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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佗「活人之書」為何失傳

筆者閱讀《華佗傳》時發現,無論是《三國志》的記載,還是《後漢書》的描述,都說「佗臨死,出一卷書與獄吏,曰:『此可以活人。』吏畏法不受,佗亦不強,索火燒之。」每讀至此,既有遺憾又有疑惑。遺憾的是,一部醫書就此失傳;疑惑的是,秦始皇焚書坑儒尚且保留醫書,為何華佗傾囊授予絕密醫書卻被拒絕。這是一部什麼書,為何會讓人如此忌憚?僅僅是因為獄吏沒有擔當,還是另有隱情?這些問題困擾了筆者很多年。

嘆醫書不傳之憾

後來,筆者從《輔行訣臟腑用藥法要》(以下簡稱《輔行訣》)中得到了諸多啟示。《輔行訣》「卷首有三皇像,在三皇像四周為二十八宿和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四神象。」據說此書是由陶弘景及其弟子編撰,保留了《湯液經》中60首方劑,書的前半部分按照臟腑虛實歸類方劑治雜病,後半部分用青龍湯、白虎湯、朱雀湯、玄武湯、陰旦湯、陽旦湯等「六神方」治療外感「天行熱病」。

按照五行歸類,人的臟腑也屬於「四神像」所代表的時空,也就是春(東木肝)、夏(南火心)、秋(西金肺)、冬(北水腎),中間的長夏(中黃脾)不主時,卻主管升降。《湯液經》中有大陰旦湯、小陰旦湯、陽旦湯、青龍湯、白虎湯、朱鳥湯、玄武湯,在形式上代表「六合正精」,說它們屬於「神明之劑」毫不誇張。

因此,陶弘景說:「陽旦者,昇陽之方,以黃芪為主;陰旦者,扶陰之方,柴胡為主;青龍者,宣發之方,麻黃為主;白虎者,收重之方,石膏為主;朱鳥者,清滋之方,雞子黃為主;玄武者,溫滲之方,附子為主。此六方者,為六合之正精,升降陰陽,互動金木,既濟水火,乃神明之劑也。張機撰《傷寒論》,避道家之稱,故其方皆非正名也,但以某藥名之,以推主為識耳。」

張仲景所著《傷寒雜病論》中有大小青龍湯、白虎湯、真武湯、陽旦湯,並不是集中論述,而是錯雜、散在於六經文字之間,因此看不出它們屬於「六合正精」。張仲景在《傷寒論》序言中說:「撰用《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葯錄》,並平脈辨證,為《傷寒雜病論》合十六卷」,卻避而不談對他最有借鑒意義的《湯液經》,同時改造「六合正精」,這是為什麼呢?其中有非常重要的歷史原因。

析醫書編寫背景

皇甫謐在《針灸甲乙經》中說:「上古神農始嘗草木而知百葯。黃帝谘訪岐伯、伯高、少俞之徒,內考五臟六腑,外綜經絡血氣色候,參之天地,驗之人物,本性命,窮神極變,而針道生焉。其論至妙,雷公受業傳之於後。

伊尹以亞聖之才,撰用《神農本草》,以為《湯液》。」《漢書藝文誌》所記載的經方家著作《湯液經》是非常重要的經典著作,被歷代醫學家所傳頌。皇甫謐又說:「仲景論廣伊尹《湯液》為十數卷,用之多驗。近代太醫令王叔和撰次仲景遺論甚精,皆可施用。」皇甫謐距離張仲景、王叔和生活的年代很近,他的話應該有較高的可信度。

