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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死比爾》:史上最炫酷的新娘復仇記

2003年《殺死比爾》劇照

本文經作者授權發布

“報仇一定要冷靜。”

昆汀在故事的開篇就揭示了影片的主題:復仇。而這樣的故事主題,加上開頭熟悉的音樂和邵氏“SB”字樣,就知道遠在美利堅的流氓導演昆汀在向自己的偶像香港動作片大師張徹致敬。

雖然是90後,可是對於好些年的港片腦殘粉來說,張徹這樣的名字依舊是不可忽略的,張徹的電影在現在來看依舊很好看,《刺馬》、《獨臂刀》等經典現在依舊是不可不看的。張徹的影響力在華人影視圈也是無可比擬的,《刺馬》的副導演吳宇森在九十年代拍出來《喋血街頭》向張徹致敬,前幾年陳可辛導演的《投名狀》依舊是向張徹《刺馬》的致敬,更不用說影視圈眾人對於《獨臂刀》的致敬和翻拍了。

所以,港片粉的昆汀怎能忘了向張徹這樣的大師致敬呢!

殺死比爾,首先是一個復仇片,是一部典型的《獨臂刀》類型的英雄片,整個故事的建制是典型的張徹式英雄復仇式故事。

開頭,主人公(英雄)處於劣勢,幾近於死亡,昆汀不同的是直接展示給觀眾的是一個赤裸裸的劣勢,新娘被虐待的不成樣子,加上大反派(其實是愛人)的變態的話語和腦袋上血腥的一槍,不去渲染反面人物是怎樣欺負我們的主人公的,不去渲染英雄人物的反抗,有的只是絕望,而這樣的開局無疑更加有力。

然後就是英雄人物大難不死,得遇高人相助。不過我們的主人公沒有這麽幸運,雖然大難不死,可是救她的是沒有憐憫之心的警察,接下來等待她的是醫院工作人員用她的身體去賺錢,讓那些性饑渴的男人去滿足自己的欲望,這還不夠,獨眼女人還要來給她補上一刀,可是補刀機會都不給,要讓她生不如死。

昆汀開始部分對於主人公弱勢地位的渲染是張徹都比不上的。可是,無論如何,我們的英雄還是活下來了,靠著自己的意志。而且得到高人相助,日本高人服部半藏破壞自己的誓言為新娘鑄造了一把最好的日本刀,接下來這把日本刀展示了驚人的殺傷力。

當然,在2裡面,依舊有高人相助,劉家輝飾演的中國高人白眉傳授的絕世武功幫助新娘最終完成復仇。

當然最高潮的部分是復仇部分,這也是電影最熱血的部分。新娘武功學成之後,手中又有絕世兵器,當然要按照名單逐個復仇了。第一個死的人過於弱勢,當然用不上服部半藏的寶刀了,劉玉玲飾演的日本女殺手才是第一部最大的BOSS,所以對於這部分的渲染是很棒的。

當然這時候作為港片粉的昆汀不忘了向李小龍致敬,新娘一身黃色衣服,面對一眾日本黑幫精英,不得不讓人想起《猛龍過江》裡的李小龍。

不同的是李小龍靠的是中國功夫,新娘靠的是服部半藏的寶刀(北野武看了一定不滿,怎麽日本黑幫精英這麽菜,被一個美國妹子打的七零八落)。接下來的復仇更是險象環生,不過還是最喜歡和劉玉玲決鬥這一段。

為了更好地向張徹致敬,昆汀特意請來了袁和平做動作指導,還請來七十年代很紅的動作指導劉家良的弟弟劉家輝(沒看過他的影片,據說當時很紅的動作明星)扮演中國功夫高人,很多外景拍攝風格也是很典型的張徹風格。

當然,如果昆汀只是向張徹致敬拍一部美國人演的香港動作片,昆汀就不是昆汀了。昆汀無論是拍什麽類型的片子,都要加入自己的風格,他隻拍昆汀風格,那就是他自己的昆汀暴力美學。

暴力美學,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是吳宇森,《英雄本色》裡的小馬哥有著用不完的子彈,當然還有飛揚的飛鴿,比起同為張徹弟子的吳宇森,昆汀無疑更加暴力,當然也有著自己的一套美學。

昆汀的暴力美學少不了音樂,如果沒有經典的配樂,昆汀的暴力美學只是暴力,沒有配樂的渲染,情節再怎麽險象環生,也不會有這麽大吸引力。昆汀年輕時候不僅看了好多電影,也聽了好多音樂,影片中的配樂曲曲經典,卻都不是可以為影片定身量做,而是四處收集而來,大雜燴而成卻放的天衣無縫。

印象最深的是獨眼女“加州山蛇”出現的時候那一段口哨,這一段口哨是六十年代一部電影《Twisted Nerve》的同名配樂,中文名叫《魔鬼天使》,放在那裡展現的是魔鬼天使一樣的“加州山蛇”,用的恰到好處。

