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醫生事件下的美年健康

7月29日，有自媒體發布《美年大健康：如果人死了，你就只能掙一次錢了!》一文，以前員工的身份質疑美年健康(002044.SZ)，稱其存在涉及癌症患者漏診、醫生缺乏資質等問題。

隨後的8月1日，美年健康於7月31日以後，再次回復了來自深交所的問詢。一改此前「公司不存在無證上崗」的說辭，鬆口稱「部分醫師備案不及時」。

成都商報記者梳理髮現，截至8月2日收盤，這家在三年內門市數量增加超326%的公司，美年健康在四日內股價下跌逾20% ,市值蒸發超130億。

從「不存在無證上崗」到「部分醫師備案不及時」：美年健康對外改口

撰寫文章的爆料者自稱為美年健康的員工，在廣州美年富海門診部工作了4年。文中稱美年健康冒用已經「走了」的醫生的名義違規簽發醫檢報告。

文章迅速引起軒然大波，多家媒體以《美年大健康被曝違規:用早已死亡的醫生簽發醫檢報告》等為題對這一事件進行報導。據紅星新聞報導，此事報料者回復稱，文中的「走了」，並非指死亡，而是指辭職。

7月31日，美年健康發布關於媒體報導的澄清公告，稱有關個人歪曲誇大事實、惡意抹黑公司。此外，報導中有「死亡醫生」簽發體檢報告，而該名醫生陳飛雪目前仍健在，且工作在公司第一線。晚間，美年健康回復深交所關注函稱，言辭肯定，稱相關人員執業資格證照齊全有效，公司不存在無證上崗、持錯證上崗或持過期證照上崗的情形。

而隨後，廣州市天河區衛計局就表示，「美年富海門診部」涉嫌違規出具報告。天河區衛計局稱，在對舉報涉及的三名醫生陳某，盧某，魯某進行現場詢問和調取體檢報告後，醫生陳某表示患者報告並非其本人審核，該機構涉嫌違規出具報告。

另外，天河區衛計局已現場發出衛生監督意見書，並責令醫療機構立即改正違法違規行為。

面對如此「實錘」，在8月1日，美年健康再次回復了深交所問詢。

回復中，美年健康一改此前「公司不存在無證上崗」的說辭，鬆口稱「部分醫師備案不及時」。另外，美年健康稱，公司前期存在的處罰主要集中在放射診療許可證的範圍，由於前期大型設備大多屬於甲類醫療設備，在醫用設備配置許可審批環節周期長且有一定難度。

然而，美年健康的回復並沒有得到二級市場的認可。8月2日，美年健康收盤報17.45元，跌3.11%，四個交易日，市值縮水已超過130億。

瘋狂的擴張：3年內門市數量增326%

事實上，在網文《美年大健康：如果人死了，你就只能掙一次錢了!》發出的三天前，美年大健康剛剛公布了2018上半年業績快報。

業績快報顯示，美年健康今年上半年實現營業總收入34.90 億元，比去年同期增長57.66%；凈利潤則達到1.67億元，比上年同期增長將近10倍。市場有聲音稱，這本應是美年健康的「香檳時刻」。

從體檢中心數量來看，美年大健康也穩坐了中國民營體檢中心的頭把交椅，2017年報顯示，美年健康已在200多個核心城市擁有400多家體檢中心，是中國市場規模最大覆蓋面最廣的體檢機構。而成都商報記者發現，在三年前，截至2014年12月31日，這個數字僅為94家。

美年健康是如何在三年內坐到門市數量擴張超過326%的？資料顯示，美年健康借殼上市後，美年健康藉助資本市場力量，完成了多筆收購。其中包括收購亳州市匯暢健優醫療服務有限公司等14家公司、收購德陽美年大健康體檢醫院有限公司等5家公司、收購美因健康科技(北京)有限公司、上海大象醫學科技有限公司部分股權等。

門市數量的擴張，使得美年健康的財務數據上業績有很大增長。

上市前3年(2012年~2014年)，美年健康營收分別為6.3億元、9.78億元、14.3億元，凈利潤分別為8017.85萬元、4524.59萬元、1.46億元。上市後3年(2015年~2017年)年度營業收入分別為21.01億元、43.14億元、62.33億元，凈利潤分別為2.6億元、4.52億元、6.14億元。

