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之島》 最動人的仍然是童真和堅持

《犬之島》裡的大多數狗狗都善良無私而又個性鮮明。

　　【今日看片】

　　儘管《犬之島》的各種隱喻、解讀層出不窮，但我始終覺得一部電影好看與否，還是在於故事和主角本身精彩不精彩。韋斯·安德森的電影裡，主角永遠都是穿越各種艱難險阻去做一件別人眼中可能十分荒誕的事情。最後的改變也許微不足道，也許重寫歷史，但最重要的還是自我的成長。所謂世界一流導演，必須具有如此境界的價值觀才稱得上一流，其他的作品格局、隱喻、美術、異域文化的解讀等等層面，都是手法而已。

　　最動人的是殘酷故事下，人與狗間的溫情

　　今年能在大銀幕上看到的電影種類越來越豐富，小眾如韋斯·安德森的作品都能上映了。《犬之島》稱得上是世界範圍內的一流新作，審美自然是不用說，內涵也豐富到被各種解讀，也可以簡單到只是講一個小男孩和他的狗狗之間的故事。

　　撇開各種隱喻不談，《犬之島》最打動人的是殘酷的故事線索之下，人類和狗狗之間殘存的一縷溫情。正是這點情感，改變了絕望的一切。這就是導演的厲害之處——你看到的內容取決於你思考的程度，什麽都不思考的話，其中的冷幽默也足夠笑很久。

　　《犬之島》最特別之處，是以狗狗為主要敘事主體，全程說英文，人類因為英文和日文的轉換反而在理解上產生隔閡，不像其他和動物有關的電影人類總是站在一個全知全能的角度上，在本片中人類相對於狗狗群體處於一個次要位置上。片中的公眾人群，自始至終都不太知道發生了什麽，類似於傳播學裡的“子彈頭理論”，媒體說什麽就相信什麽。直到陰謀被揭開，又直接從屠狗社會進入到愛狗社會。

　　可以說在本片中，導演對狗狗的愛要比人類多得多，每條狗都性格鮮明、有趣，而人類基本都是冷酷、無情、無知。勇敢去救點點的小男孩阿塔裡是個例外，內心愛得深沉卻難以在言語上表達出來，片中最令人動容的眼淚是在男孩車禍失去家人之後，第一次碰到他的護衛犬點點，點點聽了他說的話流出眼淚。本片中的狗狗真的絕對不止是狗，而是和人類平等的族群。

　　最有趣的是主角還具有叛逆個性的時候

　　本片中的主角既不是小男孩，也不是點點，而是一開始黑色後來變白色的狗狗Chief（首領），因為從頭至尾發生變化完成成長的角色只有Chief，小男孩和點點基本都差不多。從一開始Chief和團隊裡的另外四隻狗就不同，不留戀外面的世界，不允許它們說放棄，看上去比它們都“硬核”（擁有獨立的自我）。它的“狗設”是它基本沒有被人馴養過，總體算是一隻流浪狗，所以它不懷念從前的溫情，它只有不斷追求生存的艱難和痛苦。隨著小男孩墜機到來，五隻狗在垃圾島上打群架搶食物的生活產生變化，它們自願幫助小男孩去尋找點點。為什麽？因為感動。

　　Chief的過去在這個過程中也被展開，原來它曾經被馴養過，因為咬傷了人類小孩，它就自己跑走了。所以它討厭被馴養，尋找點點的團隊裡它看起來也是最不投入不情願的一個。但是小男孩不聽話非要去玩大滑梯之後，它生氣跑開卻又跑了回去——它完全可以不跑回去，這是它轉變的開始。結下承諾，照顧對方。然後就是小男孩給Chief洗澡，把它從黑色洗成了白色，這也是暗示了Chief的心理變化，從一隻不願意被馴養、不願意對人類負責的狗狗變成一隻願意對人類許下承諾的狗狗。與此同時，另外四隻狗正在壞掉的軌道上經歷各種驚魂，這也是影片最好笑幽默感爆棚的一段。

　　其實最有趣的段落永遠是主角還具有叛逆個性的時候，就是Chief對人類感到冷漠、疏離、不齒的階段，它永遠扮演那個遠遠觀望，但是身體又出賣內心的角色。當小男孩給它半塊餅乾之後，它決定成為和它的哥哥點點一樣的護衛犬之後，Chief幾乎就沒什麽個性了，故事也就進入了人類世界的正義黑暗搏鬥大結局。

　　一部電影好看與否，還是在於故事

　　雖然很多人都覺得結尾小林市長轉變得太突然，點點一家被安排在神殿有點莫名，但我覺得基本都很正常。因為看上去壞得最明顯的通常不會是最壞的那一個——管家的惡魔臉顯然是終極大BOSS的設定，小林市長的撲克臉反而是非常標準化的那種冷漠臉。

　　至於點點被供奉在神殿，是因為在外界心目中，小男孩是去出發尋找點點才使人們得悉了市長的陰謀，點點是一切的出發點，外界並不知道陪伴小男孩完成一切尋找的原來是Chief。而點點被尋找到時的父親身份也是一種非常喜聞樂見的設定，導演可以說是再一次小小地諷刺了人類的俗套。

　　當然，本片關於政治、二戰等等各類解讀層出不窮，但我始終覺得一部電影好看與否，還是在於故事和主角本身精彩不精彩。韋斯·安德森的電影裡，無論是《大吉嶺》，還是《了不起的狐狸爸爸》，還是《布達佩斯大飯店》，主角永遠都是離經叛道的邊緣人物，穿越各種艱難險阻去做一件別人眼中可能十分荒誕的事情。

　　最後的改變也許微不足道，也許重寫歷史，但最重要的還是自我的成長。最動人的永遠是他故事裡的主角所擁有的童真和堅持，是冷酷無比的世界裡殘留的唯一一抹亮色，這是我最喜歡韋斯·安德森的地方。所謂世界一流導演，必須具有如此境界的價值觀才稱得上一流，其他的作品格局、隱喻、美術、異域文化的解讀等等層面，都是手法而已。

　　□表江（影評人）