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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煙火的等待:定西大寒,遊子當歸!

岷縣:一座岷山,一年當歸

世間百味,余獨愛當歸。

那是某一年的春天,覆蓋在岷山腳下的冰雪還未消融,空氣裡還有未燃盡的火藥味。年輕的人們離開家鄉,離開那片還未甦醒的凍土,離開那片灰濛濛的雪覆蓋著的松樹林,離開父親母親綿延不捨的視線;背井離鄉,長途跋涉,投身於更繁華的城市中。

他們於是成為了別人口中的「遊子」。

行走在這搖晃的人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把這世間酸甜苦辣,如同神農嘗百草一般,一一嘗盡:白芍之酸,麥冬之甜,黃連之苦,川芎之辣。

縱然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也終究敵不過千里之外,那一碗飄著當歸味道的清湯,那股子帶著黃土高原腥氣的記憶。

「何葯能醫腸九回,榴槤不似蜀當歸。」當歸味甘而重,有補血活血功效,對大病初癒,婦女月事,有較好的輔佐作用,故廣泛地用於食療的菜單之中。岷縣也當之無愧成為全國最大的當歸集散地,佔交易總量的80%。

那廣場上晾曬著的特殊氣味,飄進還在盤山公路上大巴的車窗,隻消吸進一口,便知前方已是故鄉。

當歸是父親的期盼,是母親的思念;它是岷山雨雪的恩賜,更是深秋時節故土的聲聲召喚。

當歸,當歸!

大寒之後是春節,冰雪消融,大地回春;一季的期盼都等待發芽,一年的喜憂都將被容納;少年,請放下過客的行囊,作一位歸人罷!

安定:一顆土豆,一縷鄉音

-來一碗土豆洋芋馬鈴薯~

-哈哈哈……山藥蛋子要麼

這並不是一個新梗,就如同「蕃茄炒番茄」一樣被人們所熟知。但在定西的安定區,這座從土地裡拔出來的城市,這種農作物就彷彿她的銘牌,她的生命。

這聲名遠揚的馬鈴薯之鄉裡,人們對這個外表醜陋、內心素潔的食物,有著超越常人理解範疇的情愫。

定西舊稱「隴中」,地處黃土高原和西秦嶺山地交匯區,人類在這裡繁衍生息4000多年,開墾土地,植五穀以果腹;探尋草原,牧六畜以繁息。只可惜「隴中苦脊甲天下」,先人的努力並沒有很好的成效,定西的物產一直算不上豐富。

但勤勞樸實的定西人,利用有限的食材,做出了一道道極具特色的美食。其中最具潛力的便是馬鈴薯。

定西市安定區是全國最適宜於馬鈴薯種植的三大區域之一。區內海拔高、氣溫低、溫差大,雨熱相對充足,正好與馬鈴薯塊莖膨大期相吻合。

在定西人與貧困鬥爭的故事中,馬鈴薯只是拉開了歷史的帷幕;而對馬鈴薯的二次加工,則讓定西人領略到了轉化帶來的美妙。

一年四季,定西人春種、夏耕、秋收、冬藏。廚房裡精湛的技藝,有如武俠小說裡的江湖:

洋芋糊糊裡需加入當地的胡麻油才算正宗;

土豆寬粉不僅打爺爺的爺爺那輩兒起就會打粉的訣竅,且在「土豆寬粉」前加個「純」字才是手藝人的傲氣;

整個的烤土豆最考驗烤爐的結構與火候拿捏,才有在切開瞬間機甲狂潮的熱騰騰的奶香;

更有那108道土豆全宴,賓客們那此起彼伏、技驚四座的高呼……

四方食事,不過一碗人間煙火;世上風味,總有幾分柴米油鹽。這點全國各地大抵相同,就算是土豆洋芋馬鈴薯山藥蛋子,這粗獷又樸素的食物,也養育了一方水土,一方人民。

一粥一飯,都寄託著一份獨特的情感;一箸一杓,都如同光陰一般不可辜負。

剛進家門,第一口就是它,必須是它。再聽三姑六婆隔著土坡子喊一句乳名:「滿朵啊,回來啦?是瘦了!」

這家啊,才算回踏實了!

隴西:一片臘肉,一種鄉愁

臘肉,是正月裡最晚登場的食物。究其製作手法,也許叫做醃肉更合適;只是醃製的時間恰好為臘月,於是就成了臘肉。

這不僅是個文字遊戲——就好比臘八蒜,同行的友人說,只有陰曆臘月初八的這天泡製的蒜,才能通體碧綠,如翡翠一般——所以這臘月裡醃製的肉,也許同樣獲得了某種時間上的加持。

臘月是一年的結束。在四季輪迴的縫隙中,它總是夾帶著些許期待的情愫。而冠絕一方的臘肉,則是家家必備的年貨。

隴西人民深諳臘肉的製作秘方。——殺肥豬,凈毛血咒之城垢,去首尾,以脊背為界,一刀兩斷,分其肋骨,褪胛蹄骨,通其髓道,化肉為胚。

?至於為什麼隴西臘肉有歷久彌新的獨特味道,這來源於醃泡肉品的料池——這正如四川的泡菜,臘肉的料池是循環使用的。

每次投入的新料與老料在料池裡翻滾碰撞,在寂靜中暗潮湧動,繼而機甲狂潮出一種新的活力。這就使得每次的醃製,都為味蕾增加了一層時間的厚度。

進料池前,待用的調料中,九成是鹽。其餘用花椒、小茴香、豆蔻、薑皮等香料研磨成粉,調製香味,然後均勻塗抹在製作好的胚肉上,再將成品整個放入料池,醃泡四十天左右出池,置陽光下晾曬數日,肉遂醃成。

醃製好的臘肉,正月裡正好享用。或與百合、西芹、酸菜清炒,或蒸或煮,或夾饃;瘦的部分好像一抹胭脂,瘦而不柴;肥的部分恰似玉珠落盤,肥而不膩,鹹甜鮮香的味道,與口裡饞壞了的津液撞了個滿懷。

正如《舌尖上的中國》中說到的:「這是鹽的味道。山的味道,風的味道,陽光的味道,也是時間的味道,人情的味道。這些味道,已經在漫長的時光中和故土、鄉親、念舊、勤儉、堅忍等等情感和信念混合在一起,才下舌尖,又上心間,讓我們幾乎分不清哪一個是滋味,哪一種是情懷。」

吃過臘肉,便又是一年離鄉之時。遊子們將整塊的臘肉放進行囊,它們可以保存幾個月的時間。經過時間轉化的臘肉,能沉澱出更為悠遠的香甜。

這種帶著年味的食物,就這樣隨著大大小小的包裹,走過村口泥濘的土路,走過人潮擁擠的車站,走進各大城市裡的星光點點,走進熱氣蒸騰的廚房。

而這種離開了故鄉的味道,就叫做鄉愁。

故鄉的烙印,是味覺的烙印

車站裡,背井離鄉的故事年年都在上演;土地上,人與自然的對話還在繼續。

食物與人之間的連結是線性的,不受時間與地域的阻隔,這也使得人們在日復一日的大快朵頤間,不免感慨祖先的靈光一現,薈萃出千百年燦爛的飲食文化。

而專屬於故鄉的那一種味道,正是祖先堅持與開創的那股子精神,讓鄉土氣息留在人們記憶的最柔軟處,也將故鄉化作了烙印在心裡的符號。

不日大寒,遊子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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