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譚故事苑/文01電話響了。是母親來的電話，她說：“過年了，要殺豬，你們回來吃豬肉吧！”我有些奇怪，母親雖然每年都養有幾頭豬，但都捨不得殺，等到豬養肥的時候，把它們賣了，然後再去街上買點肉，就算是過年了。母親說窮怕了，現在的日子是好過了一點，但還是不能大手大腳，該省的還是得省。我們三兄妹也常勸母親說現在的年頭比過去好多了，再怎麽樣窮日子也不會再來了，豬該殺還得殺，自家養的豬肉比外面的香。母親固執得很，她說實在捨不得殺，心疼。母親的性子讓我們好笑又有些無奈，這麽多年了，我們還沒吃過自己殺的豬。所以今年當母親打來電話說要殺豬的時候，我有些不相信，我問母親說：“真的嗎？”母親有些不高興了，她說：“當然是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了。對了，你就跟其他人說一聲。”我是家裡面的大哥，有一個二妹，還有一個小弟。等到我與母親這邊的通話結束的時候，我就馬上跟他們影片聊天，我說：“你們猜猜今年家裡有什麽事要發生了？”兩人看到我這神秘兮兮的樣子，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大哥，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發生什麽事呢？”我笑了笑，說：“媽說今年要殺豬了。”兩人都驚呼了一聲，仿佛看到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一般，這的確太令人意外了。

02我們回到家的時候，正好一群人在那裡殺豬，是母親請村裡面的人來幫忙，也掐準了我們回來的時間。沒多久，鍋裡面的水沸騰了，把剛宰好的豬肉和豬下水丟到鍋裡面，撒上配料，大家開吃了，熱熱鬧鬧。這剛殺的豬肉就是鮮美，吃到嘴裡面，我感到了一種巨大的幸福感，又想到了以前過的窮日子，一年到頭也只有春節的時候能吃到一丁點的豬肉，我的眼眶變得濕了。所幸鍋裡冒出的白煙很濃，大家又沉浸在吃飯聊天之中，沒有人看到我的眼淚，不然這是一件聽難為情的事情。夜晚的時候，家裡人都睡了，我跟母親單獨聊天，我笑嘻嘻地問母親：“媽，今年你怎麽這麽大方，突然殺豬了？”哪知我話剛開口，母親的眼眶一下子紅了，淚水往外湧。我感到有些吃驚，母親怎麽哭了？母親說出了真相：“你爸病了，是肝癌。前段時間他總說肚子痛，吃了一些藥也不見好，他怕費錢，總不肯去醫院看看。後來我硬拉他去，才知道得了肝癌。”我愣了，心一下子提了上來，我說：“媽，那爸怎麽不住院？也不跟我們說？”母親歎了一口氣，說：“你爸說不想給兒女們增加負擔，不讓我告訴你們。住院嘛要花太多錢，他還想等到咱倆都去世的時候，把這些年存下來的錢留給你們。所以就自己抓點中藥在家醫治。”我狠狠地拍了拍大腿，說：“糊塗啊，媽，幸虧你說了出來，不然爸真的出了什麽事，你叫我們兄妹三人怎麽活得安心？”

03當天晚上，我就跟二妹小弟說了這件事，然後不顧父親的推阻硬是把他架上了車子，要送去省城裡面的醫院治療。父親在車上還是想掙扎著下去，說自己一把年紀了，也沒有什麽好治的了，死了倒落得一身清淨。我們兄妹三人都哭了，在父親的面前跪了下來，我說：“爸，你的心思我知道，但是你知道嘛，如果你不去治病，出了什麽事，你讓我們兄妹這麽活下去？”父親聽了我的話，也沉默不語，他覺得我說得沒錯，也就沒有再繼續堅持自己的想法，順順利利地住進了醫院。父親躺在病床上面的時候，突然說：“我要是真的不行了，就把我葬在羊頭山南面的山腳，那裡有我早已經選好的地方，累了幾塊石頭做記號，那裡可是一塊風水寶地。”我說：“爸，你說這幹嘛，醫生說了你的雖然是肝癌，但來得早，又不是不能治，重要的是要有信心，所以爸你別整天說這些喪氣話。”父親被我“批評”了一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沒有繼續說話。實際上，醫生說父親的病挺嚴重的，能不能治好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醫生的話讓我內心無比的焦慮，可是我不能讓父親知道。我讓二妹和小弟回去工作，我留下和母親照顧父親就行了，父親在醫院住了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他的肝癌奇跡般的好了，只需要再回去吃點中藥調理身體。父親說這下好了，自己又能種莊稼，又能開三輪車了，他高興得像一個孩子。我說：“爸，這病好了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你以後不要乾活太多了，不然又累出病來，我們擔心，知道嗎？”父親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母親在一旁說：“你就放心吧，他就是想乾活多，我也不讓。”我也要走了，母親把用鹽醃好的豬肉給我拿了許多，把車子的後箱都堆滿了，她說：“這是自家養的，沒有飼料，味道好著咧，去城裡吃不到，你多拿點。”父親則是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我們，愜意的曬著冬天的太陽。就在我啟動車子要走的時候，父親突然想起了什麽，他大聲地說：“以後過年我們都殺豬，你們三兄妹每年可都要回來啊！”父親的話一下子擊中了我的內心，我的眼淚又不爭氣地往外湧，我說：“爸，你就放心吧，我們不管多忙，過年一定回來。”聽到我的話，父親笑了，母親也笑了，他們站在那裡看著我，一直到車子消失不見。（圖片來自網絡，侵權請聯繫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