公司2015年至2017年營收年複合增長率為72.22%，2015年公司營收為21.01億元，2017年已達到62.33億元，是2015年營收的近3倍。

另外，美年健康並沒有停下擴張的腳步。公開資訊顯示，美年健康預計2018年再新建200家，實現全年600家體檢中心、服務3000萬人次的戰略目標。

職工缺口：一餘下的萬名員工從何而來？

「假醫生」背後，暴露的就是醫生資質缺乏的問題。急速擴張的背後，美年健康在醫療職工上的的考驗重重。

三年多時間，美年健康的總資產從2014年末的21.29億元增長至127.5億元。員工數量而言，以2017年為例，年報數據顯示，美年健康在職員工數量合計30826人，較2015年末的職工數量增幅120%。

但根據其2017年年報披露，在全國體檢分院中，每家分院都配有100多名醫護團隊，更有多名副主任以上醫師現場服務。按照年報中的說法，每家分院都配有100多名醫護團隊，那全國400餘家體檢中心則需要4萬餘名員工，但年報中的在職員工數量只有3萬餘名，剩下的一萬名員工從何而來？

為此，成都商報記者致電了美年健康董秘辦。對方先稱「數據可能有時間差」，在記者表明都是2017年的數據時，董秘辦工作人員又表示，計入上市公司報告的門市僅為208家，即208家門市共有30826名員工，其餘門市員工數量並未計入。

據其介紹，其他門市是屬於控股子公司、孫公司等主體旗下，財務數據也已按照具體的財務演算法計入上市公司。

另外，在美年健康的計劃中，2018年將擴充至600家門市，則需要6萬餘名員工，無論是否計入上市公司數據，這其中的缺口更是可想而知。

具體而言，財報顯示，美年健康人員主要分為銷售人員、醫務人員及分院保障人員。除開銷售人員，醫務人員及分院保障人員在2015、2016、2017年分別佔比56.89%、53.88%和55.92%，即7922人、9931人、1.72萬人。

而在這三年來，美年健康體檢服務人工費用支出分別是3.78億、7.96億、10.74億，體驗服務主要人員即為醫務人員及分院保障員工。若按此計算，美年健康每年花在醫務人員及分院保障員工上的年均費用分別是4.77萬元、8.02萬元、6.23萬元。

也就是說，2017年的醫務人員及分院保障人員平均開支，比2016年甚至還下降了22%。

「說實話，無論是做大健康還是做醫美的，在這個行業裡，醫療人員的水準真的跟不上。」成都某民營醫療機構的聯合創始人告訴成都商報記者，「很多人都是直接上崗，培訓的機會也很少，整個薪資水準也不高。醫美都要好得多，醫美市場已經逐漸走向規範，但大健康甚至還處於醫美十年前的水準。」

業內人士：體檢行業需要「體檢」

不斷收購、擴大規模，是美年健康利潤增長背後的原因和邏輯。但同時，瘋狂的擴張的背後，美年健康一地雞毛。

美年健康年報顯示，2017年銷售費用達到14.88億元，2017年營業收入為62.33億元，銷售費用佔據了營業收入的23.87%。事實上，上市後三年來，每年銷售費用支出都佔到公司營業收入的近四分之一。

另外，總資產上漲的同時，負債也一直上漲。

與此同時，該公司負債也從2014年末2.35億元攀升至2018年一季度的59.47億元，三年多增長24倍。而資產負債率，2014年末僅為11.04%，到2018年一季度該數據為46.64%。

與逐年增加的營收和高額的銷售費用相比，研發的支出卻少之又少。2017年報顯示，美年健康研發投入397.53萬元。同樣的，在2016、2015年，研發費用均不超過400萬元。近三年研發投入佔營收比例分別為0.12%、0.07%、0.06%。

有業內人士告訴成都商報記者，「類似行業研發水準都不高，投入佔也很少。大部分技術靠偷師國外，模仿或者進口，有現成的東西，誰也不願意研發。」

「美年健康的『假醫生』事件暴露的也是整個行業目前存在的問題，體檢行業也需要『體檢』。醫療人員水準跟不上，企業不願意投入設備研發，另外，相關的監管其實也是需要再加強的。」上述人士補充稱。

策劃 | 成都商報經濟新聞部

編排 | 小財迷

撰文 | 成都商報實習記者 俞瑤

成都商報經濟新聞部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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