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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迅雷:靠房價助推消費不可持久且導致結構扭曲

中新經緯客戶端6月12日電 題:《李迅雷:靠房價助推消費不可持久且導致結構扭曲》

作者 李迅雷(中泰證券首席經濟學家)

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2018年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長8.7%,但為何許多讀者對自己收入都不滿意呢?這實際上反映出收入的結構問題。

如下圖所示,佔全國人口20%的高收入家庭,去年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8.8%,但同樣佔全國人口20%的中等收入家庭,其人口可支配收入增長率卻只有3.1%,考慮到通脹因素,實際增長率幾乎接近零。即便將中等偏上和中等偏下這兩個組與中等收入組合並,則該大組的家庭人口佔全國人口的60%,2018年其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名義增長率也只有4.4%。

不同收入組的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速

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中泰證券研究所

有人或許會問:去年低收入組的收入增長還算不錯啊,這不是可以拉動消費嗎?但問題在於,佔全國人口20%的低收入組人口收入水準只有高收入組的9%,收入基數太低,對消費的貢獻仍十分有限。

這就可以解釋為何大家對於消費升級還是降級的問題爭論不休,核心原因在於收入分化問題日趨明顯,高收入和低收入者均高增長,中間的主體部分則在下沉。因此,如何提高中等收入階層的收入水準,成為拉動消費的關鍵點。

靠房價助推消費不可持久且導致結構扭曲

我們的報告中不止一次地提到房價與消費的相關性,因為我們發成屋價漲得多的城市,消費相對表現也會更好一些。

例如在2015-2016年小城市房價大幅回落時,小城市的消費走勢也明顯落後於大城市。2017年以來,小城市棚改繼續刺激、大城市地產調控收緊後,小城房價漲幅遙遙領先於大城市,消費增速上的優勢也明顯擴大。

從理論上講,房價上漲刺激消費也是合乎邏輯的。

一是房價上漲會帶動建案銷售面積增速加快,使得與建案相關的商品銷量上升,如家電、家具和建築裝潢。2017年,建案銷售額增速大幅上升,同時,家電和家具銷售額增速均比2016年要高,且維持在10%以上。到了2018年,由於房價出現了漲跌分化,銷售額小幅增長,也使得家電、家具和建築裝潢消費額增速回落。

二是房價上漲會增加購房者的財產性收入。房價上漲對促進居民財產性收入增長十分明顯(尤其對擁有多套房的高收入階層),從而拉動消費(尤其是高端消費)。簡言之,房價上漲對“房東”有利,對“房奴”未必。

三是居民消費行為不僅受到當期收入的影響,還會受到居民資產和財富變動預期影響,因此財富的增值和減值也會改變居民消費信心和行為。房價上漲時,財富效應會提高消費信心,促使居民增加消費;房價下跌時,居民消費信心不足,從而縮減消費。

但是,大部分讀者對我們這一觀點存在異議和誤解。所謂異議,即認為房價上漲導致他們的購房成本大幅上升,還貸壓力導致無錢消費,因而出現“消費降級”。應該說,消費“感受”與消費數據之間的差距,實際上反映了消費總量與消費結構之間的不匹配。

也就是說,中國消費結構中,高端消費、奢侈品消費比重在擴大,但中低端消費的比重在下降。例如,麥肯錫中國發布的報告顯示,2018年中國人在境內外的奢侈品消費額達到7700億元人民幣,佔全球奢侈品消費總額的三分之一。

不少讀者認為我們是在主張房價上漲,以拉動消費,這就有必要辯解了。我們根據國家統計局投入產出表進行測算發現,2008年至今,中國經濟增速中有三分之一左右是由房地產直接加間接貢獻的,說明中國對房地產的依賴度過高,容易造成金融風險,因此,我們非常讚成“房住不炒”的理念。

過去10多年來,為了實現穩增長,政策上偏向於刺激房地產,儘管刺激會帶動短期的經濟增長和消費旺盛,但會擴大收入差距,並使得這種收入差距進一步固化,不利於消費。同時,金融風險也會不斷積聚,一旦風險爆發,其負面影響之大難以預估。