陶弘景說:「經方有救諸勞損病方,亦有五首,然綜觀其要義,蓋不外虛候方加減而已。錄出以備修真之輔,拯人之危也。然其方意深妙,非俗淺所識。緣諸損候,藏氣互乘,虛實雜錯,藥味寒熱並行,補瀉相參,先聖遺奧,出人意表。漢晉以還,諸名醫輩,張機、衛汜、華元化、吳普、皇甫玄晏、支法師、葛稚川、范將軍等,皆當代名賢,鹹師式此《湯液經法》,湣救疾苦,造福含靈。其間增減,雖各擅其異,或致新效,似亂舊經,而其旨趣,仍方圓之於規矩也。」

《湯液經》作為經方家最具代表性的著作,在東漢到魏晉南北朝時期仍然十分流行,它的重要意義是不言而喻的。然而,後來它竟然「人間蒸發」了,其背後的原因是什麼?這需要結合當時的歷史情況來分析,尤其是東漢末年黃巾軍起義所造成的社會大動蕩。

東漢末年,巨鹿郡(今河北省平鄉縣)的張角創立了一種新的宗教——太平道,為道教的分支之一。張角自稱「大賢良師」,以「陰陽五行、符籙咒語」為根本教法,信「中黃太乙」之道,「持九節杖,為符祝,教病人叩頭思過,因以符水飲之,得病或日淺而愈者,則雲此人信道;其或不愈,則為不信道」。

漢靈帝熹平年間(172~177年),宦官和外戚政治鬥爭加劇,社會動蕩不安,民眾思想混亂。張角以符水咒說為民治病,發展徒眾,十餘年間教徒即達到數十萬人。漢靈帝中平元年(184年),張角揚言「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發動起義,史稱「黃巾軍起義」。

「中黃太乙」是太平道的教旨,作為黃巾軍標誌,「中黃」就是「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中黃土」之一。「太乙」也經常被寫為「太一」或「泰一」,它是天帝、北斗的象徵,也是「道」的化身。「中黃太乙」是道教信徒們,對於大自然和神靈世界最高、最神聖的寄託。

黃巾軍起義之後,漢靈帝通過詔安,或者允許地方豪強擁有軍隊來維持政權。到了漢獻帝時期,形成了袁術、袁紹、曹操、劉備、公孫瓚、孫策等割據混戰的局面。經歷幾十年的漫長髮展,就造成了分裂國家、摧毀政權的政治勢力,東漢王朝被推翻,三國紛爭的局面就這樣形成了。這就是華佗蒙害、張仲景寫書的時代背景。

揣醫書不傳之因

華佗送給獄卒的書,如果不是《湯液經》,也一定是和《輔行訣》一樣,它在卷首繪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以及三皇的聖象,一看就像道教的經典,或者像圖讖之類的禁書。因此,獄卒畏法,不敢接受。假如華佗交給獄卒的《活人書》沒有影像,只有方葯、案例、經驗,獄卒很可能會千恩萬謝、歡天喜地接受。華佗作為一個久經世故的老中醫,不太可能私自傳授禁書,也不可能明知法律禁止,還勉強「出書一卷」交給獄卒。

值得提出的是「出書一卷」,與「寫書一卷」不一樣,他拿出來的書,有可能是他遊學的時候,接受自前人的著作,也有可能是事前早就寫好了,打算「傳道、解惑、授業」的醫學著作。他燒了這部「可以活人」的寶書,的確是很令人惋惜的。

張仲景由於身份特殊,他在利用《湯液經》的時候,盡量避開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獸,在《傷寒雜病論》之中,把它們「打散揉碎」「再利用」,避免其與黃巾軍以及其他道教首領有關的嫌疑,在書中的序言裡隻字不提《湯液經》,與這一段特殊的歷史動蕩有著密切的關係。

說來也是巧合,無論是太平道、天師道還是「黑山賊」,他們的首領都姓張,「余宗族素多」的張仲景,學醫於張伯祖,張氏家族是一個大家族,正在經受時代風潮的衝擊,這也許就是張仲景不得不「坐堂行醫」的幕後原因。

○ 本文摘自《中國中醫藥報》,作者:曹東義。尊重知識與勞動,轉載請保留版權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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