一開始,只有單獨的口哨音。口哨輕快詼諧,像一個遊遊蕩蕩的人四處閑逛,畫面也正好是“加州山蛇”步履飄逸的樣子:鏡頭從背影到鞋跟,再從鞋跟到手中的傘柄,最後拍到正臉,每一次切換都像口哨音一樣乾脆輕快,此時除了“加州山蛇”臉上的眼罩,並無驚悚之感。

隨後,合成器伴奏音加入,時間正好卡在“加州山蛇”移出鏡頭而畫面沿著空蕩蕩的醫院走廊前行的時刻。這時伴奏音和口哨音是不和諧的:不僅在音調和節奏上不和諧,伴奏音還有著一股凸於口哨音的鋒利冷峻,這和走廊中光線漸暗形成的壓迫感呼應,驚悚感開始沁入。

之後畫面一分為二,一半是病房中新娘的臉,另一半是“加州山蛇”在謀殺前的準備工作,口哨音和伴奏音這時像兩股溪流匯聚到一起,連同鏡頭的兩半也一起匯聚,把驚悚感烘托起來,達到了一種微微躁動的小具聲勢的恐懼。

突然,口哨音和伴奏音又分裂了,伴奏音急速下滑、跌跌撞撞,而口哨音一如既往地平緩,再看鏡頭——恰好是“加州山蛇”在用針管抽取謀殺新娘所用的毒藥。

最後,口哨聲漸歇,取而代之的是各種管弦樂打擊樂的大合奏,轟然匯聚在一起然後四散開來,與此同時,“加州山蛇”準備就緒,她戴著眼罩、托著毒針和托盤、面目猙獰,在雜亂的轟轟作響的音樂中,迎著鏡頭走過來,走向新娘的病房——昏迷的新娘坐以待斃。

昆汀的暴力美學之所以獨步影視圈,有著自己鮮明的風格,與他鬼才一樣使用的配樂有著很大的關聯,每一首曲子都看似信手拈來,用起來確實天衣無縫,甚至是無可代替,這是昆汀的鬼才。

當然,昆汀對於張徹的顛覆不只在於完美的暴力美學,還有就是電影的主題還有愛情。張徹的電影向來陽剛,注重快意恩仇,女人在片中是分量很少的,更不用說愛情,注重的是兄弟情的刻畫(當然在腐女眼裡就不好說了),而昆汀直接顛覆了這一點,不僅英雄人物是女人,影片主題在快意恩仇之上加了兒女情長,無疑,《殺死比爾》更是一部愛情片。

當然,昆汀花了四個小時去渲染復仇,對於愛情的渲染的時間缺少的可憐,結尾處新娘用“五雷轟心掌”結果了比爾的時候更是簡潔,幾乎沒有情感渲染。當然,沒有可以渲染的愛情不代表沒有愛情,反而是更濃烈的愛情,隻不過我們的主人公雖然是女兒身,但是同樣具有張徹電影的陽剛,除了最後在廁所哭泣的部分,幾乎不去渲染愛情,可是這樣的愛情——此情可待成追憶——更加令人心痛。

故事開頭部分,新娘歇斯底裡喊出“我懷的孩子是你的”的時候,變態殺人狂說出“此時此刻受虐受罪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的時候,就應該懷疑這一段復仇絕對有更深的故事。

昆汀對於愛情線索的筆墨用的不多,但是絕對不會去省略,所以一直期待著知道他們的愛情,不過昆汀不給機會。

“在測試條變成藍色前,我可以從摩托車跳到高速飛馳的火車上,為了你。但測試條變藍以後……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不再是了。因為我要做媽媽了……你能理解嗎?”一個女殺手對曾經給了她腦袋上一槍的愛人說。

除了愛情,這還能是什麽?

第二部最後部分的那一段晚餐是最喜歡的部分,也是高潮所在。一部復仇電影的最後部分竟然那麽溫馨,雖然不可避免地悲劇收場,可是終究少了血腥。最後時刻新娘和比爾的對話,估計很多情侶都很熟悉,隻不過是情侶間的吵架而已。一般而言,第二天去哄一下就可以和好如初,可是兩個拿著服部半藏寶刀的人吵架就很危險了,更何況有一個人還會五雷轟心掌。

可惜,曾經讀過無限美好時光的他們,當一方消失的時候,另一方瘋狂的去尋找,都那麽重視對方,最後卻只能互相舉起不世出的服部半藏刀,他們都對對方做了最殘忍的事情,都瘋狂的報復,他們的愛情裡,沒有忍耐。

但是他們又都是最熟悉彼此的,所以才會在對方最容易受傷的地方插上一刀,似乎只有這樣,他們的愛情才會地久天長。愛情裡的男女,怎能用常理去理解,要不怎麽會溫柔的告訴對方五雷轟心掌的威力,然後死於五雷轟心掌之下。

或許,如簡媜所說,深情即是一樁悲劇,必須以死來句讀。

最後,和昆汀一起向張徹致敬,在向張徹致敬的同時,向致敬和顛覆張徹的昆汀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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