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不想靠近，恨你更恨自己」，你是否想成為你的媽媽？

身陷對母親的依戀或怨恨中的人

都成了「巨嬰」

龍應台在《天長地久》裡寫到

母親為女兒爭取上大學的機會

「她如果不讀大學，以後就會跟我一樣。」

寫作這篇文章之前

我用一周的時間訪談了十幾位女性

有媽媽，有女兒

神奇的是

沒有一個女兒想要成為自己的媽媽

也沒有一位母親希望女兒重複自己的人生

哪些瞬間讓你「不想成為我媽」？

1. 過年回家，我媽催我結婚，說「再沒對象，就得被鄰居笑話」之類的。我說，人活著難道就是為了做給別人看的嗎？我媽說，是。

2. 小時候家裡窮，但我爸總是逞能裝闊借給別人錢，搞得月底自己家都吃不上飯。而且他脾氣暴躁，經常沖我媽大呼小叫。有一次爸媽大吵一通，我爸摔門而去。我義憤填膺地跟我媽說，媽，跟他離婚！我媽一邊掉眼淚一邊搖搖頭，不離。明明傷透了心，卻為了面子、為了兒女守著殘破的婚姻，我無法理解，也永遠不要過這樣的生活。

3. 工作賺錢後請爸媽去吃必勝客，這是他們人生中的第一頓「西餐」。我媽不會用刀叉，切得盤子吱嘎作響。在她第3次把刀掉在盤子上，撞出驚人的巨響之後，我突然很大聲地喊，「服務生，給我拿雙筷子來。」那一刻，我特別想逃開！滿桌的刀叉聲固然讓我丟臉，但我媽眼神裡的驚訝和慌亂更讓我愧疚……

4. 清明節回家幫我媽做飯，我媽又一次講起她年輕時，婆婆和嫂子如何欺負她，我爸怎麼沒用不幫她……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想發火！我想跟她說：媽，我同情你，但真的聽累了。

5. 每一次我媽說「不聽我的，你等著看吧」的時候，我都希望自己從來不認識她。我這輩子都在努力證明，不聽她的，我可以活得更好！

6. 有一次跟我媽一起帶女兒出去玩。那天正好趕上假期，等地鐵的人很多。車門一開，我媽就帶著孩子往上沖，還跟女兒說「寶寶快去搶個座兒坐著」。那一刻我認真考慮了，要不要讓我媽回老家，而我自己辭職帶孩子。

7. 3歲的女兒在偷偷塗我的口紅，發現後我生氣地罵她：「從小就愛浪，長大了還得了？」說完這句話，我自己都愣了。我記得，初三那年我偷穿了姑姑的新裙子，我媽看到了就這樣罵我。我一直以為自己跟她不一樣，我不知道我的靈魂深處還藏著多少我媽的東西。

如果不是血緣關係，根本不想認識你這種人

這真是一句相當傷人的話，尤其是女兒對媽媽說。但厭惡、怨恨似乎並不是母女關係中的小概率事件。翻翻前面的留言，字裡行間都流露著這種情緒。

這有違我們的認知啊。記得小時候，媽媽就是我們的神，是我們長大了最想成為的人。曾經有一個電視節目做測試，媽媽和孩子互相打分。滿分是10分，媽媽們因為孩子挑食、哭鬧、不聽話而打出了8分、7分甚至5分……沒有一個滿分。但是，每一個孩子都不假思索地給媽媽打了10分。

容我打斷一下你的感動：每個人剛出生時的確都全心全意熱切並且崇拜著父母，尤其是媽媽。因為她是我們生命的連接、生存的依靠。但良好的情感關係不能一直靠血緣維繫，基於生存本能的愛，最終也會被有心或者無意的傷害所消磨。

然而我們又不能恨自己的母親。不是承受不了道義上的譴責，而是我們的生命繼承於她，對她的恨同樣會傷害自己。如果你將自己的生命比喻成一家公司，那麼父母各佔一半股份。你恨母親，就等於恨二分之一的自己。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經常看到與母親關係不好的人（尤其是女性），常常存在強烈的自我攻擊，表現為用酗酒、抑鬱、毒品、濫交等方式來傷害自己。

還有一種表現，比這些稍微安全一些，比如「我這輩子都在努力證明，不聽她的，我活得更好」。這樣的孩子註定過著很努力但很累的人生，因為用自己去證明「一半的自己」是錯誤的，難道不是像小狗追咬尾巴一樣滑稽嗎？

而且，註定失敗。

父親出軌的女兒，嫁了個出軌的丈夫

令人費解的是，一心想要逃離母親的女兒，往往重複母親的人生。

曾經有一位女士跟我訴說丈夫出軌讓她非常痛苦，甚至有一次她都想要帶著女兒一死了之。後來我才知道，在她小時候，父親也曾經出軌過，媽媽為此服安眠藥自殺，被半夜醒來的她發現，及時搶救才得以生還。她少年時代最深刻的記憶，就是媽媽無助地倚靠在門邊哭泣，「有時候她看向父親，目光裡充滿了渴望和怨毒」。

這位女士從小恨透了出軌的父親，同時也發誓絕不要做母親那樣可憐又卑微的女人。但結婚後不久就發現，自己跟丈夫之間出現了第三者，而她甚至不敢提出離婚。只是她沒有意識到，「與丈夫吵架時的色厲內荏，丈夫摔門而去後她坐在沙發上痛哭」的畫面，已經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女兒心裡。

一個殘忍的事實是，女兒總是用自己的幸福，為母親的痛苦陪綁。

所以，因為愛美被媽媽羞辱過的人，會用同樣的話辱罵塗口紅的孩子；受不了媽媽總是重複陳年委屈的女兒，生氣背後的潛在原因可能是：我怕自己遭遇委屈時，也跟媽媽一樣，除了嘮叨沒有其他辦法……

如果媽媽都不幸福，作為孩子的我有什麼資格，又有什麼能力，讓自己幸福呢？

小孩子才在原地哭鬧，成年人帶著傷痕繼續前行

文章的最後，講一個故事：有一個女孩從小跟媽媽無話不談，她深深地熱愛並且依戀母親。成年以後，母親的愛變得更像一種枷鎖，掙不脫，於是憤怒。曾經的親密變成冷漠，讓母女二人都深陷痛苦。再後來，她學習心理學，學習家庭系統動力，她意識到童年崇拜的母親是自己虛構的完美偶像，而只有真正去地愛這個並不完美的媽媽，才能跳出「愛她，恨她，最終卻又成為她」的怪圈。在這個修復創傷、尋找自我的過程中，她成為了一名心理諮詢師。

當然，這個諮詢師就是我。

講這個故事是想告訴你：對母親的依戀或怨恨，都只會讓你變成「巨嬰」。作為成年人，你要做的不是蹲在原地哭鬧，等媽媽來給你一個擁抱；而是勇敢地、真切地，為自己的人生負起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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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偉大的母愛是「生而不有」。而子女最好的報償，則是成為自己。

——張鳴

母親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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