從今後幾年看,房地產周期終將回落,高收入階層的收入出現負增長,屆時高端消費風光不再,這樣的結局一定合乎邏輯並成為事實。

此外,不少讀者對於“居民杠杆率提升促進消費增速加快”表示不可理解,因為從直覺看,舉債增加,消費就要減少。但是,居民的房貸,實際上和居民消費分期付款一樣,都屬於“消費貸”,而且居民杠杆率提高,也不完全加在房貸上,這些年信用卡泛濫、信用消費膨脹,多是各大金融機構為了牟利而“促消費”,畢竟居民的消費貸壞账率遠低於企業貸款。

數據來源:CEIC,中泰證券研究所

事實上,統計主要經濟體國家和地區的居民杠杆率與消費增速之間的關係,發現的確也存在一定的正相關性。

無論是刺激房價上漲或鼓勵居民加杠杆消費,均屬於“寅吃卯糧”的短期行為,都會加大全社會杠杆率提升和金融泡沫膨脹,最終一定會誘發金融危機。因此,我們的長期觀點一直主張去杠杆和抑製金融泡沫與房地產泡沫。

擴大消費路徑:少補貼企業,多補貼居民

去年以來,減稅降費力度很大,但主要是針對企業減稅降費。當然,個稅調整後,對中低收入階層也有一定的稅負減少,有利於促進消費。不過,總體而言,中國消費對GDP的貢獻還是偏少,投資對GDP的貢獻嚴重偏高。因此,擴大消費、減少投資是大勢所趨。

基於此,我認為,在最終消費領域給中低收入居民以補貼,既可以縮小收入差距,又可以促進消費,同時,也有利於企業之間的公平競爭,更加符合國際規範。

我們現有的企業補貼,包括財政撥款、財政貼息、稅收返還、優惠貸款、特殊基金等多種形式,目前許多地方政府為了招商引資,或為了發展金融、高科技等產業,所采取的稅收優惠以“稅收返還等方式變相減免稅”為主。但這樣相互攀比的補貼政策,在同質化競爭條件下,最終往往導致全社會產能過剩。

2015年年初開始,全國各省市級地方政府紛紛積極主導設立政府產業引導基金,掀起政府產業引導基金的新浪潮,如服務業引導基金、專項引導基金、產業引導基金,對於企業仍然存在變相補貼的形式。

根據投中研究院發布的《2018年政府引導基金專題研究報告》,截至2018年6月,國內共成立1171支政府引導基金,總目標規模達58546億元(含引導基金規模+子基金規模)。

因此,減少對企業的補貼,一方面符合中國開放經濟的發展需要,與國際慣例接軌;另一方面,結餘下來的財政資金,可以相應增加對居民部門的補貼。補貼居民部門,至少可以有以下三個路徑:

第一,通過消費補貼或調整消費稅稅率等方式,鼓勵擴大重點領域消費,擴大服務業消費空間。如擴大文化娛樂消費、體育健身健康消費新空間,擴大新能源汽車、綠色家電、新型信息電子產品等領域的消費。

數據來源:WIND,中泰證券研究所

第二,擴大國有股權無償劃撥給社保的比例,讓中國中低收入階層敢消費,減少消費的後顧之憂。按照當前劃轉10%的比例,未來劃轉規模最大可達8.7兆元 ,但實際補充作用是高估的。根據去年頒布的《實施方案》,當前的國資劃轉補充社保基本隻獲得企業分紅和資本運作收益,而且劃轉企業相對較少,填補效果並不明顯。

如果能提高劃撥比例至20%,同時,在國資委的準許下,若通過社保減持適當引導國有資本從傳統的競爭性領域中退出,不僅有利於國有企業的產業優化,也能改善部分領域產能過剩的局面,而且可以彌補社保資金的缺口。

第三,如前所述,通過減少對企業補貼、增加對中低收入居民補貼幅度的方式,優化政府部門的財政支出結構,擴大對居民部門財政支出的比重。此外,增加中央政府的負債率,相應增加居民收入,也是可行之策。

總之,未來消費對GDP的貢獻一定會比現在大幅增長,即經濟結構與發達經濟體相接近,但這一定需要通過結構改革實現。(中新經緯APP)

李迅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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