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英網絡“失聯”實控人 或涉操縱股價、內幕交易案

（圖片來源：全景圖片）

經濟觀察報 首席記者 李微敖知名網絡遊戲公司——愷英網絡股份有限公司（002517.SZ,下稱：愷英網絡）公告“失聯”的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王悅，或涉嫌操縱股價、內幕交易等案由，警察經偵部門正在對其進行調查。

2019年3月30日，知情人士向經濟觀察報記者介紹了上述情況，並稱王悅目前尚處於“失聯”狀態。

此前一天，即3月29日晚，愷英網絡發布公告稱，王悅已“失聯”，但該公司並不知道王悅失聯的具體原因。

而在3月18日，愷英網絡的臨時股東大會上，王悅還被選為新一屆的董事；但僅僅8天之後，他就“因個人原因辭去公司董事，辭職後將不再擔任公司任何職務”。

3月31日至4月1日，經濟觀察報記者亦電話聯繫了愷英網絡現任董事長金鋒、董秘兼副總經理騫軍法以及王悅本人，進行求證。

金鋒聽到記者提到王悅一事，即掛斷了電話；而騫軍法回應說，他還沒有得到這樣的信息，對此情況並不了解。至於王悅，記者多次撥打他的手機，始終處於關機狀態。

借殼上市 王悅成“白手起家的中國最年輕富豪”

2008年10月，馮顯超、錢華二人出資，成立上海愷英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下稱：上海愷英），二人分別持股10%、90%。

2009年8月，錢華將股份全部轉讓給王悅、馮顯超。轉讓之後，王悅持股62.5%、馮顯超持股37.5%。

生於1983年5月的王悅，為江蘇蘇州昆山人，2001年至2005年，就讀於長安大學水文水資源專業，但一直喜歡IT行業，讀書期間，就做個人網站的開發。畢業後，加入初創社交網站51.com，負責網絡遊戲業務；幾年後，獨立創業。

馮顯超則生於1982年4月，陝西榆林人，是王悅在長安大學的校友。

一位遊戲行業的資深人士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王悅領導下的上海愷英，早年在FACEBOOK的遊戲領域，斬獲頗豐，為業界矚目。

2009年之後的幾年時間裡，上海愷英又經歷了幾次股權轉讓及增資擴股。至2015年1月，王悅持股29.74%，馮顯超持股16.84%，其余的股權為9個個人股東或公司股東持有。

除直接持有29.74%的股權外，王悅還是上海騏飛投資管理合夥企業（有限合夥）（下稱：騏飛投資）的執行事務合夥人，騏飛投資持有上海愷英8.78%的股份。王悅為上海愷英的實際控制人。

2015年1月5日，總部位於福建泉州的泰亞鞋業股份有限公司（002517.SZ，下稱泰亞股份）停牌。

同年4月，泰亞股份公告，上海愷英將作價63億元，“借殼”重組泰亞股份。4月17日，泰亞股份複牌，隨即連續漲停。

按照當時價格，停牌前的最後一個交易日，2014年12月31日，泰亞股份為每股14.41元，複牌後至2015年6月15日，最高摸至70.01元，暴漲385.84%。同期深證成指，上漲約為65.34%。

愷英網絡的股價

2015年底，借殼泰亞股份事項完成，王悅成為上市公司新的實際控制人。次年1月，他當選公司董事長，並兼任總經理。而他的老搭檔馮顯超，則當選為公司的董事、常務副總經理。2月，泰亞股份正式更名為愷英網絡股份有限公司；而上海愷英，則成為愷英網絡的全資子公司。

同樣在2016年，王悅登上“胡潤富豪榜”，以70億元身家，排名第516位。他還被稱為“白手起家的中國最年輕富豪”。

連續蹊蹺的巨資收購 且當存疑公司“接盤俠”

在正式掌控愷英網絡後不久，王悅開始連續大手筆收購。

還是在2016年，當年6月28日，愷英網絡董事會會議審議通過，通過全資子公司上海愷英以2億元的價格，收購浙江盛和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下稱：浙江盛和）原股東金丹良、陳忠良共計20%的股權。即浙江盛和當時的估值為10億元。

成立於2011年的浙江盛和，亦為網絡遊戲公司。

公司被收購之時，生於1990年10月，時年26歲的浙江紹興嵊州人金丹良，為公司法定代表人，並持有80%的股權；而生於1959年8月的浙江紹興上虞人陳忠良，持有20%的股權。

這一收購案同時約定，如果2016年年度，浙江盛和的淨利潤不低於8000萬元，則愷英網絡或上海愷英，將收購浙江盛和剩餘80%的股權。這80%股權的價格將為25.2億元。

值得注意的是，截至2015年，浙江盛和的淨資產是負數，為—319.23萬元，即“資不抵債”；截至2016年5月31日，其淨資產也僅僅只有4904.17萬元。

4904.17萬元的淨資產，對應10億元的收購估值，溢價超過了19倍！

2016年全年，浙江盛和淨利潤8997.76萬元，完成了這一年的對賭目標。

2017年7月26日，愷英網絡董事會會議審議通過，愷英網絡公司以16.065億元的價格，收購金丹良持有的51%的浙江盛和股權。

這16億多元的款項，付款方式是“簽署本協議後十（10）工作日內”，先付定金1.2億元；然後“協議生效後並當受讓方（即愷英網絡）完成募集資金改變使用方案之日起十（10）工作日內”，再一次性付完余下款項。

“愷英網絡的這個付款方式相當‘豪爽’。一般而言，上市公司的收購付款，會根據收購標的每年的業績完成情況，分幾次付款，往往要用幾年的時間。”一位多年從事上市公司並購交易的資本市場人士對經濟觀察報記者表示。

