有些時候,我們呼喚教育改革,提倡素質教育,最終將孩子送入一個更華麗的工藝品加工廠;我們渴求將孩子送入出產“精英”的高等學府,可是出來後很多人卻成了追求“飯碗”的“優秀的綿羊”。求其原因,與Gavin的成長之路相比,我發現了兩個現狀的不足之處:

視野窄

我們不論是做家長還是做教育工作,往往盯的是眼前的小目標:每一年的成績、幾年後的升學,最遠不過大學與就業,我們只希望能培養出一個優秀的孩子,他能獲得穩穩的幸福就好。而如果我們能夠將自己的視野放寬些,長遠些,讓孩子去追求值得付出的有價值的事業,爭取成為“卓越的世界公民”,我們的某些做法會不會有所改變呢?

不放手

Gavin說很感激父母在他小的時候給他建立了規則意識,當他到了有判斷能力的中學之後,就開始放手讓他試錯。而我們的家長卻要麽做法正好相反、要麽越抓越緊,用相對狹窄、保守的價值觀去指導一個蓬勃成長的靈魂,效果自然適得其反。

反思之後,我想,如果我們實在不知道如何去做,也許在孩子高中以後,在我們還有一點余力保護孩子的時候,能夠放手讓孩子去試錯也是一個不錯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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