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鳳：恆大與賈躍亭的狗血與纏綿

文/秋鳳

賈老闆和許老闆杠上了。此事已發酵10多天，前因後果早被媒體扒個底掉，此處似乎不必詳述。簡單說圍繞FF控制權，雙方展開了一輪法律爭奪。從桌下腿改為對面拳。群眾向來喜聞樂見的是明爭而非暗鬥，恆法仲裁案（還有將來的法庭戲，戴假發的那種），正艱難地與冰冰爭奪日漸轉移的公眾注意力。

恆大投的是啥

唯一還有懸念的，不是官司的結果。而是賈許此番撕扯，能否為投資人和創始人的互動，提供新的行為模板，或者說，提供合作新思路。

創業公司做的是人，原因很簡單，此時要麽產品還在電腦裡，要麽做出個把樣品就開始滿世界嚷嚷。投資人投的是什麽，無非投的是人，投的是團隊。創始人不會真的以為，自己做出來那點東西，能夠震動業界吧？事實上，自從亨利·福特的生產線誕生以後，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轟動。“革命”不存在的，所有的改進都是漸進的，泣血而行。

一台汽車樣品，和1000台、10萬台，根本就是三個物種。這種情況下，創始人團隊自帶的基因、做事做人風格，就成為真正的投資標的。

擅長推廣概念的周鴻禕曾說過，“投資一家（創業）公司後，絕對不會重整團隊，空降是創業公司最忌諱的事情。如果我投，一定因為認可（這家公司的）團隊和人。”

遺憾的是，自從白衣騎士打扮的孫老闆當眾灑淚之後（好像還不止一回），賈老闆的人設就崩了。這回輪到許老闆頭痛，有人稱賈專坑地產商。不是地產商喜歡拿幾十上百億玩黑色幽默，而是房地產變成“價值高地”，資金逃離時難免慌不擇路，被賈老闆一再抓住痛腳。

不投賈，還能投啥？許老闆的67億港元唯一指向必須是FF。截至目前，許拿出的不止燒掉的8億美元，廣州南沙601畝的FF工廠項目已經啟動。面對不確定的未來，是緊急喝令施工隊停止灌漿，還是且走且看賈老闆後續招數。見慣了大世面的許選擇B——繼續施工。

恆法協定的邪惡之處

這就令人玩味了。去年的簽約和今年的補充協定都未見諸任何一家媒體，但雙方早晚在仲裁和官司進程中逐個抖落出來。輿論戰也是總體戰的一部分嘛。

傳說中的對賭協定——2019年一季度FF量產交付，否則賈交出控制權——是否存在，尚無人證實。事已至此，回過頭來看，1年前簽約的時候，雙方都懷著鬼胎，但實施過程中都出了岔子。賈要借雞孵蛋，沒想到借來一隻公雞，還要順走自己的蛋；許要鳩佔鵲巢，沒想到鵲突然發難，冷不防被蹬個兩腳朝天，露出底褲。

賈從樂視抽身帶走的錢，很快在FF91“預量產”概念出爐前就燒光了。他沒想到，唯一一輛樣車也在今年9月底“FuturistDay”活動幾小時後燒掉（化學意義上的燒掉）。電池漏液的問題，也許沒那麽容易解決。FF是他最後的翻身機會，他急於融資找來許老闆。

賈當時走投無路，許借機殺價，開出的條件挺慘。賈事後幾次話裡話外暗示賣便宜了。他對FF的估值都在100億美元以上，至不濟也得80。結果讓恆大以20億美元切走45%股份，還簽了排他性協定。

許老闆早知道礦泉水、糧食什麽的，都是小池子，根本盤不下上千億資金的真龍。董小姐都百折不撓地要造車，許當然條件要優厚得多，至少不用讓王首富拔刀相助，他自己也不是沒當過首富。

就算許再遲鈍，孫老闆的眼淚總歸讓他明白，FF雖好，必須籠在自己手裡。對賭協定之所以傳得有鼻子有眼，就因為擁有邏輯的合理性。讓賈全力拚量產，屆時只須在資金上稍加控制，賈就得跪。賈後來抱怨，按照節點事事匯報，就為了要錢，結果許老闆捂緊荷包。而恆大方則堅持認為，賈沒有達到第二筆錢支付條件。但是韁繩鬆緊，顯然不於在馬而在於馭手。

“白車身”出來，8億就差不多了。顯然，就算許再給7億，量產也沒戲。這裡不談工程能力，不談品控，就談錢。此時雙方都已洞若觀火，許扣著韁繩已無必要，賈毫無希望贏得對賭協定；而賈則絕望地發現，FF要姓許了，即便有新資金想入局，也要許點頭。再不掀桌，什麽都沒了。

恆法協定的邪惡之處在於，雙方都必須從對方失敗中獲利。投資人和創始人互設死局，真是活久見。他們的貢獻是，拓展了創投界的思路、刷新了創投界的玩法。

總之，令人耳目一新。

攆不走的許，輸不起的賈

早晚撕破臉的事兒，賈許二人的蜜月期短的驚人，毫不令人吃驚，因為在他們二位心裡，沒有蜜月，只有無間道。

自打結婚那天起，就做著離婚準備。合作合到這個身份上，真是沒誰了。

要說恆大不樂見賈的一切成功，倒也失之偏頗。如果FF91量產（盈利恐怕沒戲），FF就走通了造車這塊。後續車型將轉移至國內生產，南沙那塊地就派上用場，恆大實現投資落地。如果賈掙扎失敗，就將賈踢到一邊，將團隊拿過來，繼續走下去，南沙地塊仍然會迎來新量產計劃。

而賈則難為得多。仲裁如願，踢許出局，引入新投資方，還掉許的錢，繼續將FF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但一則新資本方會是予取予求的私人銀行嗎？二則工程上的麻煩一個都不會少。美國設計生產、以中國市場為目標，還沒有成功先例。何況賈跌跌撞撞，從管理到資本，從供應鏈到產品線，沒有一件讓人放心的。

仲裁不如願，賈一定纏鬥，發起訴訟官司。賈輸不起，輸了就萬丈深淵。如果官司曠日持久，FF的前景將毫不樂觀。新資金沒有保障進不來，舊資金沒有退出機制出不去。數十FF國內員工工資被停發，即是明證。還沒有初創公司，在投資人與創始人互相掣肘中能殺出一套血路的。交了5萬塊定金的FF91用戶們，可以像孫老闆一樣瀟灑地計提壞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