這筆交易案還有一個伏筆：

“轉讓方承諾在其收到受讓方的股權轉讓款後，在2017年12月31日前，將以其中7.5億元人民幣購買愷英網絡股份有限公司上市非限售流通股。”

也就是說，金丹良要在2017年12月31日前，拿出7.5億元，購買愷英網絡的股票。

從2017年7月26日之後至當年年底，愷英網絡股價隨之一路走高，至2017年12月12日盤中，累計漲幅最高達到69.50%。同期，深證成指僅上漲約8%。

2018年5月29日，愷英網絡董事會會議又通過現金收購浙江九翎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下稱：浙江九翎）部分股權的議案。

這一收購的內容是，全資子公司上海愷英以10.64 億元收購周瑜、黃燕、李思韻及張敬合計持有的浙江九翎70%股權。對應浙江九翎100%股權，估值為15.2億元。

估值為15.2億元的浙江九翎公司，成立於一年多前的2017年4月19日，主要業務也是網絡遊戲。成立之初，名為杭州九翎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下稱：杭州九翎），2018年4月24日，更名為浙江九翎。

愷英網絡收購之時，周瑜、黃燕、李思韻、張敬分別持有浙江九翎65.55%、17.10%、12.35%、5%的股權。

應該指出的是，周瑜、黃燕，與浙江盛和的原大股東金丹良一樣，都是浙江紹興嵊州人。

同樣，周瑜、黃燕、李思韻、張敬也承諾，在這次股權轉讓完成後的12個月裡，將拿出不少於5億元，購買愷英網絡的股票。

還有一件事情，需要注意：在2018年2月23日，另一家上市公司，總部位於江蘇蘇州昆山的眾應互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002464.SZ,下稱：眾應互聯），發布的《關於重大資產重組進展暨延期複牌的公告》中披露，其當時將杭州九翎公司，作為了並購重組的標的之一，並與杭州九翎簽訂了《收購意向協議書》。

4月26日，眾應互聯突然宣布，放棄收購杭州九翎公司，理由之一就是杭州九翎的“財務數據核查仍需較長時間”。

而在眾應互聯發出此公告的前兩天，杭州九翎公司已然改名為了浙江九翎。

一個多月後，愷英網絡就充當了它的“接盤俠”。

並且，愷英網絡對於浙江九翎的收購，“不涉及關聯交易，不構成重大資產重組，該事項無需提交股東大會審議通過。”

新任董事8天即辭職 或涉操縱股價、內幕交易案由

2018年7月27日，愷英網絡臨時股東大會，選舉金鋒為公司董事。

次日，王悅“因個人原因”辭去愷英網絡的總經理職務，但仍保留董事長職務。

7月30日，金鋒被選舉為副董事長。

9月28日，金鋒更進一步，被選為聯席董事長。

金鋒是誰？

其生於1988年，時年僅僅30歲。金鋒畢業於浙江工業大學國際學院，與浙江盛和公司的金丹良、浙江九翎公司的周瑜、黃燕一樣，也是浙江紹興嵊州人。

早在2011年，浙江盛和成立之初，金鋒就開始擔任浙江盛和的產品經理，2013年，升任浙江盛和市場總監；2018年1月，升任浙江盛和的總裁兼CEO。

王悅的“命運”，則幾經波折。

2019年2月1日，愷英網絡召開董事會，提名金鋒、馮顯超等9人為新一屆董事會候選人，王悅不在候選名單中。

2月14日，愷英網絡公告，馮顯超持有的6.55%的愷英網絡股票，被上海金融法院司法凍結。

2月27日，馮顯超向愷英網絡公司發去函件，稱“計劃不再擔任”新一屆董事會董事。

王悅作為股東，又自己提名為新一屆董事會董事候選人。

3月18日，愷英網絡的臨時股東大會上，王悅被選為新一屆的董事。

3月20日，愷英網絡新一屆董事會第一次會議，“以現場結合通訊方式召開”，選舉金鋒為董事長。

根據上市公司公告，王悅出席了這一次董事會。

3月25日，愷英網絡收到王悅辭去公司董事的申請。

次日，愷英網絡新一屆董事會第二次會議召開，通告：王悅“因個人原因辭去公司董事，辭職後將不再擔任公司任何職務”。

又過了三天，即2019年3月29日收盤之後，愷英網絡再次公告稱：

“2019年3月28日收到深圳證券交易所《關於對愷英網絡股份有限公司的問詢函》（中小板問詢函 [2019]第155號），因問詢函中相關問題需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王悅先生予以確認，因此，公司從2019年3月28日起通過郵件、電話等各種方式試圖與王悅先生取得聯繫，至今仍無法與王悅先生取得聯繫。截至目前，公司尚未能夠了解到王悅先生失聯的具體原因。”

知情人士對經濟觀察報記者稱，監管機關的調查，已經持續了一年多。“在2018年春節之後，陸續‘收網’，已帶走了幾個股市‘牛散’。王悅在幾樁收購中，涉及到業績對賭、市值對賭等事項，涉嫌操縱股價、內幕交易等。”

該人士表示，王悅目前確實還是處於“失聯”狀態。

2019年3月31日至4月1日，經濟觀察報記者亦電話聯繫了愷英網絡現任董事長金鋒、董秘兼副總經理騫軍法以及王悅本人，進行求證。

金鋒聽到記者提到王悅一事，立即掛斷了電話；而騫軍法回應說，他還沒有得到這樣的信息，對此情況並不了解。

至於王悅，記者多次撥打他的手機，始終處於關機狀態。

（本報記者吳小飛對此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