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譚故事苑/文01父親像什麽？像牛！於小堅覺得自己的父親就像是一頭牛，沉默寡言，卻又勤勤懇懇，過去的生活過得很艱苦，但是於小堅從來沒有見過父親說一聲難，連歎一口氣也沒見到過。於小堅是家裡面的獨子，這一點有些奇怪，因為在那個年頭村裡面大部分人家都是有幾個小孩的，認為人多力量大，多子多福。父親不一樣，他的觀點有些超前，他認為這子女貴精不貴多，只需要全心全意把一個小孩養好就夠了，子女多了反而難養。但生活並不如人意，雖然只有於小堅這麽一個小孩，生活同樣是那麽的艱難。父親和母親從辛苦的從年頭乾活到年尾，也隻不過是讓一家人有個溫飽。穿的講究不了，吃的也講究不了，於小堅記得自己小的時候對於肉充滿了強烈的欲望，兩塊油渣就能讓他美美地的吃上三四碗飯，那個時候只有到了春節的時候才能吃上一點肉。當然這不是最讓人憂愁的事情，最讓人憂愁的事情是於小堅的學費，尤其是到了他上大學的時候，家裡面是一片歡喜，也是一片憂愁。喜的是於小堅考上大學了，是村子裡面第一個大學生，是父母的自豪和驕傲。憂的是上大學的費用並不少，家裡面買肥料的錢都還是勉強拿出的，去哪裡要錢讀書呢？

02父親，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並沒有被難住，他就像是一座最堅強的大山，遮住了所有的風雨，擋住了所有的困難。他把所有能借的錢都借了，甚至跑到上百裡以外的地方跟人借，於小堅明白父親肯定是受了不少的風言風語的，他難受，可是他從來不會表現在臉上。於小堅順利的上了大學，讀書他很努力，在畢業的時候回到了本省的省會城市工作，這是一份體面的工作，也是一份鐵飯碗，可以說於小堅已經是成功了。父親和母親都樂瘋了，他們的兒子爭氣，光宗耀祖了，當於小堅把自己第一個月工資大部分寄回來的時候，父親特地去街上割了幾斤上好的五花肉，笑眯眯的回村裡，告訴每一個相遇的村民：這是我兒子寄錢回來買的。於小堅結婚生子，徹底地在城市裡面扎根下來，在他兒子六歲的時候，於小堅的母親去世了，他回去奔喪的時候，看見父親沒有哭，眼淚似乎與他絕緣。只是父親更加沉默了，一連好幾天都沒有說話。他沉默地盯著那冰冷的棺材，裡面躺著的女人與他走過了很多艱難的歲月，如今要永久地告別了。臨別的時候，於小堅提出讓父親跟自己回城裡住，父親說自己在村子裡面生活了那麽多的年頭，已經黏住了，離不開了，這裡的人，這裡的土地都是他熟悉的。於小堅明白父親的心情，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爸，那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做那麽多重活了，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父親點點頭。

03第二年五月的時候，父親打來電話，他說家裡面的枇杷熟了，他摘了不少，讓於小堅回家吃，順便拿一點去城裡。於小堅說爸，我工作忙，沒時間。再說了，這城市裡面到處都是水果，有大把人再賣枇杷，想吃買就是了。回去一趟不但浪費時間，就為了拿一點枇杷，還不值當得車票錢咧！父親聽了沒作聲，後來又東拉西扯的說了一些家常話，就掛了電話。放下電話，於小堅繼續工作了，他沒有想太多。哪知第二天的時候父親卻出現了，他背著一個黃色的編織袋，就像是一個流浪的老人，他裝了不少的枇杷來。於小堅感到很意外，他說爸，你怎麽來了？父親有些不好意思，他說我就想給你們捎點枇杷，家裡面自己種的枇杷嘛，跟外面的味道不一樣。於小堅說爸，你真是的，我不是說過了嘛，就為了這點枇杷大老遠的跑來，簡直是讓自己受累。父親笑笑沒說話，於小堅的話讓他感到局促不安，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這個時候，於小堅才發現父親老了許多，他的神情憔悴了許多，白發也多了不少，他有些心酸，趕緊拉著父親回家。第二天，父親回家了。距離父親上次打電話讓吃枇杷過了七天，深夜的時候，於小堅的手機又響了，是老家人打來的，他說：“小堅，你爸住院了，你趕快回來吧！”於小堅大吃一驚，他訂了一趟最早的車票回去，到縣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他被告知父親已經不在醫院了，他回家了。父親沒有活著回家，他沉默地躺在朱紅色的棺材裡面，就像是當初的母親一樣。村裡面的人告訴於小堅說：“你爸突然腦溢血，沒有救過來，上午十點的時候走的，你要節哀。”於小堅哇的一下大哭了起來，就像是決了堤的洪水，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一直把自己的眼睛都哭紅了。當父親靈柩經過園子裡枇杷樹旁的時候，於小堅發現樹上的枇杷已經摘得差不多了，只有零零散散的，這一季的枇杷已經結束了。於小堅知道，以後的日子，自己再也吃不到父親摘的枇杷了。（圖片來自網絡，侵權請聯繫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