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作品“碰上”人品汙點。
這對於真正愛電影的人來說,是件倍感痛苦的事兒。
比如“形象崩塌”的吳大叔;
再比如台灣名導張作驥。
他是侯孝賢的徒弟、金馬獎的常客,也是堅持自編自導的電影才子。
他最經典的《黑暗之光》拿下了東京電影節大獎;《當愛來的時候》摘得金馬獎最佳影片;
憑借《醉·生夢死》他還獲第52屆金馬獎最佳導演提名。
張作驥的片子究竟好在哪?
它最動人的就是捕捉人生百態:聚焦最平凡的人,講能讓人產生共鳴的最普通的故事。
然而,人生如戲,儘管他本人持懷疑態度,但最終還是被控性侵入獄3年10個月。
可是,坐牢似乎也沒阻擋他工作的熱情——
本照寫,片照拍,獎照拿:
他在獄中和獄友合拍懲教題材《鹹水雞的滋味》,由所在監獄監製,還獲了獎。
如今出獄,他也是立刻投入下一部新片拍攝。
當然了,張作驥的曾經自然無法被抹去,但單導演來說,他的貢獻和才華也是有目共睹的。
生命是一種長期而持續累積的過程,屬於我該得到的,遲早會得到;屬於我們不該得的,即使一分也不可能增加。世界上真正有價值的事物,是需要犧牲和熱情才能完成的……
我是張作驥,我熱愛電影。
懷著糾結的心情,我們來聊聊他的舊作。
有人說,這是他最好的一部。
《美麗時光》
如果你看過《黑暗之光》,就會發現兩者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同是講小人物生命裡的掙扎,和黑社會廝鬥的糾纏不清。
隨著劇情漸入佳境,你會不斷深陷,關心兩位主人公的命運,再者是感動。
城市的角落,破舊的平房,昏暗的光線,兩個年輕人再平凡不過的生活徐徐鋪開。
小偉,性格沉靜,不苟言笑。
母親去世的早,他小小年紀背負重擔,賺錢養家。
但從內心來講,他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很容易快樂的人。
追求安穩,不喜歡胡思亂想,小偉想要的再簡單不過。
就拿工作來說,他夢想成為電影明星。
但現實就是現實,他知道妥協,安心當一位泊車人。
只是,他總碰到太多不如意的事——
工作中,不時會有流氓上前欺負;
他感到最痛心的是,最愛的姐姐身患癌症,在花一般的年紀,只能在家中坐等“凋零”的那天。
小偉表面穩重,實則隱忍著內心的傷痛。
與小偉的性格不同,小傑是個無厘頭,愛幻想的“浪漫主義者”。
他的興趣稀奇古怪,酷愛變魔術。
嚷嚷著要把白豬變成黑豬,把黑豬變成白鵝。
剛開始看,還以為他腦子有問題呢。
但漸漸你會發現,這個看上去衝動冒失的男生,也是個可憐娃。
在他兒時,母親和父親不和,離家出走。
小傑好不容易追上,卻還是被母親拋下,丟下他和智障兄弟阿基,還有脾氣暴躁、好賭的父親。
回過頭來看,小傑的無厘頭不過是他給自己編織的幻想,來逃避現實罷了。
兩個年輕人,為了共同的目的:謀生,一起跟著黑幫老大顧哥乾。
他們無比賣命,為了按時到達目的地,拿到貨,完成任務,跑的那是腸子都要“吐”出來了。
付出總是有收獲的,老大獎勵了他們一把手槍,一顆子彈。
為了安全起見,兩人將東西分開管理。
小傑負責拿槍,小偉負責收著子彈。
從後面發生的事情來看,這樣做真的有必要。
就小傑這性格,遇到事沉不住性子。
若槍中有子彈,那還不分分鐘把人家給崩了。
請記住小傑的這句“沒子彈”,因為下面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小傑和小偉再次出任務,去找人收账。
誰知對方也不是善茬,沒說兩句雙方就起了衝突。
奈何對方人多勢眾,眼看著小偉在旁邊被扇耳光,小傑為了壯膽,拿出了手槍。
他指著對方老大的腦袋。
結果呢,人家非但沒慫,反而起哄讓小傑有膽就開。
那邊小偉大喊讓他不要衝動,這邊小傑有點兒騎虎難下。
開吧,大不了就是暴露空槍,再被揍一頓。
於是,就發生了下面這一幕——
哈???
這是片中比較明顯的魔幻鏡頭,也是導演向來的風格特點。
影片的前半部,有家庭的瑣碎、緩慢的長鏡頭,可以說,很侯孝賢;
而相比侯導的現實,張作驥則多了一絲浪漫和詩意。
比如小傑追著要給小偉姐姐變魔術。
誰知就真的應驗了,窗外竟然真的出現了一頭“獨角獸”。
再比如,小傑曾“威脅”要把小偉變成魚。
結果最後兩人真的跳入村子裡臭水溝,成了“魚”,而原本黑乎乎的臭水,也奇跡般的變藍,變成海底的模樣。
這一幕炒雞帶感!
還有被人稱道的“雙結局”。
小傑開槍之後,兩人奮力逃跑,結果在家門外的路口,小偉面臨了兩次抉擇——
第一次,他眼睜睜的看著小傑被追殺的人開槍;
第二次,他沒有坐視不管,在開槍之前就拉著小傑跑開。
但浪漫不意味著它是美好的。
正如片名《美麗時光》,在很多人想來,畫風絕不是像本片這般暗沉。
因此,用“浪漫主義的悲傷”來形容更為貼切,它終究透露著無奈,預示著人物悲劇的命運。
特殊的年代,造就了像小傑和小偉父輩那樣特殊的一代人。
他們離開家鄉,和親人隔海相望,但當下的社會又似乎把他們遺忘。
在父輩失去身份認同的時代,那時的年輕人仍然在這個血色童話般的青春中無法安置自由。
現實殘酷,人人都有自己要面對的黯淡。
小偉放棄夢想,屈服於現實;小傑沉浸幻想中,渴望創造奇跡。
還有小偉的姐姐,疾病讓她沒有笑容,不再有希望,更導致她失去了愛情。
每個人都深陷在自身的困境中,渴望掙脫,渴望自由。
正如片中多次出現的魚缸,大大小小的熱帶魚看似自由遊動,還不是被一層玻璃包圍。
以及那個奇跡般出現的“獨角獸”,也不過是個意外而已。
即便如此,本片流露出的情感卻不曾消極過。
正如電影結尾,他們明明跳入的是臭水河,卻像是暢遊在藍色的海底世界一般。
而生活如此艱苦,小偉和小傑也沒有妥協。
反倒是說——
活著是多麽快樂的事兒,只是偶爾會遇到些不如意的事情而已。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